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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春天都走了,冬天还会远吗?

这是半年前凤仪的脑海里挥之不去的一句话,如同一句咒语,一段写给自己的墓志铭,盘旋在生活的上空,久久不愿离去,是不是就像子孝的灵魂,面对凤仪的脸庞,恋恋不舍去。暖意丛生的空气中,夹杂着丝丝清冷,凉入心脾。凤仪怯于回忆这过去的六个月,自己究竟是以一种怎样的心态活过来的。记忆的碎片,似乎长出了锋利的角,每想一下,便生生割出一分的痛来。光影交错间,那披霜带寒的片段渐渐的,融化在一片,柔如彩虹里,每一缕色彩,都像善良而辛勤的小精灵,努力地为凤仪扫去大雨滂沱时的阴霾。而正是这样的一道明媚,却好像深深印在了吴庭轩那双神色清冷的眼睛里,每当凤仪看向他的时候,那些忧愁的暴风雨,却一百八十度大变调,唱起悠扬雨中曲,踢踏着快乐的节奏。愣神间,孙凤仪匆匆将眼睛从吴庭轩的身上移开,却没有发现,自己的睫毛下,已然有了彩虹般绚丽的剪影。

他依旧专注地看着手里的报纸,神色安宁。

“向少!”凤仪朝着刚进门的向巍招了招手。庭轩闻之,便站起来,礼貌地和向巍打招呼。

“庭轩兄已经没事了啊。”向巍和庭轩握了握手,便顺势坐在咖啡桌旁。

“来一杯‘七果虹之恋’给向少。”凤仪欢快地冲着向巍说,“向少,这可是蒂鑫最新的饮料,连‘巴黎之约’都没上货呢,这不,隆重邀请向少莅临品尝啊。”

“哟,在下受宠若惊啊,这‘蒂鑫酒店’的大千金替我买单,岂有不捧场之理啊。”向巍豪爽地笑了笑。

北平最奢华的国际级大酒店“蒂鑫王朝”是北方商会会长孙逢耀旗下的产业。自从吴庭轩病愈了之后,凤仪就安排他住在这里。没过几天,吴庭轩就买了车票,准备返回天津。

“向少这阵子的事就算是忙完了吧。”吴庭轩放下报纸,参与到谈话里来。

“哎,差点累死我,这在太原北平天津西安来来回回穷折腾,段大帅府那边没什么指示,老爹说,那就主要还是侦察为主,灭火至上,不要轻举妄动。”向巍喝了口水,然后大吐苦水。

几个月前的“浦星危机”在直隶军区的几番调查交涉之下,排除了南京集团和沪系的“政治入侵”嫌疑,北方商会和东北军阀都松了一口气,其实不止北方,南方的势力当初也是互相猜疑,后来发现其实这次“浦星危机”的目的没有掺杂政治阴谋之后,也都解除了警备。双方都大吐一口气,然后这股气流,在南北交界出混合之后,却拧成一股飓风,开始猛烈地摇撼着南方顾氏集团的势力。

“既然危机解除了,那怎么不见我哥和少美哥啊?”近期令麒鲜少在家,而是一直在北商在密云的“宏徵”钢铁工厂那里办事情。

“少美上个月去了合肥,这个月去了南京,现在,应该回来了吧,怎么,少美还没回来?”

“少美家的惠洋银行在合肥开了分行了。”说着,吴庭轩把报纸递给了凤仪。

“合肥?那不是南京的地盘吗?”凤仪满脑子问号。

“那几个月前浦星不还是开进了太原了。”向巍接过服务员端过来的“七果虹之恋”,看到这几种颜色梦幻地缠绕在杯子里,似乎都不舍得喝下去呢。

“可我听说,浦星的太原分行已经倒闭了啊?”凤仪征求似的看了看吴庭轩,似乎在央求吴庭轩帮自己把满脑子里乱成一团的线给理出个头绪来。

“我感觉浦星太原分行的倒闭,好像是被套进去了一样。”向巍是个军人,对经济这些东西甚不了解,一般来说,当孙令麒和梁少美在讨论经济问题的时候,向巍就会自动装聋,转向井祎,交换一下关于近期“舶来品”的话题的意见。虽然不是内行,但是这句话,却一语道出了背后的玄机。

“浦星,应该是陷入了一个连环局里。”吴庭轩被向巍的一句话带出了灵感。

连环局?好生阴毒,向巍和凤仪都不由地吸了一口冷气,凤仪皱眉,脑袋里的千丝万缕正在有序地排列出答案。

“小姐,该走了,车已经备好。”一个侍者上来,通知凤仪,庭轩是时候该去火车站候车了。正在思考的凤仪,被这么一打断,线索瞬间散乱了。

“好吧。”凤仪看了庭轩一眼,“我们走吧?”迎来庭轩一个肯定的眼神。

“庭轩,今天令麒和少美都来不了了,井老大跟他老爹去参加学术交流了,也来不了,向某不才,代替他们送送你吧。”向巍一介武夫,没什么文采也没什么脑子,但是凤仪却认为向巍最可爱最好相处,尤其比起那个经常对自己冷嘲热讽的梁少美来说。

“下雪了!”随着凤仪的一声,大厅里的客人都纷纷向外看去。

“冬天来了。”凤仪悠悠地叹了一句。

在她心里,总是偏执地认为,只有下雪的那一刻,才真正代表着冬天的来临。

因为冬天,需要雪色的纯白和它带来的安宁,甚至于它的温度,似乎凉了一颗心,才是冬天应有的味道。

向巍带着侍者提着行李走在前面,凤仪和庭轩走在后面,一路不语。凤仪想把刚刚流失的思路再找回来,而庭轩呢,则有意无意地盯着凤仪的背影,好像想把她的身姿剪成纸花,贴在自己的眼前,这样,便不会长久之后,这张小脸会在岁月里被模糊的记忆碾成碎片,飘荡在遗忘的风中,思念成灾。可是,为什么会思念呢?

一阵卷着小雪片的冷风随着大门的敞开席卷而来,猛然吹醒了吴庭轩缠绕不开的想法。为什么会思念呢?

“嘶~”这阵风毫不怜香惜玉地吹进了凤仪的脖子里。

“戴上吧,别吹生病了。”庭轩解下脖子上的围巾,不由分说,戴在了凤仪的脖子上。

一阵,突如其来的暖流,瞬间流过了全身。

一缕,莫名其妙的味道,片刻恍惚了嗅觉。

这是他给予的温暖。

这是他带有的味道。

凤仪不自觉地掖了掖颈边的围巾,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着庭轩笑笑。

忽然,一抹金色自吴庭轩的脖间映入凤仪的眼帘,那不是,她之前给他的金叶子吗?凤仪原本想要用红绳亲手编一个项链绳,结果编地七扭八歪,实在有愧于那片菩萨的金叶子,她玩笑说,用她编的绳子穿着菩萨像,恐怕菩萨看到了一生气,都不会保平安了吧。于是她劝庭轩再去买条项链绳,穿上金叶子。

可那金叶子穿着的,不正是自己那条编地一塌糊涂的红绳么?

两片红晕,飞上玉腮。

“你不冷吗?”凤仪怕庭轩看出自己的小心思,赶忙问了句。

“你忘了我在哪儿读书吗?”庭轩明显没有注意刚才凤仪的变化,他立了立大衣的领子,在凤仪前面,走了出去。

北洋军校官宦子弟居多,但是训练的严苛程度,却丝毫不照顾任何权贵,因为这所学校,必须对得起它“北洋”这个名字和它的血性!这是北洋军校的创始人说的,从那里毕业的向巍做到了,吴庭轩,也一样做得到,而且会做的更好。因为他没有一个披星带杠的父亲,一个出身权贵的家庭,所以他自己,除了付出更多,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路子。

等他们到北平火车站的时候,雪已经越下越大,凤仪的睫毛和鼻尖上,都沾上了雪花,还有融化之后,晶莹的雪水。她看着越来越大块儿的雪片往吴庭轩的脖子里灌,自己的心不由地因为寒冷而感到一紧,为什么会有这种感同身受呢?凤仪咬了咬下嘴唇,似乎想看看,这一丝的疼痛,吴庭轩会不会也感同身受地感觉到。

很明显,走在她前面的吴庭轩没有感到任何异样,只是默然地走着。

忽然脚一滑,凤仪还来不及喊出声,就向后倒去,而此时的吴庭轩正转过身来说“小心地上,”那个滑字还没说出口,就见刚稳住不向后仰的凤仪,重心又发生了前倾,在庭轩张开双臂的瞬间,凤仪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朝前扑去,正巧扑进吴庭轩的怀里。

“呃,”吴庭轩将脱口而出的一声硬是压回了肚子里。因为孙凤仪正用一只手狠狠掐着吴庭轩那个刚卸下钢板不久的左胳膊以防再次跌倒。

稍稍稳住之后,凤仪发觉自己抓住的那只胳膊明显地受不住力,有些微微颤抖,她立刻反应过来,这是骨折刚愈的那只,有如五雷轰顶,立刻松开手,然而一个不留神,又向后倒去,吴庭轩迅速伸出右手,将她牢牢扣在臂弯里。

雪,轻盈地飘下,暧昧地落地。

四目相对中,凤仪好像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没错,是自己,卡其色的大衣裹着的那个鲁莽的丫头,正心情复杂地望着自己。

“小心点。”吴庭轩用左手把凤仪拉起来,声音里丝毫没有变化和波动。

“对不起啊。”一阵失落,飘然而至,冰冷了一颗已然有温度的心。

“庭轩车来了。”已经拉他们好远的向巍冲着吴庭轩喊道。

“走吧。”待凤仪站稳之后,他稍有犹豫,然后立刻松开手,转身离开。

轰隆隆,工业时代的骄傲,这个庞然大物,冒着似乎要穿越苍穹的蒸汽,缓缓进站,等待的人群开始骚动起来。

“庭轩,欢迎下次再来北平做客!”向巍热情替少美给吴庭轩送行。

“一定,多谢向少的照顾,代我跟少美他们道别。”庭轩客气地跟向巍握了握手。

“吴公子,一路平安。”凤仪平淡地讲了这么一句,挂着一个若有若无的笑容。

那一句情不由人的吴公子,将面对面的这两个人都刺痛了,吴庭轩略有吃惊,但很快就归于平和。

“天冷了,孙小姐请回吧。”吴庭轩点头致意,转身上车。

逐渐大起来的雪花,连成了纯白的天幕,将他们二人隔开,似要永不相见。

凤仪稍有哽咽,望向车厢,看到吴庭轩落座后,随着袅袅的蒸汽和一阵轰响,火车出发了。吴庭轩朝着凤仪和向巍挥了挥手,火车就慢慢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哎,你的。”凤仪忽然想起脖子上还带着吴庭轩的围巾,可是吴庭轩已经背对着他们坐下。一阵泄气。

直到火车的尾巴渐渐驶出视野,凤仪才垂下眼皮,跟着向巍离开了火车站。一路上沉默不语,只是时不时地整整围巾,似乎这样,可以抓住那一丝丝的怦然心动一样。

原来这一切,一切幻想一样的美好,都是错觉而已,不由苦涩。

“向巍,凤仪。”一辆老爷车停在他们面前,车门打开,少美从车上下来,风尘仆仆。“庭轩走了?”

“刚走,你晚了一步。”向巍吩咐着下人去把他的军车开过来。

“这不正忙着惠洋在合肥开分行的事情嘛。”少美的疲劳挂在脸上,不言而喻。

“南京同意了?”向巍不由一惊。

“当然了,不然谁替他收拾烂摊子。”少年成名的踌躇满志,似乎天空已经盛不下自己的雄心壮志。“真是多谢了浦星,没想到啊。”

“好手段!少美,我军区还有事,先走了,你送凤仪回去吧。”向巍和少美和凤仪匆匆道了别就走了。

“孙小姐怎么一脸蔫儿了啊。”少美引着凤仪上车,自打凤仪从子孝的阴影里走出来之后,就没见过她如此心事重重的样子。

“在蒂鑫喝着过期咖啡了。”凤仪不耐烦地说了句。

“这话可不能乱说,这不砸自家招牌嘛。”

“哎,南京是怎么给惠洋放行的?浦星居然没反对?”孙凤仪还有一个很大的特点就是严重的情绪化,这不,她忽然就对刚才未完的话题产生了兴趣。

“这要从浦星太原分行的倒闭讲起。”

这样一个环环入扣的局,最终还是请君入了瓮。

“董事长。”来者恭敬地鞠了个躬,等待回答。

“有为,坐吧。”林立芳一身马褂坐在一个欧式的办公室里,似乎有些不入流,但是,他是这栋大楼的拥有者,对于老爷子穿了什么,谁敢有异议?

郑有为坐下后,微微整了下西装的前襟,“董事长,浦星太原分行已经关门大吉了。”

“我昨晚得到的消息。听说很多人都为浦星的倒闭,添砖加瓦了啊。”一缕清茶飘香,悠悠回转在压抑的办公间里,立添清新宁静之感。

“浦星的北上,果然惹恼了梁缜,这不,惠洋现在在合肥开了分行,南下和浦星分庭抗礼了起来。”

“惹恼了梁缜,还是惹恼了孙逢耀啊。”林立芳没有抬头,只是自顾自地说了一句。

孙逢耀,这个北方大地最大的财阀,让无数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充满了敬意和畏惧,那来自对万贯家财的敬意,和对孙逢耀商场手段的畏惧。孙逢耀,在一个硕大的家族破败了之后,硬是从一片废墟中,立起了一个金融王国,覆盖整个北方,就是“东北虎”段沛襄,虽不完全依靠,却也一手力挺,希望得到孙逢耀在财力上对东北的支持。甚至于老奸巨猾的林立芳来说,孙逢耀,始终是一个让人敬畏的实力相当的对手。

“对对,是恒大的孙逢耀。”郑经理马上更正了说法,有些畏惧地看了看林立芳。

“惠洋银行只是恒大的对外窗口而已。”惠洋的梁缜虽说也是一方财阀势力,但是仍旧领命于北方商会的龙头老大,恒大公司。“就像浦星一样,**控着出卖了浦阳的愚蠢”浦星银行和浦阳贸易都属于苏州顾氏集团。

“这次北商忽然提高了钢材的价格,超出了秦军的支付能力范围,刘兴本就缺钱,想依靠兴建铁路大赚一笔,哪想着刚修出大门口就捉襟见肘了,于是,就还不起浦星的贷款,下面回报说,浦星苏州的总部,已经亏损了一笔,也算是个内伤了。”郑经理希望这等消息能化解老板脸上常年不化的冰霜。

“损而不报撑门面,是怕商户和民众对浦星失去信心,越是安静装得没事一样,就说明伤地越重。”林立芳眼睛里那团迷雾背后的精光,可以一眼看穿别人内心最深处的想法,甭管多少浮云遮望眼,一语击破障眼法。

“谁想到正巧这个时候,豫军和鲁军不知谈妥了什么条件,一夜之间联合起来,提高关税,抵制晋军煤炭入境,近几日急得汪重艺吹胡子瞪眼干着急。”

“豫军的邢勇夫贪财,鲁军的张璟狡诈,二人都是贪婪之辈,这次看到汪重艺仗着浦星的资助赚钱,自然不会让让路,不劫一票怎么甘心!”河南和山东都隶属于南京集团,由于南京集团采取的联邦形式,内部本就不太平,经常演习式掐架,这么多年来南京一直就在自己地盘上灭火中疲于奔命。

“晋军赖以支持的煤炭生意受损,自然连带着就是他们的赞助者浦星的受损,于是太原分行没开几个月就倒闭了。”

“伤的不轻吧。”淡淡一句话,却让人不由毛骨悚然,商界的厮杀,没有硝烟不流血,却一败涂地地同样壮烈。

“是啊,没想到一个区区太原分行的倒闭怎么会对总行产生这么大的影响。”郑有为对此一脸不解。

这是注定的,从聂常胜在浦星走马上任的那一刻起,或者说从殷越祺攥住聂常胜的身家性命时起,这场仗的代价,浦星已然承受不起。

“现在整个江南地区会不会因为浦星的受创而受到影响呢?”林立芳要保证自己的盛森公司在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下,扳回一局。

“自从顾奉尧成为江南商会的会长起,浦星就操控了南方的经济命脉,现在它受创,南方的局势不是很稳定。”郑经理深知江南商会的会长二字,是林老爷子的心病,他毕生都在为了夺回曾经的荣耀而奋斗,怪只怪他那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父亲将家业败得太过千疮百孔,林立芳心力憔悴之下,也只能到如此地步了。

“好,我明白了,你去做事吧。”郑经理出门后,深呼一口气,重任卸下倍感轻松。

“老洪,派人去浣景通知一声,今晚我过去用饭,叫那边准备着。”林府的管家洪图得令立刻出去交代晚饭事宜。“还有,叫子卿不要到处鬼混了,今晚如果我见不到他,这个月的月俸全扣光!”威严之下,是祖父对长孙那种望子不成龙的悲哀和无奈。这是他的长子过世之后留下来的唯一的儿子,是他的心头肉,是林家唯一的继承人,而现如今,这位林子卿除了风雅之事,其余一概不管,叫他两脚一蹬之后,该如何安心合眼。

越祺?不知怎么的,林立芳的眼前出现了殷越祺的影子。

好厉害的殷越祺,这把浦星困地进退两难的一个局,几步棋,全是自己的外孙殷越祺摆下的阵。他不由地赞叹起越祺的才智,尔后,却是一阵的不安。

殷越祺的手段和办事的能力自己见识到了,这将来,越祺安分守己还好,那当然能襄助子卿,是他林家之幸,可如果殷越祺下定了决心越俎代庖,那么子卿绝对是不可能玩得转的。林立芳眉宇间的愁思,又深深地在额头轧出了几道沟壑。

有珍啊,你告诉父亲该怎么办,该用什么样的方法,在利用他的能力的同时束缚住你儿子的野心勃勃?不要怪父亲太自私,只不过,这事关我们林家的百年基业,我不得不多用一分心思,希望你明白。

像往常一样,少美带着凤仪去用了午饭才送她回到孙府。一路上她都少言寡语,而一向镇定自若的梁少美也开始不安起来,到底是什么事情,在凤仪的身上附加了这样一份诡异的沉默。

“少爷,到了。”少美和凤仪各自思考着自己忧心的事情,都没注意车已经停在了孙府门口。

“少美哥,谢谢你送我。”这份感谢很明显没有发自真心,因为孙凤仪连看都没看少美一眼,就灵敏地从车上下来。她急需一个人待一会儿,好好整理一下这半天发生的事情,关于自己,关于吴庭轩,关于自己和吴庭轩,那些似有若无若即若离的,一味感觉。

“好好休息。”巧了,今天少美也格外平静,没有说话的欲望。

少美正送凤仪朝孙家大门走去,瞬间,双双愣在原地,凤仪的表情由一开始的惊讶,瞬间黯淡堕入深渊,而梁少美,则是满脸的不屑,然后不自主地走到了凤仪前面,好像想要挡住面前的这一切,挡住将要把孙凤仪吞噬掉的心魔。

“承勋。”凤仪垂下了睫毛,轻吐出,最后一丝的快乐,随着吴庭轩的远去,或者随着,何承勋的到来,而消失殆尽。

冬天,真的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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