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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入世

奥雷斯王国,人口1000万的大陆型国家,那里是文学的世界,小说作品被普遍地创作和贩卖,并且也有操纵各种文字作为生存行业的人群存在,人们称他们为写手,又名仆街徒。写手们各自属于不同的写作公会,接受工作委托,完成小说创作。

这种写作公会有很多,大大小小覆盖了整个奥雷斯王国,吸引着无数热心的人走上了小说创作之路。

既然有小说世界的存在,与之对应的便有职业的小说猎人。他们能自由进入小说里,将隐藏在小说里的文字精华提炼成各式各样魔晶石并带出到现实世界里来。(注:魔晶石是奥雷斯王国魔法力量的来源,与整个社会关系紧密。)

而能够进入小说世界里狩猎的仆街徒则是精英中的精英。

哈格森是一座新兴海港城市,人口二十万左右,航海渔业发达,在这座城市里有一个远近闻名的写作公会,它的名字叫精灵之笔。这里同时也对应存在着一个闻名遐迩的猎人公会,名叫黑色魅影。两家的关系既有合作,也有对抗,这两种行为发生皆由双方当时的利益瓜葛来决定。

于是,在这个地方,某个气候宜人的上午,停在车站里的蒸汽火车正冒着黑烟喘气休息的时候。从车肚子里跳下来一名身穿白色短衫的黑发少年,年纪约莫十五六岁,古铜色脸庞,体格健壮,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穿梭于熙熙攘攘的旅客中。一只脖子上系着一个蓝色小包裹的金丝猴蹦蹦跳跳地跟在他后面。

在猴子说话之前,先得提醒一下诸位,这个世界的猴子都会说人话,请不必过分惊讶,以免破坏人与动物的和谐稳定。

“我们到了呢,鲁克,海港城市哈格森。”猴子如此说。

“嗯,得快点找到‘精灵笔尖’。”少年手里紧紧拽着一张招工启事,上面的文字告诉我们,最近精灵笔尖搞了一个吸纳新成员的活动,并且时间短暂,“再耽搁的话,今年又得泡汤了!”

“说起汤,刚才我们路过的那家海鲜馄饨店,味道不错。”

“乌比,一切奢侈的餐饮都是钱包的敌人。”名叫鲁克的少年语重心长地教导着他的伙伴。

“哦,可是我们的钱包不是在乘坐这座火车之前便已经空空如也了吗?”猴子提醒着它的伙伴,“而且你还拖欠我昨天的晚饭。”

“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转起来。”鲁克盯着手里的招工启事说,“只要我们能进入精灵笔尖,成为职业的写手,那么迎接我们的便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此……”他托了托背后那硕大的包裹,“我把这几年我的小说稿子都带上了,一定会找到一篇他们喜欢的小说。”

“真的能成么?”猴子将信将疑,“让我也看看招工启事吧。”

“因业务需要,本公会急需数名写作经验丰富的青少年,报酬优惠,机会难得,请有意者务必在奥雷斯历1545年7月10日前到公会报到……”猴子念着鲁克递给它的那张纸片。

“若说上写作经验,不是我吹牛,我还在幼儿园的时候就是班上男女生的情书之王……”

“鲁克。”

“嗯?”

“截止时间是7月10日没错吗?”

“没错,上面白纸黑字很清楚的。”

“这家写作公会有无可能搞错时间?”

“怎么可能……”

“那就是我们错过时间了!今天已经是7月12日了!”乌比猴子放下招工启事,冷静地看着同伴,“对着香蕉之神发誓,我们真的没有赶上他们的截止时间!”

“……”鲁克僵硬地,如同冰糕般,完全呆愣了。

“如此说来,或者是他们弄错了时间也说不定呢。”他念念碎,念念碎地往前走着,步伐逐渐变得迟疑起来,少了一些必须的自信。

“呜呜呜呜——”蒸汽火车汽笛长鸣,在缓缓驶出哈格森站台的同时,趁机嘲讽了鲁克一下。

于此同时,在哈格森这个地方,与站台相聚三条街道的地方。优雅欢快的长笛声自某户人家的窗台里传出来。黄褐色的天桥两边都矗立着五六层高的楼房,其中一座天蓝色的房子在此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临街的窗户外挂着一副白色的招牌,上面画有一只深黄色的章鱼,其中一只触角则卷着一支剑,一只触角则卷着一支笔。章鱼画上面则是用翠绿色的文字写了“猎人屋”之类的介绍文字。

猎人屋内,放着各种各样的魔法卷轴、物品、书籍以及各种减价特卖的宣传单等等,正中央则有一个巨大的蓝色水晶躺在一块深紫色的绒布上,估计是店家用作装饰店铺的道具罢了。

“多少钱?”

“1050金币,看在你照顾生意的份上,尾数就免了。”奸商特有的嗓音。

“我问多少钱?”

“1050金币,尾数这种事情有时候也不是很想免除的,但你如此可爱迷人,所以我就跳楼大甩卖了。”皮笑脸不笑的老板坚持着。

“老板,这样一位有着可爱脸蛋和迷人身材的女孩做你的顾客,难道价钱不能再少一些?”少女瞪大着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用一种理直气壮的语气向木屋老板发起攻势。

“1050金币,不能再少了。但尾数可以商量。”这位不厌其烦的老板正执著地维护着自己的价格立场。这让眼前的这位十六七岁少女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这座木屋老板主要做的是猎人商店的买卖,顺搭着卖些写手们需要的文化用品。眼前这位陶醉于自己美色的少女挑选了一大堆猎人用具:附带提炼魔晶属性的双手大剑、急救药品等等。

“这座城市只有我一家猎人商店。”老板一幅垄断经营,概不还价的表情,活脱脱的资本家嘴脸,“而且我对女色并无兴趣。”

“该不会是对男色在意吧。”金发少女主动拉开了与老板之间的距离。

“不,别误会。我最爱优秀小说家及他的作品,所以如果你有优秀人选并带来给我的话,我就会给你永久八折的购买实惠。”老板四下张望之后,神神秘秘对少女说道。

“啊?那不是作品走私吗?如果被政府或者写作公会知道了,他们可是要拆了你这儿的招牌的!”少女禁不住张大嘴巴。

“嘘——轻声点儿。”老板急忙堵住少女的嘴巴,警惕地环顾四周,之后说道,“别说的那么难听,国家的法律全是狗粪,写作公会现如今也因为官僚作风而阻绝了无数热血青年的写作梦想,我只是在他们被埋没之前把璞玉挽救出来而已。我以前也是小说猎人,看在同行的份上,我特意给你实惠价格。当然你得介绍一些小说家来,我会在事成之后再给你一些折扣,如何?很公平的交易。”

“唔,这个嘛……”金发少女犹豫了一下,她抬头在这家猎人商店里扫视了一圈,这里地方虽然小,但也有几个镇店之宝的猎人用具。她手指了指它们,咨询的目光投向了老板,老板皱了皱眉头,像被割肉一样脸色难看,但是他的目光落到少女肩膀上,一只盘曲着身体龇牙吐信的黑色毒蛇构成的猎人公会徽章,他点了点头。

他自然是认得那徽章的,黑色魅影猎人公会,本地的地头蛇,尽管眼前这少女一幅新人模样打扮,但也是得罪不起的主儿。

看她那如同新月般明亮的眼眸、柔顺的金色长发像金丝般闪耀着光芒,匀称的身材,修长的双腿,特别是那不敢直视的气质。

这个女孩非富即贵。老板如此嘀咕着。

“只要你能带来合适的人来,我会给你欣喜的价格。”老板点头应允了。

“一言为定!”女孩笑盈盈地接受了老板的条件,“为了体验你的诚意,眼前这些东西你也顺搭着给我成本价吧,700金币,我身上只带了这么多。”她指了指两人之间摆放的那些猎人用具。

老板脸色像猪肝一样难看:“不,1050金币,尾数的方面可以……”。

“那么接下来我就开始寻找优秀的小说家咯!”自认为交涉成功之后,少女捧起了用具扬长而去。

“等等,你这是明抢了,1050金币!尾数一个子儿都不给你优惠啦!”老板急了,冲出店门,可惜对方早就溜之大吉。

“切!身手好敏捷的小丫头!”老板骂骂咧咧地嚷道,“如果不能给我带来优秀小说家和作品,看我不把你搜刮得倾家荡产!”

……

“对不起,截止时间已经过了,你如此不尊重机会,只好等下一次招工机会了吧。”“精灵之笔”写作公会重重地关闭了大门,将鲁克和猴子乌比落在了大门之外。守门人甚至连鲁克那满满一堆的小说都懒得看就将他拒之门外。

“呸,官僚作风!”鲁克酸酸地暗骂了一句。

“我就说吗,是不是白跑了一趟呢?”乌比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然后它捂住了干瘪的肚子叫唤着,“好饿啊,鲁克,找个地方吃午饭吧。”

“我也饿的头昏眼花了,可是没有钱,到哪里去找好心的老板娘给我们大鱼大肉吃呢?”鲁克早没了先前的意气风发,失落地坐在“精灵之笔”大门前的台阶上,“喂,那是我的小说,不是你的揩鼻纸!”

鲁克大声呵斥着乌比的行为,对方手一抖,纸张落地,一阵风趁机把鲁克的小说稿子吹舞到天空,如漫天雪花飞舞。

早已惊慌失色的鲁克则望着东西南北各飞各的小说稿子没了方向,不知该先追哪一篇作品。他嚎啕大叫,惹得街上行人退避三舍,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着这个可怜男人。

“啊,可怜的鲁克。”乌比望着漫天自由飞翔的小说稿子感叹道。

“还愣着干嘛?快帮我捡拾小说稿!”

“好,好。”乌比终于意识到自己的责任,朝着一张空中飞舞的小说稿子跑去。

追逐了几百米远后,那张稿子缘分般掉到了一位乐颠颠捧着猎人用具的少女脚前,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弯身拾起了那稿子,略微一读,眼神变得明亮起来,禁不住念出声来:“《成为龙王之路》,作者:鲁克……啊?”

身为小说猎人的她,职业的敏锐力令她感觉这是一篇奇异的小说,而且小说里面一定蕴藏着令人窒息的宝藏!此刻,作为猎人的她禁不住手脚痒痒,恨不得立即进入小说里面去,将那里捣鼓个底朝天!

“鲁克是谁?”如果要想进入小说世界,猎人必须得到小说作家的承认才行!所以少女立即四下寻找着。

除了一只猴子,别无他人。而且那猴子正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劳驾,请把那张稿子还给我,可以吗?”乌比强忍着空空饿肚说。

“这是你写的?”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在这个世界里充当作者的动物也不是没有先例。

“是我的仆人所写。”乌比难得在陌生人面前显摆,而且鲁克又不在身边,正好诋毁他一下。

“仆人?”

“给我一串香蕉我就告诉你。”奸诈的猴子开出了条件。

“告诉我吧,我会给你介绍可爱的母猴子认识。”这边也非等闲之辈。

“请别把我这样一位高贵的文学金丝猴跟只知道生儿育女的公猴相提并论。”乌比因为对方没有满足自己要求而显得有些恼火,“看你一副猎人模样,想必想要进入这篇小说淘宝吧,哼,只要我吱一声,我那卑贱的仆人就会允许你这样做。”

“哐当!”一叠厚厚的小说稿子重重地敲在猴子的头上,鲁克正生气地质问着它,“说清楚,谁是你的仆人啊?”

“啊,主人你好。”见风使舵是乌比的优美品德之一。它一脸谄媚,并用手指着少女说,“这位姑娘打算请我们海吃一顿,只要求你能允许她进入你的那篇小说。”

“别随意安排。”少女反驳着说。但她对手里那篇《成为龙王之路》有兴趣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好心的人啊,而且还如此可爱。”鲁克泪眼朦胧,激动地捂住了少女的手,“你是猎人?对这篇文章感兴趣,那么详细的事情我们在饭桌上谈谈吧。”

“对,饿着肚子实在没有精神。”乌比说道,“不是我自夸,从昨天下午开始我们就滴水未进。”

“啊,我明白了。”少女那颗善良的心终于被少年和猴子打动,毕竟有求于人,她便答应将他们带到了附近的一家餐馆去。

“我叫蕾蒂,请多指教。”少女作自我介绍。她坐在一家二层楼的木屋餐厅里面,因为有求于人而邀请鲁克和乌比参加午餐。但是眼前这个狼吞虎咽的少年和同样风卷残云消灭食物的猴子令她始料不及。而且对方显然眼里只有饭菜而没有她这个主人。

“我叫鲁克,它叫乌比,我喜欢红烧牛肉盖饭。”鲁克介绍着自己,并向服务生追加菜名。

“大黄香蕉一串,另外香蕉冰淇淋一份,谢谢。”猴子也不客气地点菜。

“既然是别人请客,请不要如此不客气好吗?”名叫蕾蒂的少女脸上的笑容显得非常勉强,然后很快就切入了正题,“这么说,你是因为错过了报名时间而被‘精灵之笔’写作公会拒绝了?”

“嗯,大致如此了,竟然连我的作品都懒得过目,这难道就是一流写作公会的脾气?蕾蒂小姐?”

“该怎么说呢,因为哈格森市里只此一家写作公会,并且人才济济,又有数人进入了国家中央的作协,所以它一直都是很牛气的呢。我也曾经跟精灵之笔的写手们有过联系,不过都没有好印象罢了。”

鲁克与乌比相互对望了一眼,同时没有影响进餐的速度。鲁克问道:“你是黑色魅影猎人公会的人?”

“今年才加入这个猎人公会的,主要是因为依托组织的力量,可以选择更多的小说家,在这之前我可是一名四处流浪的独立猎人呢。”蕾蒂脸上浮现出自夸的表情,但这并不影响她的美丽,令鲁克的就餐速率稍微变得缓慢起来。

“那么你对我的这篇小说有兴趣?”他指的是对方手里握着的《成为龙王之路》。

“对呀,题材很新颖,难得一见。凭我的直觉,在你的这篇小说里一定有与众不同的东西存在,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允许,让我能进入《成为龙王之路》的小说世界里。”

奥雷斯世界里,小说猎人必须得到原创小说作者允许之后才能自由进入小说世界里寻宝。这便是蕾蒂一直要求鲁克允诺的原因所在。

“嗯,唔,啊……”鲁克仰起脖子,思索数秒之后,他点头答应下来,“感谢你能邀请我们吃饭,作为回报,我答应你的请求,反正这篇小说也没人注意,能被你看中也算是它的运气了。不过我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蕾蒂竖立起耳朵来。

“我对你们这样的小说猎人很好奇,想要知道你们是怎样在小说世界里挖掘宝藏的,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带我进入小说世界里,让我开开眼界。”

“这涉及到行业机密……”蕾蒂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事先申明,这部小说里有个脾气恶劣又好色的巨龙,所以对你而言,是一趟非常危险的旅途。而我是唯一了解它的人啊。”鲁克提醒着她。

这样的向导对于小说猎人来说的确是最合适的。蕾蒂内心深处赞同鲁克的提议,而且猎人与作者一同进入小说里面探宝,这在猎人界也是一种习以为常的现象。

“这样说定了。”蕾蒂同意了鲁克的条件,“那么我们便开始签订盟约吧。”

两人按照奥雷斯王国,小说家与猎人之间的法律准则,订立了正式的委托协议。

鲁克与蕾蒂,右掌与右掌相抵,黑色魅影的徽章闪耀着蓝色的魔法光芒,猎人公会赞同了蕾蒂这一次的猎人行为,并记录在案。

“目标读物:《成为龙王之路》。进入者,蕾蒂、鲁克……”蕾蒂一本正经地按照猎人公会的工作要求进行登记。

乌比拽着她的衣角,拉了几下,一脸期盼的表情。

“……还有猴子乌比。”蕾蒂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应允了它的加入。

“时间限定为48小时,即时开始。”

鲁克和乌比还正打算说上两句,突然感觉体内血液凝固一般没了活力,然后两眼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光亮,连万物的声音也似乎消失了,周围归结于令人不适的寂静。

一切都停止了,包括时间与意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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