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国老暗道:“这黄须老儿来头不小啊,难怪如此厉害。哼,火攻不行,就用水么?”只见斡难河旁清河水波动的幅度越来越大,越来越猛,终于分出两道水线,射向两人。但这一回并非直接冲着两人的身子而去,而是落在两人脚前,突然就地流转,在地上流成一个小圈,将两人困在其中。
六叔心里发虚,这些法术他从没见过,蹦起来想要跳出去,哪知却像撞到一堵无形的墙上面,又被弹回圈中,重重摔在地上,一身老骨头都跟快要散架一般。
沈国老见了六叔的情状,非但没丝毫害怕,反而冲黄须道人冷笑道:“区区五行秘法,就想困住我?”黄须道人说道:“不愧是黄门之主,知道密宗的五行秘法。这一道‘白水婆罗钟’,已经罩住你全身了,看你如何笑纳?”
沈国老掏出几张灵符,此时阵雨已过,雨水停了,他手一抖,灵符燃火。黄须道人笑道:“几道小符,就想破我的水钟?你也太小看密宗法术了吧。”
沈国老冷冷笑了几声,忽然一口气把火吹灭,顿时一阵黑烟冒了起来。他手臂一扬,黑烟立马到处乱飘,撞上无形水墙便又弹回来。烟雾在四周都蹿不出去,沈国老便一扬手,将烟雾赶向上方。
隐隐火光之下,三人都瞧得清清楚楚,那缕烟雾挤在他头顶上方,慢慢结成一丝,像是从一个洞中露了出去,飘散在空中。黄须道人一震,暗道:“黄门之主,果然有些门道。”
沈国老摸出一颗霹雳火球,往烟雾漏出的地方奋力一扔,小球穿洞而出,飞向半空。只见沈国老另一只手跟着一扬,一枚铜钱穿洞而出,上方的霹雳火球正在下落,二者突地撞在一起,火球顿时炸裂,溅起万千火星。
六叔在一旁看得莫明其妙,黄须道人却暗暗赞赏似的点了点头。
这一阵火星雨落下,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落在地上,那堵无形的水钟罩,等于也被火星雨淋得千疮百孔,不攻自破了。
沈国老背着手走出圈子来,说道:“世间万物,无法不破,正所谓‘万法归一,一归何处’,你这‘白水钟’也是万法之一,当然也有破绽,而这‘白水钟’的一,便是归于钟罩的结顶之处。黄须老儿,你的五行秘法,还要不要全部使出来?”
黄须道人冷笑一声,正要提气运法,忽觉气息中有点微小的滞结,暗暗运转方才觉察到,原来之前被沈国老偷袭的那一刺,虽仰仗人皮锦衣而没受皮外伤,但那股力道却是被自己生生硬受了下来,内里竟然因此受了内伤。只是当时怒气高涨,一心雪恨,竟没察觉到。这一阵催力运法下来,内伤渐重,终于影响到提气运气,这才发觉。
黄须道人明白此时若要再斗下去,如果先前没有受伤,那自己的胜算有七成之多,但因身负内伤,一旦斗将下去,伤情定会越来越重,以致危及元气,到时非但赢不下来,一旦失足,还很有可能沦入万劫不复。当下说道:“黄门之主果然见识不凡,修为高深。但我实在不服,看招吧。”说着经轮一摇,身后的木板桥开始抖动起来。
沈国老察言观色,看出黄须道人已经受了内伤,心想他定要逃跑,此时是除掉他的最好时机,绝不能让他跑了。谁料他竟经轮一转,催动身后的木桥,沈国老暗道:“难道他竟豁出性命不要了?木桥?看来是五行秘法的木法。”当下弃了追逐的打算,脚下注力生根,准备接他的五行木法。
却听黄须道人大呼一声:“摄魂!”木桥那头的草丛里应声蹿出一只黑猫,电一般蹿到他的身前,一声尖叫,双目抖张。
沈国老被它这一叫引了心神,忍不住看了它一眼,心里不禁一迷。但他修为甚高,头一晃,便破了摄魂之术,却见黄须道人已经抱着黑猫冲过木桥去。他慌忙几步赶上,一脚正踏上木板,忽听经轮一摇,脚下木桥顿时垮塌下去,他连忙收回脚来。又蓄力准备跃过河去,却见河水似乎抖了一抖,跟着一道水墙凭空蹿起,拦在身前。只听远处宗桑的声音说道:“待我内伤痊愈,定来上门拜会!尊驾就不必送了。”
水墙落下,声音已歇,身后的火圈也陡然熄灭,眼前顿时黑蒙蒙一片,黄须道人已不知逃往何方去了。
沈国老怔忡地望了会儿,终于叹了声气,回转身来,却见六叔仍被困在‘白水婆罗钟’里,当下走上前去,指甲一划,叹道:“道兄,让他跑掉了。”
六叔试探性地走出圈子,脸现疑色。沈国老知道他在奇怪这钟罩怎么被自己指甲轻轻一划就破了,当下解释道:“这种无形钟罩,从里面很难破解,但从外面破它却是轻而易举。只要一有外力接触,它便轻易破了。”六叔恍然大悟,心中却着实对这黄门之主生出了几分钦佩。
此次偷袭外加力斗,都未能除掉这个黄须道人,待他伤好痊愈,到时找上门来,也是难以对付。两人都默默不语,隐隐担心间,在黑夜之中慢慢往回走去。
回到医馆,才走到正心卧房门外,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正心冲了出来,见是六叔和另一个生人,且两人全身上下衣衫不整,尽皆湿透,泥迹斑斑,忙关切道:“师父,你没事吧?”
六叔答道:“受了一点轻伤,不碍事。”
正心道:“师父没事便好。”
六叔点点头,道:“养一段时间,就能痊愈。对了,正心,这位是黄门之主沈国老道长,快来见过。”
正心听得眼前这人竟是黄门掌门,着实愣了一下,然后才结结巴巴地道:“沈……师傅,你……你好……”这一句话说完,竟像是干了一件惊险的大事一样,长长舒了口气。
沈国老点了点头,对六叔道:“道兄,既然你没什么事,我也就不必逗留太久了,我回住处去了。”六叔也不好挽留,只好道:“今日真是多谢道长了,改日见吧。”沈国老点点头,缓步往外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