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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重回家乡

林剑山的葬礼被安排在隔天举行。他的棺木被安放在教堂正中,鲜花摆放在两旁,亲友们陆续前来送别。陈萤坐在第一排椅子,泪水一直没有干过,只是不再闹了,安静得像个娃娃。她的心疼啊!以前总听说“心疼得无法呼吸”不知道为什么疼会跟呼吸有关系,现在她知道了,因为每一次呼吸,都是撕心裂肺般的疼,所以想要不疼,就必须屏住呼吸。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了,快的她都没法反应,刚知道有私生子震撼,还没有缓过来,接踵而来的便是丧夫之痛。她深深的沉浸在悲伤里,也沉浸在深深的自责里,如果她没有赶他出病房,他就不会出车祸,如果他不是去给自己买补品,他就不会出车祸,如果她让他一辈子瞒了,做个幸福的傻瓜,他就不会出车祸.....可是再多的如果也换不回一个活生生的人。

“嫂子,你吃点东西吧,从昨晚开始,你就没有吃东西,吃点吧!”林剑峰拿来一碗粥,要她喝下去。一夜之间,林剑峰好像长大了,家里所有的人都崩溃了,什么事都是他在打理,还有照顾这些肝肠寸断的人。

陈萤没有吃,直直的走到林剑山的棺木旁边,透过玻璃,看到在里面躺着的他。眼泪一嘀嘀的打在玻璃上。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把你赶出去,不该跟你赌气,是我不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原谅你的,这样你就不会离开我。剑山,你就这么忍心抛下我一个人走了吗?我已经习惯有你的日子,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可怎么过啊!我半夜惊醒谁来安抚我,我淘气,谁来纵容我。你看,你才不跟我说话一会,我已经快窒息了,快崩溃了,如果今后都看不到你,你要我怎么活啊!剑山,你别丢下我,别丢下我。”陈萤隔着玻璃抚摸着他的脸,对他说。

“嫂嫂,你别这样,你这样子,我哥走了也不会安乐的,你就让他安心的走吧!”林剑疯说着泪水也流了下来。他搀扶着陈萤坐下。告别仪式在下午的三点结束,由殡仪馆的灵车直接送到坟场。灵车在前面慢慢的开着,后面十几辆车子排成长龙在后面缓缓的跟着。送他走完这人生的最后一段路。

距离葬礼结束已经有两个月了,可是林家还是愁云惨雾。林家父母在家休息了两个星期以后就去店里忙了,忙碌的生活就是治疗的良药,可是陈萤不一样,她每天都在家,虽然家里有关林剑山所有的东西都收起来了,可是她还是能感觉得到他在身边的样子,看着他以前常坐的位子,她流泪,吃到他以前喜欢吃的菜,她流泪,感到无助时,想到他温暖的怀抱她流泪,看见空荡荡的房间,她也流泪。她完全没办法让自己摆脱对他的思念。

“嫂嫂,你又哭了,你不能老是这样,你这样我哥会很不放心的,你知道吗?以前我们哥俩在一起的时候总是喜欢聊天,你来了以后,我哥聊得最多的就是你,起初是你的冷漠,后来是你的调皮,再后来是你热情。你的每一阶段变化都牵引着他的心,他会因为你欢喜而欢喜,因为你忧伤而着急。他说,你是上帝赐给他的宝贝,所以他要用他的一生给你带来幸福和欢乐,虽然有时候很想跟你坦诚,可是他怕破坏在你心中的那一份美好,所以他宁愿受着谎言的煎熬,也要维持你心中那份完美。他如果看到现在这么悲伤的你,爱你如他,他在天堂会好过吗?”林剑峰实在看不下去,她如此折磨自己,安慰着她。

陈萤听后,大声的哭,好像要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都哭出来,把自己心里的苦都哭出来。剑山啊剑山,你做到了,你真的用你的一生给我带来幸福和欢乐,只是为什么这么短暂?你走了,把我的幸福和欢乐都带走了。可是,我从现在开始,我要把它找回来,来爱着你的爱,幸福着你的幸福,你在世的时候,给我的是开心快乐,现在你到天堂了,我也要把开心和快乐带给你,我知道你会祝福我的,我也将从此坚强,让你安心。

“嫂嫂,你别这样。”林剑峰看见她这样大哭,也哽咽了。

“小峰,你让我哭吧,这次哭过以后,我今后绝不轻易掉泪,这是我给你哥哥的承诺。”陈萤边哭边说。

真的从那次以后,就没有再见陈萤掉泪的,她每天该上课的还是上课,该练琴的还是练琴,只是琴声里不再有欢快,只有忧伤。林家人还是照样生活,每个人都不去提及心中那共同的痛,每个星期天也固定到坟场去看望林剑山,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

这天,陈萤回家,看到客厅里大家都坐在那里,还多了一个10来岁的小男孩,那孩子长的很清秀,眉目之间有点像林剑山,她突然好像意识到什么,脸色有点苍白。

“小萤,过来坐,我们有事跟你说。”林爸爸发话了。

“这孩子想必你已经猜到是谁了,他就是剑山的孩子,现在剑山走了,我们就只有这个孙子了,我不想他流落在外,我们要把他带回家来抚养,希望你能接受他。”林爸爸抚摸着孩子的头,看得出他很在乎这个孩子,特别林剑山走了,他现在可以说是以一个大的换来一个小的。陈萤能说什么,在林剑山未出事之前,他们就已经有收养这孩子的打算,何况现在呢?再说他是剑山的孩子,那么她爱他,是否也应该爱这个孩子啊!

“爸,妈,我没有意见,既然是剑山的孩子,那这里就是他的家!”陈萤说。人生还有比生离死别更让人痛苦的吗?经历了这些,就没有什么可以计较的了。

就这样,那孩子在林家住下了,林家父母对孩子疼爱有加,丧子之痛在孩子的到来以后得到了不少抚慰,渐渐的开始有笑容了。可是陈萤不一样,孩子的到来,只是让她更加痛苦,每次看到他,她就想起林剑山,也想起他的荒唐,更让她想到自己无法为人母。她每天的日子都在煎熬中度过,可是她还是努力的生活着,她答应过林剑山的,要好好的活着。陈家父母自从知道女婿的噩耗之后,伤心之余多的是担心自己的女儿,如此娇弱的她如何承受这打击,听说那孩子也搬来住了,每天面对,让她情何以堪。于是,他们希望女儿回国,让情亲治疗她心口上的伤,远离那个让她伤心的地方,避免触景伤情。进过协商,林家父母也同意了,陈萤也觉得离开了林剑山,她到哪里都无所谓了,是时候回国了!于是,十年之后,陈萤再次回到自己的祖国,回到自己的故乡和父母的怀抱。她出机场的那一刻,看到在接客栏外焦急等待的父母,憋了许久的眼泪再次决堤。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着。

“好了,叔叔,阿姨,你们别哭了,赶快回家吧,有话回家说,小萤也累了!”李慧也哭着

说。陈萤这才发现李慧也来接机了,她有点发福,成熟了,可是还是那么漂亮。

“慧慧,”陈萤跑过去,抱着她。“真好,我又看到你了,你还来接我。”陈萤又哭又笑的。

“我们可是好姐妹,你回来,我能不来接你嘛。好了好了,这里这么多人,大家都在看我们了,走,回家去说。”李慧帮忙拿着行李,大家一起回家。这一路上,陈萤才发现,十年没有回来,到处都有很大的变化,以前的小路都没有了,换成新的大路,有好些地方她都认不出来了。十年了,十年前她带着忐忑的心离去,十年后她带着破碎的心回来。这十年真是变化太大了!

回到家里,陈萤感觉安心了不少,李叔叔李阿姨为她准备了洗尘宴,大家都知道她在伤心,什么也没有提,尽量的搞气氛,想让她开心开心,可越是这样对她好,她越是心里想哭,可是她拼命的忍住眼泪,她要把欢乐带给大家。聚餐会上所有的人都到齐了,就是没有看到陈易东,陈萤知道,他是心存芥蒂,不会原谅她的。

晚饭过后,李慧跟陈萤就在房里一边整理衣物一边聊天。

“慧慧,我今天没有看见易东,我知道他还恨我,希望这次回来,不会给你们添什么麻烦。”陈萤有点担心。

“你傻啊!怎么这么说呢,你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没有能帮到你什么,你回家来,难道我还怪你回来会破坏我的家庭吗?小萤,你不要担心,所有的苦难会过去的,我们都在你身边支持你,你并不孤单,知道吗?”李慧搂着她,她不敢告诉她她的事,包括今天回来陈易东都不知道。

“慧慧”陈萤觉得很窝心,回家的感觉真好。

“好了,什么都不说了,你看你都瘦成这样了,你接下来的任务就是以我为目标,把自己养胖,知道吗?”李慧摸摸自己微凸的小肚子说。

“呵呵”陈萤被她逗笑了,这是从林剑山去世以来陈萤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李慧回到自己的家已经很晚了,她回房里看了看已经熟睡的儿子,拿了睡衣去洗漱了。出来的时候看见陈易东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李慧不知道是否要将陈萤的事情告诉他,从陈萤出事到现在,她都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不过现在陈萤回来了,他们迟早会见面的。还是要先跟他说,免得到时候他怪她。

“易东,我有件事要跟你说。”李慧不知道他知道后是什么反应。

“说啊,我听着。”他的眼睛没有离开电视。

“那个,小萤的老公在半年前去世了,小萤也在今天回国了!”李慧小心的说,她的心在跳着。她说完望着陈易东,只见他愣了,脸色很不好看,看不出是生气,还是难过。

“你说她老公死了,怎么死的,究竟怎么回事?”陈易东有点激动。

李慧把事情的大概跟他讲了一遍,只见他越听手的拳头握得越紧。

“你为什么不早说?”他有点冷静。李慧却有风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你忘了是你不让我在你面前提起小萤的吗?今天她回来了,我想你们早晚有一天会见面的,所以我还是跟你讲了,她现在很憔悴,像个易碎的瓷娃娃,所以你如果看到她,别对她太凶,她现在也够可怜的。”说着说着,李慧就哭了。

陈易***然站起来,什么也没说,向书房走去。关上房门,他就哭了起来。他不是一直在恨陈萤,可是为什么今天听到她的不幸,他还是那样的心疼?半年了,这些日子她是怎么过来的?不不,她这是报应,是老天爷帮我惩罚了她,我应该开心啊,她终于尝到痛苦的滋味了。

陈易东的心在拉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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