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宅的豪华别墅建筑群布满了整座山,夜幕渐渐垂下,在这个荒郊野外,原本属于市区的车水马龙不入格调的闪入平静的画面,激起一阵喧嚣。卓氏夫妇站在大厅前门迎接陆续到来的贵客,虽然只是个内部的慈善晚宴,但是济济一堂的人群中,一眼望去尽是身价上亿的富豪大亨,卓氏企业的影响力可见一斑。
忽然一辆林肯房车径直穿过院子,无视管家的阻拦,霸道的停在了别墅的大门前。恐怕也是不敢拦,因为,是卓季宸的车。
原本有序进入的人群出现了一丝骚动,纷纷回首诧异的瞪着那辆林肯车。只见一身西装革履的卓季宸从车中走出,满意的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这才像绅士般向车内伸出一只手。身着大红抹胸小礼服的杨雪,画着精致的妆容,整齐的刘海下一双灵气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像个娇羞的公主般,挽着卓季宸,在众人惊诧的眼神中步入别墅。似乎很满意人群对杨雪的赞叹,所以卓季宸忽略了卓军凛冽的目光,一脸笑意“爸,妈。这是我的女朋友,杨雪。”杨雪立刻摆出礼貌又不失可爱的笑容甜甜的叫了句,“伯父,伯母好。”她显然还未从这样大的阵场中回过神来,金碧辉煌的大厅,无数的水晶灯闪耀着光芒,暗红色的地毯一直从旋转楼梯伸向大门,香槟玫瑰氤氲的香气绕满了整个空间,杨雪小心翼翼的吸了口气,暗叹卓氏的家底。“季宸,你···”碍于众多贵宾在场,卓军的脸憋得铁青,还是江远红适时的打了圆场,虽然脸上挂着笑意,语气却还是生疏冰冷“恩,季宸,你就带着杨小姐四处转转吧。我们很忙。”
看到两人远去的样子,张老板忽然跑过来,“哎呀,真是金童玉女啊。令公子眼光真不错,到底是圈子里的,真漂亮啊。欸,老卓啊,你不是一向家教最严了吗?怎么什么时候允许是非圈里的人···”有意无意的话像巴掌一样扇在卓军的脸上,生生的疼,但是不好发作,只好答非所问,“张总,晚宴马上开始了,先去花园吧。”转而撇过头问江远红,“桑蓝呢?不是说主持晚宴吗,怎么到现在也没个人影啊。”话音刚落,就听见人群中发出唏嘘声,所有的人都情不自禁的为她让出一条道路。桑蓝轻提裙袂,视线穿过重重人群,扫了卓季宸一眼,看到他身旁偎着的女孩,暗暗皱了下眉头,随即恢复正常,“卓总,不好意思,来晚了。”
他忽然听见人群的骚动,转头望去,心脏顿时漏了几拍,目不转睛的看着一袭盛装典雅如王妃的桑蓝,曳地的鹅黄色丝绸抹胸长裙,将她玲珑有致的身材展露无遗,胸前翻出的白色荷花边被一条黑丝缎拢成优雅的云朵,黑色的蝴蝶遍布在裙角随着她脚步的移动看起来像真的在飞舞。似乎看到她往这里瞟了一眼,卓季宸的喉结不自觉地动了下,脸上竟然泛出了红晕,他按住了停顿过后加倍跳动的心脏,暗自想,这是怎么了,难道我···杨雪转过头瞥见他眼里的异样,又看了看远处的女人,明白了几分,但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孩子似地扯着他的胳膊去花园。卓季宸心虚,什么都没说便任由杨雪拖着走了,只是回头又偷偷看了她一眼。
“怎么那么晚,”脑子里还在徘徊儿子刚才的行径,卓军的话里多了丝怒气,只好撒到了桑蓝的身上。桑蓝神情有些黯然,旋即抱歉的笑笑,不言语,由江远红领着去了花园,“桑蓝,你别往心里去,老头子他是自己心情不好···”她一边听江远红絮絮叨叨的话,一边认真的打量起卓宅的环境。
从大门经过前厅到花园的入口约摸5分钟的距离,但是旋转楼梯却在中堂的位置,非常明显,任何一个走上去的人都会被隐藏在暗处的保全发现,走出前厅,穿过一个百合装饰而成的拱门,就是清澈巨大的室内泳池,水面上飘着精致的手工小木桶,里面碎满了冰块,一瓶香槟横插在中央。桑蓝假作不经意的微转过头,泳池的四周是精心布置的花圃,细碎的石子中,青脆挺拔的竹子影影绰绰,正好挡住了一扇窗子,桑蓝略微眯起眼,脚步也放慢了,那扇窗子,照刚才经过旋转楼梯和房间的布置来看,应该是个客房,或是偏屋,那个红木雕花的窗子糊着精致的碎花窗纸,乍一看就是个艺术品。江远红见桑蓝一直不吭声,停了说话转过头去,正对上桑蓝笑意颇深的眼,“好大的泳池啊,可惜我不会水。可得小心着点走了。”说完自嘲式的向江远红吐吐舌头,挽了她的胳膊径直朝室外花园走,今天慈善晚会的进行场地。
草地上莹莹的亮起五颜六色的灯,一起打在了临时搭建的台子上,映衬着美人。手执话筒的桑蓝绽开了蔷薇花般的温柔笑容,台下的人一时看得有些恍惚,男的惊艳,女的嫉妒。“这是由我们卓总捐出的清代乾隆年间唐窑烧制的矾红彩藏草瓶。唐窑是当年乾隆皇帝亲自督造的官窑,它精湛的工艺水平足以代表清代陶瓷工艺的顶峰。所造俱精莹纯全,又仿前朝名窑诸器,无不媲美,十则白壤,而胚体则厚薄惟腻···”看到被小心的置在玻璃保护范围内的艺术品,众人都睁大了眼睛,秀美的造型,精细的绘工,协调的色彩与精美的纹饰浑然一体。然而桑蓝却在心底暗暗的冷笑,矾红彩藏草瓶是唐窑的顶峰代表作,举世无双,一个在北京故宫博物院好好地呆着,你这里的是算什么,就糊弄那群没文化的人吧。
然而忽然瞥到前排坐着的那个与周围格格不入的小女孩,黝黑的脸颊,不知道哪儿来的廉价衣服,拘谨的背着手像上课一样毕恭毕敬的坐在凳子上,够不到地的脚没有支撑,却还是定在那儿,不敢动一下,桑蓝的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应该是受助学校的代表吧,她的脑海里立刻反射般显现出孤儿两个字,重重的压垮了她的鼻息,她紧紧地攥着拳头,那些她竭力想要遗忘的一切,覆土重来,将她的骄傲撕得粉碎,那个小孩子就像个标牌一样,时时提醒着她,桑蓝,你什么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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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排桌子整齐的横在屋子的另一头,一个个西装革履却面色严谨的男女坐在桌前。偌大的屋子空旷的连窃窃私语都听得见回声,那些人像欣赏牲口一样,交头接耳的讨论着站在屋子中央的小女孩。
她紧紧地攥着刚刚才换上去的新裙子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满是惊恐,但是她仍旧倔强的把嘴唇抿得紧紧的,不然她真的害怕一张口就昏死过去。那个把她从孤儿院里领出来的叔叔呢?为什么给我换上了新衣服就把我带到这儿了呢?为什么这么多叔叔阿姨看着我?她才三岁的脑袋瓜接连蹦出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当这些都没有答案来回答她的时候,她感觉她的身子和心脏都在颤抖,难道这些人,是孤儿院阿姨说的吃小孩的怪兽吗?
她冷不丁的打了个寒战,眼泪在眼眶里溜溜的转,但是她硬是把呜咽堵在喉咙口,以至于原本可爱的脸蛋开始扭曲的不成形。突然,中间一个留着及胸长发的女人出声打破了她内心的沉寂,“你叫什么名字?”冰冷的声音在屋里久久的回响,然而对面的小女孩始终没有发出一个音节,于是她又重复了一遍,心下想,难道理查德看走了眼么?她低头又粗略的扫过女孩的档案,姓名:桑蓝,出生日期:19xx年x月x日,经历:出生两个月父母双双车祸被送至天山孤儿院,没什么特别的啊,为什么理查德一直说这个小女孩不一般呢?突然,一个生涩却清楚的嗓音在空荡的屋子里响起。
“你们是谁?这是哪儿?你们要干什么?”
听到那个女孩终于开口,温蒂的眼睛亮了下,嘴角浮出一丝邪恶的微笑,不愧是号称第一伯乐的理查德啊。小小年纪便能如此冷静面对可能是有危险性质的对象,即使是他们的王牌间谍苏茉,与这小女孩一般大时,也没有做到这样的反客为主吧。念一至此,温蒂哈哈大笑了起来,引得一旁的众人诧异不已,一向优雅得体的魔鬼上司怎么竟然如此不顾形象的笑啊?温蒂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走过去,向着用怀疑目光看着自己的小女孩伸出了手,“你好,桑蓝,我是温蒂,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你肯定会是组织最优秀的spy!”
她痛苦的闭上眼,竭尽全力想要把那些画面摒除脑海,如果可以,她宁愿选择呆在孤儿院,而不是变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