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毕业
放午学了,在楼梯口转弯处,有人碰了杨斌一下。他扭过头,郑美珠递给他一张纸条,然后头也不回就走了。
在通往寝室的路上,杨斌看前后没有人,迅速打开纸条,只见上面写着:“今天晚上在初三(3)班后面的小树林里等我”,既没有称呼,也没有落款,杨斌心里翻腾起来:这不又是一次约会吗?
下午到了教室里,杨斌看到郑美珠时,她要么低头,要么扭头。老师上《农业基础知识》课时,杨斌的背后好像被什么东西戳了一下。他扭头一看,郑美珠拿着打毛线的针。杨斌看黑板时又被戳了一下,他低声问:“有什么事吗?”
郑美珠和坐在一起的郝丽媛笑而不语。
晚上没有月亮,只有无数的星星在天空中闪着微弱的光。小树林里很静,只能听到一两声虫鸣,有几只萤火虫在树林里乱飞。杨斌心想,她只叫我在树林里等,在哪个位置呢?对,肯定在上次那个位置。于是,杨斌坐到上回同郑美珠谈话的那个地方。
杨斌等了大约一个小时,不见郑美珠,他焦急起来:是我在这个地方她没看到走了,还是她故意拿我开心?对,下午上课时她好像有意不让我听课。正在胡思乱想时,他听到了脚步声,郑美珠来了。
“你怎么到现在才来?再不来我就走了。”
“我已来了一趟,见树林边没有人,我想喊你,又怕被别人听见,就往回走。走着走着,我想,我的眼睛现在有点近视,可能没看清。转回来的时候,又突然想起你可能在我们上次坐的地方,果然你在这里。”
“下午上课你为什么用针戳我?”
“《农业基础知识》有什么可听的,我每天学数理化,还有英语,毕业后还不是下放去绣地球?种地不需要学的,无师自通!哎,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你猜。”
“猜不着。”
郑美珠神秘地凑到杨斌的耳边说:“我爸同意我毕业后就到你们村插队,到时候还要请你和你爸爸多多关照。”
杨斌一把抓住郑美珠的手说:“真的?”又把她的手放下,“我要告诉你一个不好的消息。”
“你快说。”
“我爸不当大队书记了,调到林场当负责人。”
美珠轻轻地推了杨斌一把,“你骗我。”
“真的。”杨斌把父亲得罪夏三爷,后来被他儿子找借口撤职的经过讲了一遍。
“不管怎么说,我都不愿离开你。你不说我是金凤凰吗?我就是你的金凤凰。”郑美珠突然搂着杨斌的脖子,“没看出来吗?傻瓜,我爱你!”
杨斌这时才注意到,郑美珠穿的是粉红色的连衣裙,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可是”,杨斌真想说出“我已有了对象”,但没有说出口。
“可是什么?你不爱我吗?”郑美珠的手松开了。
“我很爱你,就像你也爱我一样。可是我们还是学生,不准谈恋爱,刘校长在校会上不是讲过吗?”
“我们就要毕业了,谈恋爱是我们的自由,他管得着吗?我们班上的张小芬二十五岁了,准备毕业就结婚,难道我们谈恋爱也不行吗?我查了一下花名册,班上二十岁一共五个人,我们都是二十岁,难道我不配你吗?”
“美珠,你听我说。”
美珠双手捂着耳朵,大声说:“我不听。”
“你轻点声,让人听到多不好。我是说你妈不喜欢我。”
“又是我妈,我妈就是你妈。”郑美珠撒娇地倒在杨斌的怀里,手里玩着杨斌衣服的纽扣。杨斌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他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抱住了郑美珠,两人的嘴碰到了一起,疯狂的亲吻着,杨斌感到美珠的脸滚烫滚烫,她的雪白的大腿压在杨斌的腿上,杨斌的手不安分地在郑美珠的丰满又坚挺的胸部乱摸,然后又更加放肆地摸郑美珠的屁股,郑美珠理智地抓着杨斌不安分的手,轻轻地推开杨斌,“我们还不能那样,请你原谅。”杨斌也不敢造次,只是抱着美珠,滚在了一起。
杨斌回到寝室里,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压得床板作响。王韦说:“你怎么睡不着?”杨斌又翻了个身,“天气太热,我怕热。”他突然想到马克思说过的一句名言:爱情是痛苦的、自私的、排他的——是排斥第三者的。晓燕要是知道美珠爱我,她会怎么样?美珠更多的是旷达,感情易外露,带有城市姑娘的娇柔,她现在爱我简直发狂,那么容易冲动。今天晚上,如果我硬要干那事,她可能会献出自己的身体的,但我并没有提出那种要求,我要替她的未来负责。而晓燕更多的是农村姑娘的朴实,性格内向,她对我的爱似乎更深沉。他们两个我都喜欢。但是,道德约束我,只能把我的感情倾注给其中一个人。倾注给谁呢?我已接受晓燕和美珠的爱,我要尽快的摆脱这种局面。那么,怎么才能摆脱这种局面呢?杨斌失眠了。
还有一个月,杨斌就要高中毕业了。这天,郑美珠悄声对杨斌说:“明天星期天就不要回家了,陪我看场电影。”
杨斌说:“我没有钱买饭菜票,必须回家。”
“我还有二十块钱买衣服的,不买了,我给你钱不行吗?”
“不行,你妈问你钱哪里去了,你怎么回答?”
“傻瓜,我不能说钱掉了吗?”
杨斌乐了,“你又骗你妈!”
第二天早上八点钟,杨斌来到了电影院门口,郑美珠已买好了两张电影票,她塞给杨斌一包瓜子。杨斌笑着说:“我现在是彻底的无产者。”郑美珠笑着说:“那么,我就是你的摇钱树。”
看过电影,他们到一家饭店里吃午饭,郑美珠又塞了十元钱给杨斌,“够一个星期用的吗?”
“这叫我怎么感谢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