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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灵山

海天之间出现了第一缕光线,渐渐显出了鱼肚白,依稀可见沙滩上立着一人一马。那马的轮廓显得尤为雄峻,那人影却窈窕多姿,想来也是个可人儿。

浪花一浪接一浪地扑在沙滩上,晨风中弥漫着大海的气味。此处是东海边上的一个僻静之地,人烟稀少,这一人一马在晨曦之中却也显得有些诗情画意。日出东海,晨光在几朵红云之后映射出来,落在那少女清丽绝俗的脸上,但见两行清泪闪闪发光,却没有啜泣的声音。她一身红裙,在阳光中红的耀眼,乌黑的头发随风飘舞,尽管泪水掩盖了清亮的眸子,却掩饰不了她天真的容颜。只是这我见犹怜的脸上,多了些风尘和疲倦。

良久,那少女抿了抿嘴唇,擦干泪水,露出一丝决绝的神色,一步一步走向大海。那马悲嘶一声,似乎知道主人要干什么,咬住那少女的衣角。那少女回头拍了拍马的额头,把脸蛋贴在上面,泪水喷涌而出,悲声说道:“大风,纤儿已经看到大海了,却不是蓝色的,原来世上的一切真的没有想得那么美好,纤儿再回不去灵山了。”说罢纵身一跃,淹没在大海之中。又苦又咸的海水灌入口中,那少女也不挣扎,脸上露出解脱的微笑,似乎在向人世道别。

那匹叫大风的马儿咬着从少女身上撕下的一片红裙角,向着大海中间奔去,却找不见少女的影子,只好退回到沙滩上,久久不愿离去。

而此刻在几里之外的一条渔村小道上,一个蓝衣少年却纵马疾驰,口中喊着“纤儿,纤儿,你在哪里——”焦虑之色,挂在脸上,也是一脸风尘。

“呜——”又是一声马的悲嘶,那少年脸色一变,两腿奋力一夹马背,朝着那声音奔去。“纤儿,你不会有事的,我不会让你有事的,”这样想着,片刻已到了海边,遥遥望去只见那马在沙滩上,不见少女的身影。那少年从马背上一跃而起,竟掠过三丈有余,落在大风边上,猛然见到沙滩上的红裙角,脑中不由得“轰”的一声,也纵身跃入海中,却哪里还有少女的影踪。那少年全然不顾大海的威胁,一次又一次跃入海中,终于因脱力而倒在沙滩上。

海水渐渐地涨起来,大风把那少年拖到海水的尽头,那少年无力的睁开眼睛,那眼珠竟是淡淡的蓝色,噙满了泪水。“纤儿,你就这样离我们而去了吗?”这样想着,思绪回到了从前。

在青云大陆的中原地区,有一片秀丽的小山峰,名曰:灵山。灵山上有一个江湖上小有名气的门派,当然叫做灵山派了。灵山最有名的风景便是“九天瀑布”,虽然谈不上甲天下,却也引来无数骚人墨客的赞叹。灵山派的名气一多半要归功于这九天瀑布,还有就是灵山派祖师自创的剑法:瀑水流云剑法。有人说灵山祖师的剑能斩断九天瀑布,剑气直冲云霄。

灵山派的祖师是二十年前的江湖美女洛天霞,她快意恩仇,人美剑辣,比男儿都要爽利。洛天霞年轻时曾和花语世家的创始人花语小仙传出一段恋情,却不知何故,那花语小仙最终娶了一个苗人女子。洛天霞伤心之余,以她敢爱敢恨的性格,却没有为难花语小仙,反而消失了几年。等到她重现江湖时,她的武功却从二三流的身手上升到一流之列。那些垂涎其美色的登徒浪子中,也不乏好手,统统败在她的剑下。十五年前,她以容貌名扬武林,十五年后,她的武功也笑傲江湖,而且开宗立派,创立了这灵山派。她所创的瀑水流云剑法也成为灵山派的传世武功,已经隐隐有与其他传承百世的大门派一较高下得意味。但那些传承百世的门派,又怎会和灵山派这样的新门派有什么恩怨,那些大门派的宗主又怎么会把自己与洛天霞这样的女流之辈相提并论。所以,灵山派创立十余年,弟子不过区区几十人,也没牵涉什么江湖纷争,弟子们日子过得也算逍遥。但以洛天霞的人气,在江湖上还是呼声很高的,很多门派的弟子路过灵山都会上去拜拜山,看看昔日的江湖红颜,今日的武林高手。

洛天霞当年重现江湖时,身边就已经带了三个徒弟,分别是靳芳玲、柳晓晴和罗纤。三人中,靳芳玲最大,晓晴次之,罗纤最小。所以,罗纤理所当然就成了灵山派的小师姐,人当然是一等一的漂亮啦。

罗纤今年十四岁,在武道修为上却已经到冲关的境界了。青云大陆的武道共分敛气、聚精、冲关、伐毛、脱胎、易筋、换骨、洗髓、汇神九个境界,至于汇神之后是什么境界,却是不为世人所知了。罗纤以十四的年纪达到冲关境界,几乎可以说是一个天才了。而她的两个师姐都还在聚精的境界。灵山派由于成立时间只有十多年,所以门下的弟子境界都不高,三十多个女弟子只有两人到了冲关境界;二十多名男弟子,到冲关的一个都没有。所以罗纤在灵山虽然是三师姐,其地位却不是一般的高。

灵山镜台,夕阳如血。

镜台虽不如九天瀑布有名,但武林中人却知道这镜台秋月乃是人间至景。说是至景,实是因为几百年前江湖传奇大侠莫问天在此与镇魂教主叶落花惊天动地的一战。那镜台之地原是真正的灵山主峰,经此一役,却被削去峰角,成为镜面一般。而战后,莫问天与仙女、妖女一般的叶落花绝尘而去,镇魂教也随着两个绝世人物的引退而消失在江湖之中,成为一段旖旎传说。

镜台之上,罗纤静静地伫立在晚风之中,衣袂飘飘,与霞光融为一色,体内的一缕真气自丹田而起,沿着筋脉一次又一次冲击着周身的穴道,每冲一次,筋脉却似又拓宽了一分。

所谓冲关,是指体内真气已经束气成精,运行之时能冲击周身大穴,待一次运转能同时冲击周身三十六穴时,算是冲关小成;一次运转能冲击一百零八穴时,算是大成;待一次运转能冲击周身所有穴位时,那意味着功力又要精进了。

罗纤这几天颇为用功,因为再过几天又要举行试剑会了。试剑会乃是江湖的几个门派为了历练门下弟子而轮流举办的切磋性质的小型比赛。灵山派成立十多年,今年是第一次在灵山举办试剑会,罗纤作为灵山派的年轻一代翘楚,那颗争胜之心早已跃跃欲试了。这几天,她感到自己体内的真气的变化,隐隐约约有要突破的迹象。

“嘿嘿,要是让本姑娘突破,那这一届的试剑会,我灵山派可就威风了,管他什么青云派谢天,苍龙派孙秋雨,还有那个讨厌的风山派郭小树,都打得你们屁股开花!”罗纤想到这里,不禁露出得意的笑容。想起那个讨厌鬼郭小树,罗纤的笑容中甚至还有一点点邪气。

郭小树对于灵山派的弟子来说简直是个小王八蛋,几年前风山掌门人郭天江拜山时把他带来了,走的时候,灵山派一共有十七个女弟子被他弄得哭鼻子。第一个遭殃的便是二师姐柳晓晴,因为他说柳晓晴的鼻子最好玩,于是就用一块大泥巴涂在她鼻子上,理由是保护好鼻子。罗纤为了替师姐报仇,却反被这家伙搞得一脸污泥,为此哭了好几天。这等“大仇”不报,叫本姑娘以后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罗纤想归想,体内真气的运行却没有停,放眼望去,灵山诸峰在夕日的余辉下显得钟灵毓秀。罗纤忽然间有一种汲取天地间灵气的感觉,体内真气由几股变成了千丝万缕,一种清凉的感觉从头顶沿着自己光滑如玉的肌肤,渐渐弥漫至全身,仿佛自己的一呼一吸都与天地呼应。这一刻,罗纤感觉周身穴位和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与天道运行息息相关。

“伐毛?难道我要突破?”罗纤心中正自欣喜,这种感觉又消失了。罗纤不甘心,又敛气聚精,把真气运转了几个周天,那种心旷神怡的感觉却再也找不到了,失落之间,只听耳边传来“吱吱”叫的声音,来的是几只灵山瓣耳猴子。

罗纤微微一笑,从一边小袋子中掏出几个果子来,放在手上,道:“小东西们,就知道吃。”

那几只瓣耳猴急吼吼得抓了罗纤手中的果子吃起来,想来也不是第一次了,没有半分客气,吃完又用爪子翻了翻罗纤的小袋子,确定袋子中已经没有它们的美食了,才原地翻了个跟斗,跟罗纤撒欢起来。

罗纤抚了抚小猴儿的头,道:“今儿个天已经不早了,纤儿要回去啦,过几天再来看你们吧,”说罢捡起身边的小袋子准备回去,却见其中一只大一点的瓣耳猴拉住小袋子上的挂件儿“吱吱吱吱”一通乱叫,显得有些着急。

罗纤正自纳闷,却见那只猴子拖着那袋子走了几步,又停下来等她。罗纤看了看天,暮色就快降临了,犹豫了一下,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跟了上去。

那几只猴儿见罗纤跟来,兴奋得叫了几声,带着罗纤攀下镜台。那镜台四周除了来路,皆是峭壁,要不是这几只瓣耳猴带路,罗纤根本找不到去路。就这样在峭壁边沿七转八兜,约莫过了一炷香时间,那几个猴儿终于把罗纤带到镜台之下的一块巨石之上,此刻天已经有些黑了。

以罗纤现在的目力,最多也就比普通人远视三尺左右,到了这峭壁之下,已然有些害怕。那几个猴儿拉了拉罗纤的衣角,纵身跃下巨石,罗纤轻功已成,也纵身跃下,却在那巨石之下发现了一丝光亮。

猴儿们见到了那光亮,都兴奋异常,朝那方向奔去,罗纤心知有异,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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