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叔公出殡的日子,定在了正月十八,表叔公是正月十六过世的,请来的道长说正月十八是个黄道吉日,那天出殡火化入土最佳,否则只有正月二十六才适合下葬了,其实这种说法在现代年青人的眼里根本就不相信,但老一辈的人都信,还轮不到小青年们说什么。
第三天,一早上,表嫂和我老哥早早的就起来了,原因很简单,今天表叔公就要火化下葬了,他们俩的苦日子到头儿啦!收拾了一下我们就赶到了大表叔家,但一进门,气氛不对啊!按理说,这时大家都应该在灵蓬门口,等着逝者的长子抗灵幡,次子碎丧盆的,可是我大表叔和二表叔都不在,三表叔自己在招待来宾,但也满头大汗的样子!
“三叔,怎么了?”我趁了个空儿,抓着好不容易有空儿的三表叔问道。
“唉!一早上我们正要进灵蓬给老爷子上香告别,谁知道一进去,老爷子不见了~!”
“啊?叔公不见了?”
“嗯,孙道长他们昨天晚上做完法事儿就回东厢休息了,就几个小伙子在西厢住,也没人来过,大门锁都是好好的!再说,谁还能要个老头儿的尸体干什么!一会儿火化场的车就要来了!这不是急死人吗?”三叔一边说一边很着急的走来走去!那个时候,也是国家刚刚实行火化没多久,在中国人的传统观念里,死了也要留个全尸的,但火化就不行了,只留下一堆骨灰!这让很多传统的老人们不能接受!所以那时候还是有很多人家在老人去世后,土葬的(就是不火化,将尸体装棺收殓入土),可是政府不让土葬,一是土葬后,尸体在棺裹中腐烂会污染土地与地下水源,二是有的地方土葬埋的不深容易不久就尸体露出来,再腐烂后更容易引起瘟疫流行等等,在诸多不宜土葬的情况下,政府只能先强行火葬,这样问题就来了,只要谁家老人过世了,不用你家说,十里八村儿的乡政府,都是第一个上门在你家蹲点儿的,就为了看看你家有没有去火化场,一路都有政府的工作人员跟着的,以防有的人家不理解政府的苦心,非要土葬!而且,在那时候,你就是将老人已经土葬了的,政府也会强行将坟茔挖开,将尸体火化的,久而久之,大家也就习惯了火化然后再入土,但政府部门还是很关注这一事情的,因为这关系着地下水源的质量问题,关系着老百姓的民生安全,所以一直都有专门的人员看守和处理这种问题,尤其是农家人,都是老思想,有的时候比石头软不到哪去,有好几次,都是政府的工作人员将偷偷已经土葬了的尸体又挖出来火化了的!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马上要拉去火化了的尸体,不见了!你让政府的工作人员怎么想?让来参加葬礼的人怎么想?
“嗯?孙道长来了!”就在三表叔频频擦汗的时候,请来主持葬礼的孙道长和他的两个弟子来到了西厢房门口,三表叔仿佛是见到组织的地下工作者一样,几步就窜了上去,将孙道长拉到一边,小声的嘀咕了半晌,孙道长的眉头皱在了一起,越听表情越不好,最后脸都有点儿青了!
我就站在三表叔身后不远的位置,能听到只字片语,在三表叔说完后,孙道长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和表叔说:“让西厢房昨天守灵的几个小伙子过来一下,然后将不相关的人先都请出西厢房所在的小院儿,你们哥几个也不要乱找了,都集中到贫道这里来。”
“哦,道长,不找我爸的尸体啦?”三表叔有点疑惑的问道。
“先不要找了,来贫道这儿我问问是怎么回事情!”
“好,我这就去办!”三表叔估计也没别的办法了,就先依了孙道长,出去一边请来宾们先去东厢房休息,一边让人传话找那几个昨天守灵的小伙子,自己去找我大表叔和二表叔了。
“是惊着什么了吧?”我站在孙道长身边,轻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嗯?你是?”孙道长很惊讶的看着我。
我右手食指和中指搭在左手手腕上的掌后高骨,分别在离手掌一寸和三寸的地方按着,然后给孙道长看了一下,这种手势,是“鬼医”和同道中人表明身份的一种方式,在特殊时期时期,所有的“鬼医”和某些奇人异士都远避他乡,这是在那时候流传开的一种类似暗号一样的暗语。
这手势的含意,表示“掌后高骨,是谓人关,关前为阳,关后为阳,阳寸阴尺,自有鬼医”。
“鬼医!”孙道长低呼出声!并看我的眼神中带上了一些敬意,我知道,“鬼医”是所有奇术中,最难最复杂的一种,它必须对所有的不寻常事件都要了解,还要对不同事件做好相应的处理,而且在三太奶奶第一次教我如何查询“病”症时,就跟我说过,“无恒心大毅力者,难成鬼医也”,所以,一但能成为“鬼医”的人,都是千万个学习的人里,最能吃苦最有恒心的人,而在众多学习“鬼医”的人中,只能有一个成材的,其它的不是半路放弃了,就是在永无止境的怪异事件中神经错乱了!能坚持到最后出师的“鬼医”可谓是稀少的可怜!
“是,不知道可不可以和您一起看看情况呢?”对方年纪不比我父亲小,我自然不能像跟周鑫他们家似的,摆着个“鬼医”的架子,对对方不理不采的啊!
“那可真是求之不得啊!”这时孙道长的脸上可是见了点儿笑貌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一般情况下,都是这种道士向“鬼医”学习一些秘术的机会,要知道,道士们也只会画画符、驱驱鬼,可不是所有的道士都会赶尸聚魂、引仙拿鬼的。
而我说的意思,就是要和他一起将此事处理了,那样他当然高兴了,且不说其它的,就现在这不明情况的尸体不见了,就够他头疼的了,因为大门是锁着的,谁也不可能没事儿偷一老头儿的尸体,十有八九是冲撞了什么东西,尸体极有可能是起了“尸变”了!他正愁要怎么才能找到“尸变”了的尸体呢!
我们刚刚达成一致的目标,三位表叔已经清理完无关的人员,并将昨晚守灵的几个小伙子都叫到孙道长面前,我父亲听闻此事,也觉得事有蹊跷,就跟过来了,本来三位表叔还想让我也出去呢,幸好父亲来了,我就借口照顾我伤心的父亲,硬是留了下来,我父亲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没再理我了!他知道我的目的不是照顾他,而是已经不见了的尸体!
“昨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或者什么东西的动静?”孙道长先问了问几个守了一夜的小伙子,他们都是刚刚睡着了,特意让我三表叔派人叫起来的。
“没啊,我们没注意啊!”
“也没什么动静儿啊?”
“昨儿晚上也听见什么声音啊?”
“咦?不对啊?有几声猫叫啊?”
“得了吧你,猫叫有什么啊?还有狗叫呢!”
几个小伙子七嘴八舌的说了一大堆,光相互抬杠打嘴巴仗了,就没一个有用的信息,孙道长让三表叔先把他们送回去休息,又将几位表叔和我父亲放在了屋里,自己带着两个小徙弟走到院子里四处的看,我看在眼里,心里也着急,我也想出去看看,但我表叔们肯定不能让啊!
“老丫儿,去看看有什么能帮道长的,打个下手什么的!”父亲可能是看出我的心跟猫抓了似的了,所以开口说了一句放我出去的话!
“好!”我二话不说就窜了出门,身后几位表叔还跟父亲说:“哥,怎么让孩子乱出去啊,这要是有个什么事情,再吓着她!”很感动啊!表叔们虽然和我不常见面,但他们还是很关心我这个小辈儿的!
“没事儿,那丫头胆子比天小不了多少!”我父亲如是说!
得,知女莫若父啊!
“有什么发现没?”我晃悠到孙道长身边,轻声问道。
“惭愧的很,小道什么也没看出来,按理说,若是人为的盗尸,大门的锁也不会完整无损,再说一个老头子的尸体也没人会对他感兴趣儿,这四周都是高土墙,人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跳上去啊!?”
“那道长,是不是可以这么说,综合您的看法,这人为的原因就不存在了,因为没有成立的理由,而尸体已经停在灵蓬里两天两夜了,现在还是冬天,就是活人也冻僵了,更何况是死人呢?这也排除了是死而复生的可能性,那么只有一种情况适合解释了!”我分析了现有的情况做了一下评判。
“什么情况?”
“有某些东西进到了这个院子,并惊着了已经死了的人!”我沉静的说了答案!
孙道长刚想说什么,突然不知道什么东西从房顶上落了下来,打断了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