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记得某位诗坛巨匠曾经写过这么一片及其风骚的短诗,至于其作者和出处到底是谁,无从考究,因为——林晚寒忘了是谁写的。
日子就和水里的小鱼一样,游刃有余的游走,林晚寒涨着红扑扑的脸蛋使着全身的力气使劲地敲砸着眼前的木桩,赵老三就点着汗颜,敲着二郎腿,嘴里哼着稀奇古怪地流行曲调,偶尔侧目一扫,见林晚寒有些偷懒,没有使全力气,一道残影划过,啪地一声,林晚寒的后背又多了一道红红的印记。
林晚寒啊地一声怪叫,跳了起来,然后转头指着赵老三骂:“赵不死的,你再打小爷一下试试!”又是一声清脆地啪,林晚寒一言不发,闷头闷脑地转过身去,继续练拳……
七岁的林晚寒无疑比当年更加地强壮,前世十五六岁才能拎动的东西如今林晚寒基本上天天拎个几十里路当越野玩儿,当然,一副强健的体魄不是白白得到的,光看赵老三手里有些起皮的柳条,就知道林晚寒的日子有多么的难过——林晚寒记得冬天的时候,赵老三就用打断的柳条生火,似乎生了一年有一年……
林晚寒不知道赵老三是干什么的,就和赵老三从来不问林晚寒来历一样,只是初见赵老三的时候林晚寒见他一个人很轻松地就把三头风狼拧断了脖子,于是三跪九叩地就要站在马路上拜师,赵老三倒没有制止,或许他从林晚寒幼小的眼神里读出了倔强和仇恨,于是当时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背着手酷酷地说:“跟我走。”
然后林晚寒就知道自己受骗了。
赵老三是春和镇上的铁匠,至少表面上如此,一次闲聊的时候,镇子里的长辈曾经笑呵呵地说道:“傻娃子,就你碰上的那种风狼,镇子里哪个小伙子不能徒手打死几个?”林晚寒吞了口吐沫,心里开始诅咒起风狼这种弱势群体真给地球上的后辈丢脸。
不过赵老三倒是真把林晚寒当成徒弟了,每天早上四点钟刚过,一碗一斤二两的水总能准时地和林晚寒亲密接触,而且四年如一日,就连分量似乎都没有改变,林晚寒倒是很想有一天早起,埋伏起来给赵老三一个惊吓,以报心中之恨,不过赵老三也算是老谋深算,每日的训练量,从来没有让林晚寒在第二天四点钟准时起床。
日子就这么过了一日又一日,林晚寒现在已经是春和镇“老三铁铺”的形象代言人了,赵老三倒是落了个清闲,每天喝水、吃饭、打寒寒……如此,林晚寒虽然没有文学修养上的觉悟提高,不过一副身子板倒是练得孔武有力,不过让林晚寒很惊奇的是,自己的身子上居然没有棱角分明的肌肉,抽空的时候他曾问过赵老三,赵老三鄙夷地看着他说道:“有棱有角?打架的时候不咯身子么?”林晚寒默然,然后赵老三又慢条斯理地说道:“你有没有发现你像一条鱼?”林晚寒闻言跳脚大骂:“你他娘的天天给小爷扔水里四五个小时,小爷就是想不像鱼能行么?”赵老三悠悠地抽了一口烟:“你见过鱼长肌肉的么?”林玩含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
林晚寒没有失意,他记得曾经在皇宫里发生的一切,他记得林断天悔恨的目光和赵先生惋惜的叹气,也记得史公公那不男不女的嘴脸,偶尔还记得自己欠过小魔女五串糖葫芦。不过偶尔听镇子里的大人们谈论国家大事儿,倒是没听说林断天如何如何,自己的出镜率居然在他们的嘴里居多,不过林晚寒当年在皇宫里深居简出,知道他名字的少之又少,所以即便在这里用他本来的性命,镇子里的人也没感到有什么不妥。可是大人们谈论他的时候却让林晚寒常常发狂,有的说林晚寒是林断天的私生子,被皇室不容,所以被赶了出来;有的说林晚寒调戏宫女,被赶了出来;还有的干脆说这是皇宫的一次炒作,至于目的……不是咱们老百姓能够猜透的;不过最让林晚寒发疯的是,居然有人说林晚寒被赶出皇宫是因为他偷了皇上家的哈士奇……
当时我是三岁的孩子么?林晚寒曾经无数次怀疑不止,不过很快就释然了,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市井之言吧,天下人不管你何等身份、何等荣誉,在最下作的老百姓眼里,也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笑料谈资而已,于是乎,林晚寒的境界提高了不少。
啪地一声,林晚寒终于打断了眼前的木桩,他抬头看了看天,然后示威似地看着赵老三,伸手道:“我比昨天快了五秒。”这就是林晚寒练就的新本事,虽然听起来挺玄挺胡诌,不过不能否认的是,在这个没有手表的世代,林晚寒已经能够看着太阳计算时间精确到秒了。因为时间的多少是他和赵老三叫板的资本,开始的时候,他可没少让赵老三蒙。
赵老三抬头懒洋洋地看了看天,然后吧嗒吧嗒嘴,知道如今的林晚寒不是任自己蒙的傻小子了,只能挥了挥手,说:“去吧去吧,去玩儿吧,今天铁匠铺我看着。”看着林晚寒即将消失在街角的身影,赵老三大喊道:“记得带二斤鸿运楼的女儿红来。”
“带你妈个头!”林晚寒回身大喊,隐约地对着赵老三竖起了高贵的中指。
赵老三低头轻轻道:“不带就不带,下个月我自个儿去木渎。”然后赵老三就惊讶地发现,本来已经拐过街角的林晚寒正一脸咬牙切齿地冲着他伸出了小手,白眼道:“钱。”
赵老三嘿嘿地笑了笑,叼着烟杆,从怀里掏出一串脏兮兮的铜钱,戏谑道:“娃子,姜还是老的辣。”林晚寒冲着赵老三的脚丫子使劲一踩,在赵老三的惨叫中昂然逃跑。
木渎镇和春和镇一样,是江南的一个小镇。如果说一年前,人家提到木渎镇,大多数都只知道这是江南的一座小镇,而对木渎镇再熟悉一点的则可以插嘴道:“木渎镇里盛产瓜子鱼嘞。”而木渎镇的镇民们则可以自豪地说:“何止瓜子鱼,咱们木渎镇的鱼虾都是一绝嘞。”不过这终究是少数人,木渎镇和江南万千座小镇一样,只不过存在于人们的记忆中。
不过如果现在你一说木渎镇,人们则会肃然起敬,因为江南的这所小镇,出了大唐第六位法圣。
一个法圣或许落单了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不过在百万大军的眼前,一个法圣,就是一场梦魇,一个国家法圣的数量,是衡量国家战力的标准,而很实在的,一个国家战力的高低,决定了他在这片大陆上的地位。正因为大唐有了六位法圣和五位斗圣,才能在精灵、兽人和龙族间给自己建立了一片过度,继而四方约束,千百年之久。
林晚寒听过这位刚刚晋级法圣的老头,貌似叫钱老五,这让林晚寒恶寒了一下,然后掐着赵老三说道钱老五和你什么关系?赵老三嘿嘿地笑道:“那是我弟。”林晚寒一个白眼无视,然后又是一个恶寒——他想起了曹老六……赵老三,钱老五,曹老六……林晚寒有种想哭的冲动……
而这位法圣也是个实在人,成名之后第一件事儿就想到了为故乡做一点贡献,于是凭借着如今他在大唐的影响力,宣布了一条决定:“明年七月份的时候,他将荣归故里,亲自选拔一些资质好的孩子直接保送龙魂学院。”只是这么一句话,就在整个江南乃至整个大唐产生了一场声势浩大的移民,据说当年木渎镇有一个鼎盛的家族,占地千亩,不过近几年落魄了,家里的产业收入完全供给不起这么大一块地,家主曾经想要将祖屋卖掉,不过一直没狠下心。随着钱老五的一句话……据说现在这个家族改行做宾馆了,而且还听说这个家族的家主有一天走道上掉了一袋银子,好心人提醒了一下,他却微微一笑,说:“银子赠与有缘人,你捡去吧,我嫌弯腰太累……”
林晚寒也注意到了这条消息,他思考了好几个晚上,然后才下定决心去看看,就算被选中了也没什么,四年前他锦衣玉食,四年中他风吹日晒,他自信就算到了龙魂学院,也不会被当年那群孩子认出来,就算赵若伊也不成。
于是林晚寒磨了赵老三一个月又一个月,终于在上个月做通了赵老三的思想工作,答应下个月,也就是七月份的时候带林晚寒去看看,不过有一个条件……林晚寒必须在七月份之前,一天内打断五个木桩,否则免谈,赵老三如此高要求的规定倒没难道林晚寒,不过起初的时候,林晚寒还以为赵老三怕是怕到了龙魂学院的时候林晚寒会给他丢人,待到后来一问才知道,全然不是这么会儿事儿,赵老三是怕林晚寒一去多年,让林晚寒每天多打断几根,好给他存起来,待到过冬的时候生炉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