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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对峙

上的地面噼啦扑噜一通张牙舞爪,两鬼差看到夜游神不怒自威的身板立马蔫儿了下去,分立左右,袍袖一耷拉,刚才被卡的劲儿还没过来,各自扭着吱嘎作响的脖子,鼻孔呼呼忿忿的都朝向锁麟儿。

“这个小妖精竟敢擅闯阴曹地府,这不是公然的藐视-----”

“喂!我哪有啊!”锁麟儿断然打断其中一鬼差的话,干嘛上纲上线啊!那鬼差的声音像被热山芋烫过,咿呀咿呀破胡琴一样折磨耳朵,紧盯着夜游神表情模糊的脸,有条粗壮的眉毛好像挑了一下,这可了不得:“鬼差大哥,我一直苦苦哀求来着,你不能否定我的诚意,我一个无名小妖精,怎敢嚣张啊!”说着摆着裙裾,仰起脸努力地卖弄那一脸的无辜,使劲儿让那双眼睛表现出楚楚可怜,其实,不知是夜色蒙蒙还是夜游神面目蒙蒙,锁麟儿虽然努力仍然看不清夜游神的脸,恐怖的莫过于此,明明近在咫尺却难以琢磨,鬼由心生,经典!

“刚才完全是误会,锁麟儿无知冒犯,不是故意的。”锁麟儿忽闪忽闪眼睛,她相信自己看不清夜游神,但夜游神一定能看清她,人家那是正神------一大腕儿。

“锁麟儿!”夜游神微蹙眉:“锁麟儿?”

这句话两鬼差格外的不受用,什么不是故意的,那个破碗能自己飞到我们喉咙里的吗?咳咔!一清嗓子,这倒好,就像破胡琴断了仅剩的那根弦儿,支吾不出正音儿,信灵儿玩儿心重,小翅子在脸上瞎扑棱,嘻哈嘻哈干张嘴的笑。在夜游神跟前不敢造次,两鬼差下肢纠结,扑扑旋转在地面上,狭小范围的龙卷风,弄得落叶碎屑扬尘,发泄怒气。

夜游神好像还在轻蹙眉头:“不要以为自己有点道行就忘乎所以,三界各有秩序,妖精为祸人道更是人神不能见容,自古以来很多妖精自持道亨逆天而行到头来自讨灭亡。你知道吗?”

明显的针对锁麟儿,最后那一句还明显的有苦口婆心的意味,锁麟儿垂了头,她可不是思过,百爪挠心的想着对策。信灵儿一下子藏匿在锁麟儿的背后发间,叩着锁麟儿的后心:“撤吧!”

言外之意:打不过,跑还是跑得过的。

锁麟儿一动不动,绞着手指。

两鬼差停止了污染空气,看看语重心长的夜游神,摸不着头脑:今儿个咋了?平素沉默是金的大神怎么忽然这么磨叽,好像还有点儿那个什么那个什么什么的,具体是什么两鬼差也说不上,就是觉得反常。

“还不走,等着管饭啊!”两鬼差异口同声,对妖精就不能给好脸儿。

“我不走。”锁麟儿握紧了拳,蹙眉凝眸对着两鬼差:“我就不走。”

走!走了咋见千风啊!今天豁出去啦!

都把注意力投向夜游神,夜游神躇在那儿反倒像个巨大的挂衣架。还是雷打不动的那种。

这更让人恐怖!

“我不是自持什么道亨,扰乱人间正常的生死秩序,我只是单纯的受朋友所托,只想解除连生的噩梦诅咒,也无功德之念,只是觉得受人所托,理应信守承诺,决不能知难而退。大神道亨高深,我辈不能及,那就请大神出手解了连生之苦,锁麟儿立刻消失。”锁麟儿拧了眉头侃侃而谈,手里抱紧了朱红玉碗做出了最坏的打算,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就试试自己和朱红玉碗的深浅。

“你个小妖精,还敢叫大神的板儿,不收了你就是大神怜惜你修行不易,你还蹬鼻子上脸啦!”两鬼差一看表现的机会来了,扑棱一撞,折叠,呼啦啦膨胀起来,身下打着旋儿,扭曲数下脖子,扥橡皮筋儿一样,脖子蹭!一家伙伸出来,刚刚见识过组合的怪异体型,锁麟儿只是详做了一下惊惧,衣袖一招,倒扣在怀里的朱红玉碗呼噜噜随手旋转在掌心,作势向前一递,两鬼差马上缩回了脖子,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怪异声响。

朱红玉碗的光轮吸引了夜游神的眼波:“退下!”一声闷喝,袍袖抖动将张牙舞爪的鬼差轻松地给扫到一边,立马两鬼差偃旗息鼓蔫儿下去,背身两手抄袖,悻悻但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锁麟儿:小妖精,看你接着得瑟。

那个令锁麟儿一直牵心扯肺的袍袖终于横扫而来,目标不是锁麟儿而是锁麟儿掌心陀螺旋转的朱红玉碗,处于一级戒备状态的锁麟儿啊呜尖叫,大眼睛环扫过树林,冷月,信灵儿乱扑棱的小翅子,鬼差倾斜旋转的站姿,360度螺旋绕化烟,绿烟旋裹着红光炽盛的朱红玉碗,贴着夜游神的袍袖擦边而过,还居然在袍袖上耍了个花活儿,嗖!飞离两丈开外,高高的飘游在半空,上下弹跳。

两鬼差的诡笑僵住,信灵儿大老远的捂住了头顶的玉米穗儿。

袍袖生烟,冷香凛冽久久不散,锁麟儿的速度也着实出乎夜游神的意料,仰望锁麟儿绿烟缭绕着朱红玉碗的高度,居然被气笑了:“小东西,怪不得劫持魂魄逃得出黄泉路。”

绿烟一乍,锁麟儿幻化人形,既不落地也不降低高度,哼!就你高啊!刚才让我仰的脖子都要断了,该你啦!

两鬼差浑身不舒服,怪异的扭来扭去像跳草裙舞,鬼画符一样的形体虚而散乱,憋着一股劲儿不敢发作,这不明摆着说我们无能吗?

“我不是劫持,劫持这么老的魂魄我图什么啊!是他们难于沟通,迫于情势出此下策,我可不想班门弄斧,关公门前耍大刀。大神是让着我呢,大神怎么会跟我一般见识呢!”锁麟儿笑咪咪的降下了高度,可不能得意忘形了,朱红玉碗抱在胸前,牵着一绺儿秀发在眉梢甩啊甩啊!一脸拍马屁的可爱神情。

奥!信灵儿终于见识了锁麟儿的另一番功夫,另一只小翅子夸张的拍了一下一马平川的脑门儿,两兔子牙匍匐在下唇,随口咕哝一句:马屁精!

想那夜游神也是久经众鬼马屁忽悠的,岂是一拍就晕菜的主儿,身形未晃,肩头一抖手臂曲折突兀,呼!一大片的天光失色,袍袖就像瞬间打开的包袱皮儿,小乖乖!做我的襁褓吗?锁麟儿绿烟一乍一线下沉贴地而窜,在信灵儿的惊呼里,不退反进,直接够奔夜游神的另一只收藏连生的袍袖,这才是主题啊!

嗖嗖!绿烟绕上了肩膀,光圈下压,哼唧一声,连生被挤出袍袖,锁麟儿在夜游神沉肘抖肩的一瞬间顶住连生亡命逃窜,背后阴风抹项,任她蜿蜒曲线也难以摆脱后面无限量拉长增长的袍袖的追踪,信灵儿哇唔大叫,一只虚拟的大手骤然亮相出袍袖,凌空五指聚拢,磁力顿生,锁麟儿啊呜大叫着不能自制的倒跌回来,信灵儿两只翅子一下揪住了连生的肩膀,吭哧吭哧和锁麟儿一线对抗夜游神的吸力,以慢镜头的滑稽状态倒飞向夜游神的手心,一切徒劳,锁麟儿一松手放弃了连生和信灵儿:“信灵儿,跑路啊!”

信灵儿揪着连生呼的脱离锁麟儿,惯力弹出,再看锁麟儿祭起朱红玉碗,烟痕耸动,血潮绕碗将锁麟儿化烟收入碗中,真是写时迟那时快,就在朱红玉碗被吸入虚拟大手的一瞬间,吸力阴风顿消,巨袍袖连同那只虚拟的大手猛的抽回去,瞬间复原。

世界静止,岁月静好,一切就像是一副陈年旧画的画面,冷萧萧的夜色里,空寂的林边,狼牙月坐在一粗壮的枝桠间看这一幕哑剧:一只朱红玉碗凌空侧立静寂在半空,红烟渺渺,碗底正对着夜游神,另一面的碗心绿烟瑟瑟,有什么声响自碗中传出:嘭!嘭!

应和着所有的左胸口的律动,嘭!嘭!

哪儿不对劲儿啊!哪儿不对劲儿啊!锁麟儿慢慢探出头,刚才还拼命绕场逃窜的信灵儿怎么回事儿啊!顶着连生的魂魄傻在那儿干嘛啊!看我干嘛啊!刚才还拼命对信灵儿实施围追堵截的两鬼差怎么啦!也傻在那儿看我干嘛啊!

世界被摁了暂停啦!

眨巴眨巴眼睛,锁麟儿慢慢的像个初试深浅的小蜗牛探出来温热的朱红玉碗,幻化人形,真不想出这个被窝呢!唉!没出息干嘛心跳的这么厉害啊!咦!怎么好像不是我啊?怎么像是碗底,不是!像是比碗底更深的地方传来的心跳声呢!这么的强烈,强烈到你的心跳必须吻合这个律动。

这样的律动,这样的律动,胸口一灿,朱红印契亮透衣衫,温热,温热,冰冻封印的记忆之门被慢慢软化开启:呼啸而过的风云,那双穿过乱飞白发沾泪的星眸,一双翱翔的臂膀,那双万千宠爱的双手,龙形纹指戒刺眼的光芒,记忆拥堵拉长镜头,一条黝黑的铁链贯穿那对欲翱翔而来的臂膀,那条被劲力拉直的锁链扯痛了那里,扯痛了那里,朱红印契的里面,刺痛一片,锁麟儿扬眸凄厉大叫一声,一把抱住朱红玉碗扣在左心口的朱红印契上,自半空一下子萎靡下来,青烟一线而至,抱住了锁麟儿下坠的身形,突然的变化同时也关闭了记忆之门。

画面流动。

青诺俊潇的身形入场,就像所有的故事中情节一样,难免俗套,可不能不套。别叹气,创新很难,真的!

“哥!”锁麟儿一点不意外,意外的是她不知眼角的泪来自哪里,瞬间的记忆退场,她不知刚才怎么啦!

信灵儿,两鬼差,包括被放下来迷迷瞪瞪的连生,好像都化冻了,怎么夜游神还在冰封期吗?身形好像一直这么保持着侧立的很酷的模特造型,模糊地表情依旧模糊,难以捉摸的眼神睁大睁大,再睁大,那是什么在流转不息,流转不息,不是愤怒,不是阴冷,不是······

怎么啦!

发生了什么?

对峙!夜游神的眼神定格在锁麟儿身上,准确的说是聚焦在锁麟儿紧抱胸前的朱红玉碗上,好像聚焦了更古洪荒。

“它是谁?你从哪儿来的?”夜游神终于错动了眼神,一只袍袖僵硬缓慢的抬起指着锁麟儿,动作迟缓像个遭受重创的迟暮老人。

“苍浪峰青诺!”青诺挽了锁麟儿的手,转换了站姿,冷冷对峙夜游神,他才不管什么腕儿不腕儿的呢!刚挨了老爹涯柯的一顿臭骂,分头来寻锁麟儿,无论如何也得把锁麟儿全须全尾的带回。

弄拧了!青诺抢了女一号的台词尚不自知。

“你你,锁麟儿吧!问你!”夜游神重抖了一下袍袖,最近青诺不结巴了,把毛病传给他了。

“苍浪峰锁麟儿!”锁麟儿靠了一下青诺,正宗的盗版了青诺的语气,没有青诺的冷箫,倒有些滑稽。

夜游神好像不甚满意,凝重的气息凝结在眉头。

没错啊!再远的渊源出处谁也不知道。

“问你抱着的,哪儿来的。”夜游神叹气,这都是什么妖精,心眼不好使还是耳朵不好使。还是自己看错了东西?

“跟我来的啊!”锁麟儿看看扣在胸口的朱红玉碗,不由得抱紧了,天哪!夜游神不是见宝起异了吧!

唉!夜游神又叹气了,真是有代沟了,这么点儿事儿就难以沟通了,得长出来溜达溜达了。

“我看看那个?”夜游神伸指一勾,锁麟儿勃然变色,抱的更紧:“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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