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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世态炎凉

徐浩回答着村里人的问题,时不时地向我瞅一眼,表示着某种无奈,好像是想让我替他解围,但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一直以来大家都是这个样子。徐浩这次表现得很好,许多村里的人给他握手,他也没有表示反感,他有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他能这样表现正常实在是不易。有人问他结婚了吗?他看了我一眼说道:“就快要结了。”村里的那几个来围观的大姑娘有点失望的样子。

还好哥哥回来得及时,他向村里的人散着烟,然后陪笑道:“改天请你们喝酒,今天家里不方便。”村民说笑着都散去了。看着哥哥的样子,我忽然想到了父亲,他也是这样向别人散烟,一种酸楚自心底而生。哥哥去镇上买凉菜去了,母亲则把家里唯一的一只鸡杀了,然后搬了个凳子在院子里摘鸡毛。徐浩刚开始是的时候一再推辞,说吃过饭了,但是到了农家做客哪有不吃饭的道理?我知道他有洁癖,想帮助母亲做饭但是又不能把徐浩晾在一边,于是就说:“我带你出去转转吧?”

徐浩没说什么,跟着我走出了院子,等走出院子我才发现自己是极其不明智的,一位外面还是会有许多的村民,他们对徐浩都很关注,必定会围观,而徐浩也不懂得向村里的规矩,不知道见了别人应该散烟。果不其然,见我们一出来,就有人问道:“这是到哪去呀?”我只能有些尴尬的答道:“四处转转。”他们一副了然的样子,盯着徐浩看。我扯着徐浩的衣角沿着乡间小路向远方走去。

到了原野,人渐渐少了,我舒了一口气,发现徐浩也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我问道:“是不是很不适应?”

他点了点头,笑道:“有点。”然后盯着我的手看看问道:“手好些了吗?”

我有点疑惑,之后才意识到刚才我吸收衣服的时候,双手弄得通红,难怪打从刚入门开始他就时不时的盯着我的手看,“都习惯了。”我说道。

“今天你来的还挺早。”我说道。

徐浩笑了一下说道:“我一早就开着车过来了,总是想过来看看你,还嫌汽车慢呢。你好像瘦了,在家过的不好吗?”

有个人关心我,我感觉心里很舒服,说道:“最近总不想吃饭,不知道为什么。”

他上前一步,抬手摸了摸我的头问道:“是不是病了?”他这样亲昵的动作,我没有闪开,一切都好像显得多余。

我摇了摇头说道:“怎么会,我一直很健康。”

他不再说什么,只是看了我一会儿,转向另一个话题,说道:“我有点担心,不知道怎样面对你母亲,上次虽然见过她,但是没有怎么说过话,现在还真的有点紧张。”

我笑了一下,有点不敢相信,他做事一向雷厉风行,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怎么还会怕这个呢,但是仍旧安慰道:“我妈挺好接触的。”恍惚间,怎么感觉我在安慰自己的情侣,想到这心中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他淡淡的笑了,没有说什么,转头望着周围的一切。轻轻地麦苗地里覆盖着白白的积雪,有一个穿着黑衣的农人正麦田里放羊,见我们过来,那个人牵着他的山羊到另一块地,忽然意识到这原来是我们家的地。在更远的地方是一个山岗,山岗上是光秃秃的梧桐树,有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时不时的有挥着黑白相间羽翼的喜鹊鸣叫着从头顶飞过。一切都是那么宁静,宁静的像一滩死水。徐浩看着周围的一切忽然就笑了,我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他说道:“对于这个地方,我感觉很亲切,因为这是养育你的地方。”

我感觉这句话和受用,低下头笑了。过了一会儿,我说道:“带你到山岗上去看看吧,小时候我经常和陆。。。。。。去那里玩。”话说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怎么又在他面前提到了陆彬,还好他好像没有在意的样子,向远处张望着。登上山岗,走进有梧桐树组成的一线天,脚底的落叶发出“吱吱”的响声,我的心里变得愈加宁静,关于以前的记忆就这样被打开了。我说道:“小时候我还在这里发现了一条粉红花纹的蛇呢。”

徐浩看着我问道:“蛇?”

看到他很在意的听着我的话,我感觉得很满足,说道:“对呀,蛇,我们从它的身边走过的时候,它都没有动。回家告诉大人,他们都说那条蛇一定是我们的保护神,是有灵性的,一定不能伤害。”讲到这儿,我专门停了片刻,因为每当我跟别人讲到的时候,他们都说我迷信,我想看看徐浩有什么反应,但是他好像并没有褒贬的意思,只是淡淡的笑。徐浩说道:“之后你就不再怕蛇了?”

我笑了说道:“当然,开始的时候还是会有点怕,但是自从那件事情之后就不了,我就对蛇有一种敬畏的感觉。”在那转了一会儿,我们聊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他没有说多少话,时而向我发问,然后就静静地听着,他真的是一个很聪明的人,我要讲的,心里想的,他总能一下子说出来。大概有一个多小时的样子,哥哥来叫我们了,让回家吃饭。

妈妈做了一大盘鸡肉,哥哥还买了很多的凉菜:凉拌狗肉,凉拌牛肉,凉拌黄瓜,凉拌花生米,宗旨是摆了满满一桌子,在我们家,这已经是一个很奢侈的一顿饭了,对于徐浩来说这肯定很寒碜,看他的表情好像很高兴的样子,说话的时候,总是看着母亲的脸色。母亲问他一些家里的情况,而哥哥不怎么说话,时不时的会拿着筷子指着盘子对着徐浩说道:“来来来,吃菜,吃菜。”虽然他什么都没说,但是我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很不好,他甚至都没有看我一眼。整顿饭,我几乎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看着是在吃饭,但是我连一点胃口都没有。

饭后,妈妈对徐浩说:“我想跟你单独说几句话。”说完就率先向屋里走去,徐浩看了我一眼也向屋子里走去了。我跟哥哥就坐在院子里,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烟,我实在忍无可忍,从他手中夺过抽了一半的烟,狠狠扔在地上,说道:“能不能别抽了。”

他生气地吸了一口气,想说什么又憋了回去。我说道:“你想说什么就说吧。”说完我转开了头,不想再看他,不想再看他痛苦的表情。

“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只想最后问你一次,”见我看着他,他才接着说道:“你真的决定了吗?”

我点了点头,低下头强忍住眼中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感觉他盯了我一会儿,问道:“不会后悔?你如果现在想反悔还来得及。”我摇了摇头,等自己情绪稳定了之后,才抬起头生硬的说道:“不会后悔。”

哥哥没有说什么,只是站起身来,用手很快地搔了搔头,踱了几步,说道:“我出去转转,等他们出来就说我临时碰到一点事。”说着他就离开了。我看着他的背影远去了,脚步声也越来越远。等一切都安静下来的时候,我抬起头,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过干枯的树枝淡淡地撒满了院子。没有风,院子里很温暖,但是我的心却愈加的阴冷,我看不到将来的路,好像一切都是充满黑暗,没有任何的前途,没有任何的希望,对,就像之前说过的那样,像一滩死水,在慢慢的腐烂发臭。不知道母亲会跟他说什么,但是一切好像都没有必要,突然感觉自己就好像一个木头,没有一点知觉。好想问一问父亲,他是否会埋怨我做这样的决定,心猛地揪的疼,我捂住了胸口,喃喃地说道:“爸,你不要怪我,无论我怎么变,我的是你最爱的女儿,而且女儿爱你的心也永远不会改变。。。。。。不会改变。。。。。。永远不会改变。。。。。。”

脚步声从屋子里传出来,我看到徐浩走了出来,午后的阳光照的他那古铜色的脸愈发的红光满面。我站起身来,他已经走到我的跟前,抬起手牵起了我的手,紧紧地握着,越来越用力,我抬起头来看到他的嘴角慢慢上扬,眼里也写满笑意。不知道母亲跟他说了什么,但是能感觉到他很满意,应该是目的达到了。我以为他要回家了,但是他告诉我母亲留他在家里住一晚,有点疑惑,知道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的目的,那是一个母亲对子女浓浓的爱,可是那时候似乎明白得太晚,因为我再也不能对母亲说些什么了,而且她再也不会懂了。

下午徐浩又开着车出去了一趟,买回了很多东西,主要是母亲的补养品。其实,上午来的时候,他已经买了很多东西了。家里有个什么事情,他都忙前忙后地帮忙,虽然总是帮倒忙,这也难怪他生活在大城市,家里那么富有,肯定没做过什么事情。看着他忙忙碌碌的样子,我心里这是百感交集,一种浓浓的内疚感占据了我的心,直至今日,我对徐浩还没有那种特别的感情。不知他知不知道,若是知道了,他会不会介意,突然渴望他能够介意这件事,这样我就不用嫁给他了,这样我就可以和。。。。。。打住,我怎么又想到这件事情了,到底是怎么了。心里真的很烦,不经意的抬头,却恰好碰到徐浩视线,他正看着我,虽然他正在跟母亲讲话,但是那种眼神好像要不我看穿,似乎在问:“你到底怎么了?”

我避开他的视线,走了出去,鬼知道我在想些什么。落黑的时候,家里来了很多人,他们都是哥哥请来陪客的。家里还来了许多女人,她们有的抱着孩子,与母亲说着话,真是一派欢声笑语呀,多么讽刺,之前我们家急需帮助的时候去没有一个人肯到我们家看一看,哪怕安慰几句都没有。前前后后发生那么大的变化,让我真的没有办法接受,听着她们的笑声,我真的感觉很压抑,总想逃离这里。

芳菲是我最好的朋友,她看到我精神不济,问道:“小芝,你没事吧?”

这时候所有的女人才注意到我,纷纷问道:“对呀,小芝,我刚才看你脸色不好看正想问呢,没事吧?”

我笑道:“没事。”但是脸的仍然不好看,我脸上的那个笑容一定很假,问话的那些女人笑容一下子就僵在了脸上。我实在不会装自己的心事。

母亲笑道:“别理她,她一天就是这个样子。我发现楠楠又长高了,还漂亮了许多呢。”于是话题就转到那个两岁多孩子的身上了,当大家议论的热闹的时候,母亲狠狠瞪了我一眼。

曲终人散,等人们都走了之后,家里变得愈加的宁静,而我的心里却变得空落落的。哥哥和徐浩去送客人了,我跟母亲收拾满桌的狼藉,母亲好像很生气,说道:“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什么都摆在脸上。”我什么反应也没有,只是低着头收拾东西。母亲又说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总是摆脸子给别人看,人家能够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当时那种情况没人敢来也是很正常。”

听了母亲的话,我抬起头来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觉得心里很委屈。母亲严厉的盯着我,看到我身后的人表情变得温和一些,柔声问道:“累了吧,先坐在凳子上歇一会儿。小芝,你去把东屋的床收拾一下。”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低着头走了出去,能感觉到徐浩在看着我,但是我现在谁也不想搭理。把床单铺好,取下被子,要铺开的时候,越想越委屈,用手摸了摸泪眼。正在这个时候,徐浩在身后问道:“小芝,你没事吧?”

他什么时候来的,我居然不知道,我用手狠狠抹了抹眼睛,整理了情绪转过头来看着他说道:“没事。”

徐浩走过来,双手搭在我的肩上,瞅着我的眼睛说道:“在我的面前你不需要伪装,想哭就哭吧。”

我终于放下了痛苦的伪装,嘴一撇就哭了出来。他把我轻轻搂在怀里,手轻轻拍着我的后背,他没有说话,但是在他的怀里,我感觉很安全。

哭了很久,直到听到母亲关院门的声音,我才离开的怀抱,看到他的前襟已经被我哭得湿湿的了。他一只手搭在我的肩上,另一只手给我擦泪水,温声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难过,但是不管怎样,我都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伪装,做一个真实的你自己,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有什么事情给我讲,一切有我呢。”

我点了点头,低着头说道:“我要走了,我妈等会该发现了。”

他放开了我。从房子里出来,我真的感觉很安心,心情舒畅了很多。对于未来似乎有着某种希望,但是我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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