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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众人散去后,梁洁问苏天南,你不会是学历史的吧?

呵呵!我大学是学工商管理的,毕业后确实读了古代文学的研究生,和历史有点关系,现在读EMBA又找到原来的根本了。

正说着木偶戏开场了,三个人喝着啤酒观戏。一幕过后侯峰忽然叹了口气,苏天南递过去目光,侯峰摇摇头苦涩的一笑,其实我觉得生活就是在演戏,我本人忽然有了这样一种感觉:我就是提在别人手中的一个木偶,在单位有领导提着,在家里有岳父岳母和老婆提着,自己总是分不清方向,辨不清南北。

三个人起身离开嘈杂的戏台走进一段长廊,在一处风景前的石桌前坐下来,听侯峰讲故事。

原来侯峰的身世同韩可有着很相识的地方,也是单亲家庭,父亲还有着残疾,同样是从很贫困的家庭里出来,当年也是像颗新星一样从大山里带着父老乡亲们的期盼走出来,没想到进入大学就晕头转向了,同学们看到的是一个和大城市格格不入的侯峰,好在侯峰有着一颗坚忍的心,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将自己锻造的和城里人没什么两样,毕业后与韩可一样碰到了同样的问题,因为学的是营销专业,就整天在外面跑,成了真正的推销员,却总也做不长。混迹在城市一年多后,来到一家新兴制药公司,因为有了些经验,在产品没有投产之前侯峰就开始为公司做营销策划,组织业务员跑关系,找路子,打广告,做影响。在产品投产后由于前期工作做得好,销量也是很好,老板很是高兴,觉得侯峰是个人才,就让他做了销售部经理,提了工资,涨了奖金。侯峰终于觉得自己活得像个人样了,攒了两个月的工资买了好些礼品回到家乡,看望了有残疾的父亲和从小照顾他的父老乡亲们。看到父亲一脸混浊的泪水,侯峰的心都碎了,他多想让父亲活得更好些,多想为父老乡亲们做些事情,但到现在他仍然只能顾得上自己,一种强烈的自卑感又涌上心头。

回到公司一个周末的下午,老板忽然邀请侯峰到他家里吃饭。当侯峰来到老板的家里时,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有钱人,三层别墅,周边有草坪,内部装修豪华,家居摆设高档。老板家有厨娘做了一大桌子菜,要上桌子吃饭时老板胖滚滚的老婆才打麻将回来,夫妻两个有个女儿和妈妈一样也是胖滚滚的,唯一的不同就是比妈妈黑一些,年轻一些。女儿好像在楼上看电影,千呼万唤始出来,出来时嘟着嘴巡视了一遍餐桌骂厨娘为什么没做她要吃的菜。

这个在侯峰嘴里称作黑胖的女人就是他后来的老婆,被他称作好吃懒做不讲理,但为什么当时娶了她苏天南也能理解了,侯峰的理由和韩可当年认干爹干妈是一样的,就想今后活得更像个人。这一点苏天南不能彻骨的明白,但能理解。

梁洁托着腮,眼睛里汪着一湖秋水静静地看着侯峰,这是她第二次听侯峰谈起他的故事,心里仍有着一种同病相怜的惆怅。

侯峰静静地看着苏天南,记得我说过,每个人的命运都是不一样的,你可能不齿我们这样的人,你也很难理解我们这样的人,因为你没经历过,你不知道什么是苦难,你不知道什么是卑微,你有环境,你有机遇,你生来什么都有了。知道吗,天南,有时候我很嫉妒你,我觉得如果我是你,我会比你还优秀,知道吗?

苏天南笑了,你现在就比我优秀,真的,你如果说我理解不了你,你可以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于是苏天南就讲了韩可的经历,怎样由一名贫困的大学毕业生落魄在人生的十字路口,又怎样在买医疗器械的时候认得干爹干娘,走到了一个公务员的位子,又怎样通过苏天南结识了市长,从而走到市委生局副局长的位置,又怎样到了一个县长的位置,直到最后巨额的贪污走上了不归的道路。

侯峰和梁洁面对韩可的这一结果有些惊讶,在唏嘘之余侯峰叹了口气,如果是以前我走你这位叫韩可朋友的路的话,我可能也会犯同样的错误,因为在我们内心都有着深层的自卑,骨子里决定了我们都是一类人。但现在我不会了,说这句话时他深情地看了看旁边的梁洁,现在我知道生活中还有比物质更重要的东西,这是任何东西都难以买到的。

梁洁脸有些发红,低下头去,其实我也是这样想的,这一点还是天南你点醒了我。

苏天南就有些惊讶了,傻傻地看着他们两个。

记得那次在城墙上相遇吗,梁洁狡诘的一笑,那天傍晚你和你的妻子迎着快要落山的太阳向我走来,你们周身都被金黄的颜色包围着,我看到你的笑容和她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你的情感和她的情感在太阳的余光中很浓烈的交融在一起,那天让我很震惊,我忽然明白了什么是爱情,也明白了人是有分别的,只有同类的人才能真正懂得他们自己,也才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爱情。

于是苏天南也听了一段梁洁自己的故事,梁洁是结婚了,和一名上尉,现在北海舰队任职。少校是个优秀人物,出身名门,父亲也是军人,上尉高中毕业时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大连海事学院本硕连读,参加过五十年国庆大阅兵。而梁洁是他的高中同学,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工人,还有个瘫痪的奶奶。他们两个之所以成为一对,据梁洁说可能她是上尉高中时的倾慕对象,整个大学又没见过什么女生,在研究生毕业后一次高中同学的聚会上重新见到了梁洁,说梁洁比高中时期更有气质更成熟了,在同学们的怂恿下他们就谈到了一起。结婚后梁洁才领略到一个军人家庭森严的规矩,同时和少校两个人对生活态度的迥然不同让她也深感忧虑,结婚一年来他们倒是聚少离多,多少给了她一个可以喘息的空间,但一种对未来的恐慌和生活的孤寂让她又不寒而栗。

最后她在认识侯峰后也好像找到了知音,在关于同类人的认知基础上终于感悟到了爱情的真谛,现在她已经不苦恼了,虽然有着道德上的问题,但他们都会共同面对,他们要战胜自己,抛弃一切,找到自己生活的原动力。

侯峰接过梁洁的话题,向苏天南笑着说,今天好像我们都说得多了些,也许是因为我们都渴望被理解吧,因为我们背上的包袱很沉重,我知道你理解起来一定很困难,因为我们不是同类人。

苏天南静静地听着,变得很严肃,他知道侯峰为什么给他讲这些,希望被理解是一层意思,而另一方面是要当着梁洁的面将苏天南划到另一类人中去。他很严肃并且认真地看着他们两个,有三个原因我能理解你们,第一我研究古代文学,就是研究历史上的人的文字,这让我能够站在别人的立场上看问题,其次是我对于别人的道德观念不会太在意,我只固守我的道德观念就行了,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对于爱情和性的问题我不顽固,不保守。说完苏天南就笑了。因为在他的内心里他仍能感觉到侯峰在不久的将来还是要回归他的生活中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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