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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钟楼

在杨笑海最後跟林映雪见面的走廊之处,由於各人均在准备完结仪式,本应空无一人,可是这时候,却见杨笑海一言不发,不徐不疾地走在这长长的走廊里,看起来既沉稳,又安静。可是看着他脸上大异平常的冷骏神色,彷佛是等待猎物的猎豹似的,一触即发,不禁令人心寒。

「必必…」突然而来的电话铃声打破了沈默。杨笑海默然抽出电话,看着屏幕,却没有显示号码,已经心里有数,杨笑海接了,将电话就在耳边,却不说话。

良久,电话的另一边也没有传来任何声音,却一直没有挂线。

杨笑海冷冷地问道:「萧驭浪,你在玩甚麽?」

「嘿嘿…」电话的另一端传来了得意的笑声,正是萧驭浪的声音,又说:「你明明知道的。」

只见杨笑海左手早已握得极紧,手背筋脉也清楚可见,但口中语气却丝毫没有改变,冷静地道:「难道你觉得我会受威胁吗?」

萧驭浪道:「我倒不认为…可是,反正我也没有其他方法,试试也是不妨的,反正失败的话,不过死一个人而矣。」

杨笑海强行抑止怒气,默然半晌,嘲笑似的道:「嘿…现在黑鹫的作风是这样的吗?」

「哈哈哈…」萧驭浪似乎听见甚麽笑话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句话竟然出自朱雀的口,笑话!那时你随便杀死二、三十人也不以为然,我这样做又算得上甚麽呢?」

杨笑海听着,无言以对。虽然他那时候杀人不过是任务需要,可是自己的满手鲜血,却不是三言两语可以推搪过去的。

萧驭浪笑道:「是不是你检回性命以後,脑筋有点问题,甚麽事都畏首畏尾啊?嘿嘿…」

「你在哪里?」杨笑海不欲多言。

「挑战书在哪里?你先告诉我,我也就告诉你。」其实萧驭浪由始自终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就是逼迫杨笑海接受挑战,又道:「一小时,我再打电话给你,如果到时候还没给我一个满意的回覆,你的女朋友就没了。」话声甫止,电话已然挂了。

杨笑海仍旧将电话按在耳边,这时在外面隐隐传来运动会的热闹声,可是杨笑海脸上却是冷冰冰的。只见他闭起双眼,一动不动的,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又在手机上按了几下,只听见电话随即播起来:「萧驭浪,你在玩甚麽?」这句说话,竟是刚才杨笑海所说的。

原来刚才在接电话之前,杨笑海已预先选了录音模式,因此刚才的对话已一句不漏地记录下来。当然这种特殊的手机并非常见,乃是杨笑海特别找人制作的。

杨笑海全神贯注地听着刚才对话的录音,留意的并非二人对话,却是背後的杂音。只听见萧驭浪那边的背境甚静,丝毫听不见人声车声,更听不见林映雪的声音。杨笑海心中暗念:「难道是郊外?」转念又想:「不会…以他的性格…」随即又再轻按几下,再听一次。半晌,杨笑海又按几下,再听一次…

杨笑海闭目静听,只听见在萧驭浪的对话背後,响着极微的声音,像是机械的声音,却甚有规律,「咔、咔、咔…」的,不停地重覆着。当下杨笑海心念一动,忽然想起一个地方,当下二话不说,飞奔而去。

两个小时以後,夜幕低垂,天色已经齐黑了,但是在富田市的市中心广场处,却是车水马龙,灯光处处,丝毫没有因为夜晚而稍减热闹。市中心广场中央是一座极高极大的方型钟楼,地面四方共十二道水银灯照射而上,照亮了钟楼的下半部。而水银灯照不到的尖塔处,夜色之下也看得不甚清楚,然而上面那又圆又大的钟面却是清晰可见,因为上面的圆框、数字跟指针都是发光的,远远看起来,既是神秘,又是宏伟,这钟楼正是富田市最具代表性的建筑物。

广场甚大,这时摆满了露天绘画、咖啡厅、雪糕店等,颇具风味。而钟楼除了吸人游人拍照以外,亦是约会时常用作等候的地方,各人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而在钟楼极高处是一所房间,乃是时钟的机械室,空间甚大,却没有半盏灯火,而地面的灯光亦只能勉强照到而矣。只听见在机械室中不住响着「咔、咔、咔」的机械运作之声,了见天花上横横竖竖的尽是齿轮,各自规律地运作着。而地上则是备用的零件、齿轮、木箱等物,上面蛛网乱布,显然久久无人来过。

机械室中并无窗户,只有旁边有一道则门,则门这时却是开着,外面是一个约两平方米的平台,建於大钟旁边,就像大楼的阳台似的,供工人维修之用。但这一夜,这处竟出奇地待着两人,一站一座,分别是一男一女。

其中座着之人身穿红色衣裙,身材苗条,双手被绑在平台边沿的栏杆之处,脸面低垂,向着街道,一动不动的,似乎早已昏晕过去。而另一人身材颇高,穿着一身黑色皮衣,同样看着外面的街景,手中灵巧地把玩着折刀,默然地站着,似乎等待着甚麽。而这人面貌却看得清楚,正是掳去林映雪的萧驭浪,那换而言之,晕倒之人自然是林映雪了。

良久,林映雪悠悠转醒。

林映雪「噫」了一声,睡眼惺忪的,只觉凉风袭体,颇感寒意,又见面前朦朦胧胧地流动着许多灯光,却不知是何物。林映雪只觉奇怪,当下左顾右盼,这才发现一人正站於自己身旁,却是不识的,便问道:「你是谁啊?」

却见萧驭浪斜眼瞧了一下,也没去管她。

林映雪这时才看见身後钟楼,甚是眼熟,又见面前黑漆漆的,天空暗星隐隐,四周都是高高低低的大楼。林映雪一时不敢相高自己的眼睛,低头一看,不禁大吃一惊,登时高声尖叫起来,良久不止。

「你很吵…」萧驭浪冷冷地道。

林映雪喊了许久,这才发现自己双手已被牢牢地绑在背後的钢栅之上,似乎暂无危险,然而看着面前这令人心寒的高度,也顾不得身旁是甚麽人,央求道:「帮…帮帮我…」

萧驭浪冷冷的脸面突然化作笑意,喃喃道:「原来朱雀都偏爱这些泼妇,哈哈…」

林映雪见对方把玩着折刀,却对自己漠不关心,回心一想,登时觉得可疑。此时虽然害怕,却仍硬着头皮,连珠价地问道:「你…你是谁啊?为甚麽我在这里的?还有…」

不料林映雪眼前白光一闪,脸上只觉得冷冷的,这才知道萧驭浪已将手中折刀贴在自己脸面之上,淡然道:「不想我在你脸上划上几刀,就给我安静…」语气不怒不喜,丝毫不像说笑。

林映雪一听之下,登时闭口,只怕他真的说得出做得出,但是双眼却倔强地瞪着对方,毫不示弱。

萧驭浪「哼!」了一声,只求林映雪安安静静。这时既见她闭口不言,也就没有再难为她,当下收起折刀,缓媛走开。想了一下,又问道:「喂!你说…朱雀会来吗?」

林映雪这时心中正自盘算,只记得自己本应在运动会中,可是何时被送往此地,却是毫无记忆,这时看见面前此人举动怪异,心中已经有数,料想绑架自己的该是此人。林映雪虽然身处险地,但见一时无恙,也只好强作镇静,答道:「我…我不知道朱雀是甚麽!」

萧驭浪醒悟过来,说道:「对!你还没听过这个名字…那…我说『杨笑海』,你总会知道吧。」

「甚麽?」林映雪讶道:「你怎会认识他的?」

「哈哈哈!原来你甚麽都不知道,我认识他,比你早多了。」萧驭浪笑着说道。不料他忽然脸色一变,右手快如闪电,狠狠打了林映雪一巴掌,「拍!」的一声,清脆之极,怒道:「明明好好的『朱雀』不当,明明没有死,竟然当上缩头乌龟!」这些话却显然不是对林映雪说的。

林映雪哪料得到对方忽然起暴,猝不及防,左边脸上登时红了,五个指印清晰可见,可是如此一来,反而激起了林映雪那不服输的性格,也没喊痛,只是向着萧驭浪怒目而视。

萧驭浪冷冷地看着林映雪的俏脸,微觉惊讶,笑道:「太像…真的太像了…跟那个姓张的,难怪朱雀会看上你。」

林映雪怒道:「杨笑海我是认识,那又怎麽了?甚麽朱雀不朱雀的,我根本不知道!」又质问道:「你究竟是甚麽人?你带我上来干甚麽?」

萧驭浪默然良久,自说自话地问道:「你知道杨笑海是甚麽人吗?」

林映雪心中想答:「他不就是一个宅男吗?还有甚麽?」可是看着对方似乎跟杨笑海甚有渊源,一时之间倒是不知如何置答。

萧驭浪也没等林映雪回答,自顾自的说道:「杨笑海…这个名字我不知道,我认识的,就只有『朱雀』…」似乎回味着甚麽,隔了良久,继道:「你没见过他杀人时的情景吧…嘿嘿…我一世都不会忘记的…」

林映雪听着对方的话,倒不像是说笑,不禁哑口无言。

萧驭浪回想说道:「那一次,我第一次被安排跟他执行任务,对方也不是甚麽大人物,不过人数倒也不少…」萧驭浪闭起眼来,喃喃道:「两分钟!不过两分钟,货仓入面二十多人,竟无一个生还…短短两分钟,朱雀就把他们全都料理了!而且他手中不过拿着一柄M1911…」萧驭浪彷佛歌诵似的道:「你知道那时我在想甚麽吗?我那时手都抖了,心中只道:『他不是人…是怪物!』当时我从瞄准镜中远远看着,就是这样想的,哈哈哈!」

林映雪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说杨笑海曾经杀过人?那…是甚麽时候的事呢?」

萧驭浪一听之下,忽然大笑起来,笑得曲了身子,说道:「你问得真有趣!甚麽时候?哈哈…」萧驭浪笑声稍止,说道:「杀手界的顶尖组织:黑鹫,而朱雀是当中最顶尖的七人,黑鹫中的皇牌杀手,那你说,他要杀多少人才能爬上这个位置呢?试问哪有人能数算出来呢?」

「胡…胡说!」林映雪心中忐忑不安,声音已是颤了,明知自己此时说话已毫无说服力,还是争辩道:「他…他不过是个呆子,宅男!哪会是甚麽杀手组织的皇牌?你…你是不是看太多漫画了!」

「碰!」的一声清响,犹似平地雷鸣,林映雪只觉耳边一凉,随即看见额前一小撮秀发随风而下。林映雪登时呆了,定晴一看,原来对方已不知在甚麽时候掏出了一柄手枪来,枪口正不偏不含地指着自己,而上面那纯白的硝烟徐徐冒起,硝烟的香味飘进林映雪鼻中,还是暖的。

萧驭浪笑问:「这个像玩具吗?」

林映雪心中已乱作一团,只觉得无比恐惧,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然而自己所害怕的,究竟是用枪指着自己的萧驭浪,还是害怕对方所说的全都是真话,连她自己也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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