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早晨，晓苒睁开朦胧的睡眼，打了打哈欠，伸了个懒腰。她要振奋精
神，才能好好照顾妈妈，陪在妈妈身边。
起床，拉开了窗帘，阳光耀眼的直射她的眼睛，像是要穿透她的瞳孔一般……
有一种死亡的苍茫感。
父亲焦急地来到晓苒的房间，在推开房门的一刹那，晓苒漠然地回头，看见了
父亲的泪水顺着脸颊流淌。一切都很安静，如同死寂般，空气中的微粒、尘埃悬
浮静止不动，回忆如同翻书一般，一页页、一格格，画面如此清晰，回顾着往昔
。
死亡的噩耗伴随着第六感席卷而来，看见父亲脸上呆木的表情，以及那顺流而
下的泪水，让晓苒不禁有所察觉。
她匆忙的问父亲，怎么了？
而父亲哽咽着，残酷的事实另他难以开口，只能听见从他嘴中断断续续吐露着
；“你妈妈，她跳河自杀了。”
晓苒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那句“她跳河自杀了”的话语不断在耳边回响，
不停息。她不相信父亲刚刚说的是真的，他真的很难相信，从父亲嘴中吐露的会
是事实。她的思绪混乱，她慌张、无措，手脚不知该放在何处才好。扑通一声，
她无力的双腿难以承载身体的重量，软坐在了地。上
父亲绝望地望着此时的女儿，跪在了地上，他抱住了女儿，父女俩相拥跪在那
里泣不成声。
来到母亲的自杀现场，宽广的河面，急流地河水。晓苒的身体不禁打了一个寒
颤。现场没有残留母亲的任何遗物,甚至连她对这个世界的点点怨恨都没有残留，
一切是那样的干净。
晓苒站在河边，遥望秋溢满城，此刻的她觉得很是凄凉。无声欺负的黑色的巨
浪，在地平线上爆发出沉默的力量，她的心正在一步一步地，走向寒冷寂寞的深
渊。在3年前，晓苒的爷爷也是得了重病离开了她，她觉得十分遗憾的事，在爷爷
临终前没有见上最后一面。然而对于她的母亲，在昨晚医院的那声道别后，那句
再见既然成了再也不见，她将永远失去她的母亲，无法握紧！视界里拉动出长线
的模糊的白色光点，那一刻，她很想看见白色光点后的身影会是妈妈。
回到医院，晓苒和父亲一起收拾了妈妈的衣物，在衣物的夹层中，晓苒发现了
一份遗书。那是妈妈留下来的。
父亲拆开了信。
亲爱的老公，心爱的晓苒：
不知该如何向你们诉说我的选择。在你们眼中，也许这一切都是那么的不可思
议。在我生病的期间，眼睛像是被蒙上了纱布，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未来，明天
近在咫尺，又远在天涯。
无限漫长时光里的温柔，无限温柔里的漫长时光，老公你亲力亲为的照顾，呵
护备至，晓苒的坚强、懂事，让我对这个世界充满了不舍。可我明白，现实就是
如此的残忍，如同碎片堆积在一起，压得我无法喘息。在这个世界放弃我的时候
，我也慢慢的松开了手。看见你们如此担忧的眼神，也许我的离开，将会是对于
你们最好的解脱。人短短一生的寿命，何须在乎它的长短，我曾经充实过，幸福
过，愉快过，努力过，不将再有憾事。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也许我正在去另一个世界的途中。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所
在的世界呢？拥有两个端点的是线段，拥有一个端点的是射线，，直线没有端点
。我们一家也许就像那同一端放出去的线，朝了不同的方向，于是越来越远了。
请不要悲伤，我的家人们，离开并比意味着生命的结束，我会在另一个世界守
护着你们。
其实不论夜晚是如何的漫长与寒冷，那些光线，那些日出，那些晨雾，都一样
会在第二天的准时来临。我相信，你们会很坚强的活下去，会好好照顾自己。
老公，我们的晓苒，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健康，快乐的活着……
晓苒，妈妈接受治疗的时候，是坚强的，没有留下一滴眼泪，所以你也要向妈
妈学习，面对任何事情的时候都要坚强，好吗？
永别了！我亲爱的家人……
何美卿
绝笔
晓苒哭着看完了信，她答应了妈妈，以后一定会坚强面对所有。
然而父亲只是默默地将信折了起来，塞回信封里，放在了西装的内口袋里。
火化炉的火焰熊熊燃烧着，像是要吞噬着我们的心灵一般。在远处可见，高高
的黑色烟囱冒出浓郁的黑烟，妈妈的肉体在燃烧着，化作烟，飘向远方，飘向天堂。
“妈妈，再见了”
他牵着晓苒的手，走在回家的上。父亲一直沉默着。
他感觉自己像深处在黑暗中，成千上万的蚂蚁成群结队，从遥远的地方赶来，
慢慢爬上自己的身体，一步一步朝着最深处跳动的心脏爬行，像是要侵蚀整个心
一样，绞痛着。
回忆翻滚，曾经的美好画面。美卿对他的生活的细心照顾，深夜加班回到家还
有热腾腾的宵夜可有享用，是何等的幸福。他们从曾经的一贫如洗到如今有房有
车，他们共患难，同风雨，可是冥冥中似乎注定着无福去消瘦这些。
冬日里的阳光，哪怕是正午，也不会像夏日的阳光那样垂直而下，将人的影子
浓缩为一个重黑的墨点。看着冬日的太阳，感觉如同是夏日黄昏一样，模糊而又
悲伤地美好着。
父亲因为承受不住生活上、心理上的压力，他决定离开上海去台湾工作，缓解
下他的心情。于是就将晓苒寄养在表哥凌云家。
四季风景在窗前悬挂，人海涨落在心里变化，流转的时光，褪色的过往，岁月
有着不动声色的力量。
他们都长大了。
漫长的时光像是一条黑暗潮湿的闷热洞穴。青春如同悬在头顶上面的点滴瓶，
一滴一滴地流逝干净。而窗外依然是阳光灿烂的晴朗世界。
父亲只是在过节的时候会回到上海，与晓苒的团聚也只是匆匆而过，晓苒不知
道，长大了的她类似于美卿，父亲不断逃避着与晓苒的交集，只是因为不想触及
内心的伤口。
可是他的行径又在不知不觉中伤害着晓苒，影响着晓苒的点点滴滴。
晓苒曾经常会对明熙说：“我们都是一样的小孩。”
是啊，在晓苒母亲去世之后，父亲的离开，现实将她抛弃了。
在晓苒的生命中唯独只有明熙、凌云的陪伴罢了。
进了一所大学的他们，感情依旧像小时候那样的好。
明熙与晓苒依旧形影不离，在他们心中爱情一直处在萌芽的阶段，一直未表明
，只是含含糊糊，朦朦胧胧。
如同弄堂里弥漫起来的晨雾，被渐渐亮起来的灯光照射出一团一团黄晕来。
在明熙心中，从小到大，他们的点滴，都会记忆铭心，嵌进年轮里，长在生命
的印记里。
人的身体感觉总是在精神感觉到来很久之后,才会姗姗来迟。就像是光线和声
音的关系。一定是早早地看见了天边突然而来的闪光，然后连接了几秒的寂静后
，才有轰然巨响的雷声突然在耳孔里爆炸开来。同样的道理，身体的感觉永远没
有精神的感觉来得迅速。而且剧烈。一定是已经深深地刺痛了心，然后才会有泪
水涌出来哽咽了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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