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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初次历练

那日入了历练小队后,匆匆月余。时近黄昏,张志云仍在玄天洞中修炼,忽地一纸符录,疾如电光,自洞外飞入,在众人头顶上转了一圈后,钻进他腰间,贴在了玉符上。

他取下一看,是道传音符,撕开之后,蜀山外事殿师兄唐涛的声音随即响起:“有任务轮到你们小队,请速来主峰山河殿。”按照规矩,各派子弟接到传音符后,须两刻钟之内赶到主峰。张志云不敢怠慢,立刻冲回小院房间,抓起必要物事便向主峰飞去。

到了山河殿,领队的鹤影派弟子钟伟昌,戴云派弟子刘君仁已然等在接待处柜台前。张志云过去与三人行礼见面,唐涛正递一只卷轴给钟伟昌,见他来了,点点头以作回应,又继续对钟伟昌道:“这是梁国安南郡地图,里面有各州县详细地图,其中具体也不必我多说了。这次出现异兽的地点是龙岗州平云县一个叫做牛盘山的村庄。”

此时无量派弟子吕明恩也到了,钟伟昌沉稳干练,只摆摆手示意他过来,也不多理会,打开地图卷轴,找到平云县之图。唐涛伸过手来往图上一点:“就是这个位置。”待钟伟昌作了标记,又详细说了此次异兽侵袭的情况。

因情况简单,唐涛言简意赅,顷刻说完,而袁弈仍未出现。张志云看看周围,包括唐涛在内,都有些不耐却又理所当然的样子,不禁揣测:“恐怕袁弈不甚守时已成习惯,大家也都见惯不怪了。”

又等了些时候,袁弈终于姗姗而来,出现在山河殿门前。张志云算算时间,堪堪接近两刻钟。

钟伟昌率众走出,朝她点头道:“我们出发,具体情况路上再与你细说。”言罢祭起仙剑,一马当先飞离艮峰。袁弈在后面笑道:“不好意思呢,又耽误大家的时辰了。”众人笑笑,紧随钟伟昌之后。

众人飞了一夜,直到翌日清晨,东边朝阳初升,方远远看见牛盘山村。只见一座小山山体似圆,其顶地势和缓平坦,一个规模颇大的村庄正建在山顶之上,村周一圈木栅栏筑得严严实实,与其说是一个村庄,倒不如叫做寨子更合适。然此时隐约可见,木栅栏崩了几个决口,断木碎石堆积在一边,缺口附近房屋也倒了好几间。

一行五人御着仙剑驾临牛盘山村,早起的村民望见,顿时一片欢呼:“蜀山的仙人到啦,蜀山的仙人到啦!”

“总是被这些人喊做神仙,可自己又清清楚楚,飞升成仙不过是此生望之不及的一个梦幻,心里总有些不是滋味。”走下仙剑落到地上,刘君仁叹息道。

袁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嘻笑道:“仁兄,我们本来就是凡人嘛,有机缘入山学道,比普通人多了数百年寿命,已经是天赐之幸了。我们要知足方能常乐,不然得陇望蜀,好好的几百年过得悲悲苦苦,岂不浪费?”

张志云眉头一跳,忖道:“袁师姐怎地举止这般随便?”但又觉袁弈所言大有道理,而刘君仁似已见惯了她的大大咧咧,苦笑道:“说是这样说,可长生、成仙不正是我们修道几百年的最终目的么?”

“废话少说,做事!”钟伟昌寡言而干练之风格一如既往。

众人顿时住口,往那几处破损的栅栏缺口走去。只见栅栏上左中右三个缺口,缺口上断木裂口参差不齐,显是被巨力撞断,附近房屋之情形亦多相似。地上三道痕迹,弯弯曲曲,由村外伸入,至村中似乱成一堆线团,应是与村民相斗所至。吕明恩与刘君仁对望一眼,吐出一个字:“蛇。”袁弈听了,脸色便微微发白。

张志云初次出来执行历练任务,心情激动之余,也格外认真仔细,嗅嗅地上泥土气味,翻翻倒塌房屋的砖瓦,功夫做的很足。不一会,他眼角处似瞄见一点闪光,正在断砖碎瓦里射出,张志云跳过断墙,把杂物扒开,发现一片指甲大小,闪着金色鳞光的鳞片静静躺在尘埃里。

“这个,难道是蛇的鳞片?”钟伟昌看着张志云手中那块鳞片,疑惑道。

“不错,正是金线蟒蛇的鳞片。”远处忽然一个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转头看去。一个年约五十,身穿虎皮无袖夹衣、褐色长裤,脚着箭靴靴的男人正笑意盈盈,带着几个主事之人向他们走来。走到面前,那人又道:“各位蜀山剑仙有礼,老头子我是牛盘山村的村长孟守岗,几位剑仙星夜驰援,辛苦了。”

袁弈看他躯体健壮,上下肌肉盘结,腰杆直立挺拔,其身姿倒比年轻人还有精神,却偏偏喜欢自称老头,便在一旁暗暗偷笑。

钟伟昌直截了当道:“孟村长不必客气,劳烦你跟我们说一说详细的情况。”孟守岗一听,自然知道他是个踏实做事不喜废话的人,也不多说废话,直接指着张志云手上道:“这位上仙手中鳞片当是四日前金线蟒蛇在村中搏斗时留下的。金线蟒蛇性情凶戾,有致命剧毒,是少数会主动攻击人的蛇种之一,它外观看起来和一般的蛇没什么区别,唯有的标记是其两侧腹背之间有一道金线,从头至尾金光闪闪,很容易辨认。”

“但是据书上所载,金线蟒蛇的寿命一般不超过二十年,蛇身最大不过海碗粗细。”张志云手指地上痕迹,插口道:“你们瞧这地上的蛇痕,起码有水桶大小。”

“上仙说的不错,我一生打猎,在此之前见过金线蟒蛇的确都没有海碗大,但这次的金线蟒蛇很不一般。我们牛盘山村每家都属猎户,几乎人人都懂些武艺,若来的是普通野兽,甚至一般的异兽,我们自己尽可打发了。正因为这些金线蟒蛇凶戾非常,我们极难抵挡,而且不知是否还会有更多的蟒蛇来侵袭,所以才向蜀山求救。”孟守岗道。

“拼斗的过程和结果如何,还请孟村长细说一下。”钟伟昌道。

孟守岗闻言又道:“那日蟒蛇来得极快,刚有村民在村外见它们的踪迹,眨眼之间,三条蟒蛇就直冲村寨,破开栅栏,撞毁房屋,掳了几个村民即退回山林。期间有村民奋起反击,但是刀枪弓箭打在蟒蛇身上却没办法伤它们一分一毫。”

钟伟昌点点头,问刘君仁道:“你怎么看?”似是较为相信他分析能力。刘君仁先不答话,问孟守岗道:“孟村长,你们既然经常入山打猎,那么可知道那些蟒蛇巢穴所在,或者以前曾经发现过这些蛇的踪迹?”

孟守岗摇头道:“没有,这牛氓山山脉绵延数百里,而我们牛盘山村民进山打猎则一向在离村百里之内,但是别说老巢,之前连影子都没见过。”

刘君仁沉思片刻,对钟伟昌道:“这些蟒蛇体形庞大,而且寻常刀剑难伤,是异兽之属,这一点毫无疑问。另据张师弟的说法推算,这些蟒蛇的寿命至少有五十年,但孟村长又说以前从未出现,那就很有可能是从山脉更深处流蹿出来的,所以我们的麻烦不在于除异兽,而在于寻踪觅迹,找到它们的巢穴再一举消灭。如今我们飞行一夜,身心疲惫,应该先做休整,再入山除妖。”

见他说得有理,余人纷纷点头同意。钟伟昌大手一挥:“既然如此,大家先打坐休息,两个时辰后再行进山。”

孟守岗知蜀山剑仙要来,早已准备妥当,当即带了他们到一处清静小院歇息。

众人分别打坐,过了个把时辰,渐渐神完气足。忽地外面呼喊喧天,各处脚步声均朝一个方向奔跑而去。钟伟昌笑道:“来得好,我们上!”

一干人轰然响应:“是!”霎时间,各色仙剑纷纷祭出,直冲出门,冲天而起。

倏忽来到村边,只见三条水桶粗、数丈长的金线蟒蛇,吐信嘶鸣,摇着庞大的身体,一路压树破土,朝牛盘山村席卷而来,观其来势,竟比奔马还要迅捷,但其张狂骇人之气势却比奔马强上万分。

钟伟昌依然脸沉如水,道:“师弟师妹,僧多粥少,谁愿和我上前灭了这小虫?”几句说话却显得豪气干云,顿时把大家的豪情都激发出来。纵然是天生怕蛇虫的女子袁弈也不甘落后,纷纷请战。钟伟昌点将道:“明恩居左,志云,初次历练,居右,君仁袁弈为我们压阵。”

“是!”

三人落地、握剑,齐唰唰迎上蟒蛇,各按安排与其中一条蟒蛇战在一起,一时间,牛盘山村外蛇影狂舞,剑光如虹,战得惊天动地。

此时孟守岗方带村中卫队来到栅栏边,见了三人神武之威,登时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因张志云初次出战,钟伟昌未知他实力如何,故分了条最小的蟒蛇给他。张志云心知肚明,有心在师兄师姐面前露两手,因此承影剑剑出如山,剑势似缓实快,那金线蟒蛇遇了普通人自然可以气焰滔天,但在修行者面前,那是不管怎么拼命都白费力气。

只见承影剑“呼”一声,弹指间飞过十丈距离,闪现在蟒蛇头顶,“嘭”剑身拍击在蛇头上,轰然作响。承影剑乃九天玄铁炼成,本身铁球原有近两千斤重,后来粹去杂质,炼成仙剑,却仍重达数百斤,若不是张志云炼剑时武功道法齐齐进了一步,还真不好驱使。这一下快若闪电的剑身拍击,仙剑道法威势裹挟本身重量狠狠击在蟒蛇头上,登时把原本昂立半空的蛇身全然拍进地里,蟒蛇痛得蛇信大震,两只竖瞳已然有丝丝腥血自眶边渗出。

余下四人见了他重若泰山的一招,尽皆动容,袁弈更是大叫了一声:“好!”

张志云打得痛快,也激起余人斗志。钟伟昌忽地凌空飞起,两手平展,双脚一曲一直,倒如他门派之名,有仙鹤之影。他蓦然大喝一声,仙剑倏地飞回身前,两手一振,人如仙鹤展翅,竟尔凌空飞翔,一个闪身,绕过蟒蛇血盆大口,“嗤”,一剑插入蟒蛇七寸处,尽没直柄。那蟒蛇七寸被刺,立时痛嘶震天,数丈长的蛇身遍地打滚,蛇尾狂扫,在地上拍出无数深痕,可惜钟伟昌翩然立于空中,那蛇触之不及,挣扎许久,最后绵软如泥瘫死于地。

与此同时,吕明恩也使出本事。他清啸一声,仙剑回转身前,剑尖直指蟒蛇,随着他口中诀法连念,仙剑竟然由一化二,由二而四,幻出数十上百柄仙剑。吕明恩手指一挥,仙剑如三军听令,齐齐飞到蟒蛇身周,一正一反,成内外两圈盘旋。

那蟒蛇见机不妙,便欲往圈外闯出,不料刚触剑圈,“嗤嗤嗤”数声响,蛇身上已多了几处深可见骨的伤口。蟒蛇吃痛,立时缩回圈内。吕明恩嘴角一弯,露出胜利之微笑:“起!”两剑圈受他法诀指引,忽地平平升起,化作一道剑之飓风,把蟒蛇牢牢围住。

“收!”飓风蓦地一束,刹时圈内蟒蛇嘶鸣,半空血肉乱飞,不多时,蟒蛇尸骨无存,被生生绞成碎片。

此时张志云仍在左一拍右一拍,把蟒蛇拍得四处乱闪痛嘶连连,脑海中一个想法突地冒出,身前仙剑便停了下来。蟒蛇正闪避时,不知仙剑为何忽然停下来,但它早已心胆俱裂,一身凶性尽没,得此良机立刻蛇尾一摆,往山林逃去。

钟伟昌见张志云不知何故忽然停手,不愿蟒蛇逃脱,剑诀轻引,仙剑剑出如风,追向蟒蛇。

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胭脂红影飞过。“铛!”旷野里一声金铁交击,尖锐刺耳。凝神细看,却是张志云的承影剑竖立在前,把钟伟昌的仙剑挡了下来。

“张师弟,”钟伟昌疑惑不解,“你这是何故?”

张志云稽首抱歉道:“对不住钟师兄,方才在与蟒蛇相斗时,我偶有发现,觉得我们可能想漏了一点,所以住手不打。”钟伟昌惜言如金,道:“继续说。”

“早上孟村长说附近百里从没见过这些金线蟒蛇的踪迹,而且那日蟒蛇一击即走,我也和刘师兄一样,认为这些蟒蛇是深山里流蹿出来,偶然经过牛盘山村而已,不料蟒蛇卷土重来,我便觉得情况有些异样。”张志云侃侃而谈。

袁弈忽然插口道:“嗯,今天早上孟村长说蟒蛇掳了几个村民走,我也觉得这里有些不对。按说蟒蛇觅食,把人吞了就走,何必辛辛苦苦的掳去呢?”

“正是。”张志云道,“前几天把人掳走了,今天又卷土而来。钟师兄你觉得是何原因?”

钟伟昌刘君仁对望一眼,齐声道:“将此地当作稳定的食物之源,把掳回巢穴喂养……”

钟伟昌尚未说完,便觉汗毛竖起,若是深山中还有一窝这样的金线蟒蛇,以后不知要害死多少百姓。他深吸一口气,朗声道:“师弟师妹,且随我追蹑蛇踪,入牛邙山把它们的老巢端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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