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满天满地的水，顺着鼻腔不容抗拒地流进咽喉，顺着食道流进胃部，再从胃部开始流向身体各部门，大脑昏昏沉沉，愤懑的感觉渐渐没有了，身体开始变轻，像一朵浮云，思维像吸饱水的棉花，开始堕落，下沉，慢慢的，下沉，徐徐的，已经感觉不到空气的存在，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所及之处，尽是一片冰冷的温柔，眼睛睁得大大的，哪里有光亮？不知道，黑暗，黑暗，哪里有光亮？
耳边只传来一个细微却清晰的声音，童声清脆，浅浅低吟，声声入耳，无限游离：……小河流水哗啦啦，惊动小鱼可不行……小鱼也要睡大觉，惊动小鱼可不好……睡觉吧睡觉吧……忘记吧忘记吧……让清清的小河冲走小鱼吧……让沉睡的小鱼吃掉小河吧……
非凡觉得自己好像要融化了一般，轻飘飘的，变成了泡沫，游荡在空气里。
猛地睁开眼睛，原来是梦。看看窗外，天还是墨黑色的，原来又是一场梦。
门外有人走过，脚步声很重，像是个男人，还有重物在地上蹭过的声音，叽叽咕咕，吱吱呀呀的，有一阵了，声音才渐渐消失。
非凡打开门，向着最里面的房间走去，房间门半掩，有光映出。看来是有客人。
非凡进门去，只看见海棠小姐在屋内端坐，没有什么客人，也没有了大掌柜。
是的，大掌柜永远都坐在帘后的罗汉床上，八面来风，纹丝不动，但是今晚，她竟然不在。
非凡问：海棠小姐，大掌柜怎么不在？
海棠小姐闭着眼睛答道：去办事了，一会儿你就能见到她。
今夜的海棠小姐格外奇怪，非凡觉得气氛怪怪的，就哂笑着说：说起来，我还从来没见过大掌柜长什么样子呢。
海棠小姐睁开眼睛，突然笑了：对对，你还没见过她呢，也难怪，这个人昼伏夜出的。什么时候让你见见她吧，好歹都是一家人了呢。
一家人。这三个字让非凡倍感亲切，一股暖流突然涌入心窝，她向海棠小姐走过去，慢慢地用手环住她，说道：我们是一家人？
海棠小姐身子轻轻一颤，手也抚上非凡的手，轻轻拍着，像哄孩子似的，道：是啊。
非凡问：以后都会是？
海棠小姐说：是，一直都是，以前是，现在是，以后都会是。
非凡说将手放进了海棠小姐的手心里，一阵温暖，一阵安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