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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的眼泪

午时一过,李光凛便拖着沉重的身体准时到冷家总管那儿报到;中午又被冷霜羽强迫灌了一次药──谁叫他真的很讨厌中药,光闻味道就快吐出来,实在没勇气把那一碗黑黑糊糊的东西喝下去。

这下好了,本来就不舒服所以没吃东西,喝了那碗药之后胃开始翻腾,现在李光凛觉得非常恶心,不过想到佣人痛苦也没人理,硬忍下胃部翻腾的感觉,默默跟在冷家总管后头。

「这,是你的房间,以后你就睡这里。」冷家总管带着李光凛来到下人们住的院落,指指一间最角落的房间,「有东西要放的话现在先去吧。」

李光凛摇头,他穿越来的就一个人而已,什么家当都没带来,他含笑说道:「我没东西可放,请总管继续吧。」

冷家总管看了李光凛一眼,没说什么就继续带着人认识环境。

在总管的介绍下,李光凛了解镇英王府为何占地广阔──因为前代王爷跟王妃鹣鲽情深,结婚二十余载生了四男三女,宅邸只得扩建扩建再扩建,而同理可证,当家里孩子多了、房子也变多了,相对的佣人就得多找,这一找人又得多盖一个专属下人的大院落,于是气派的镇英王府就这样出现在世人面前。

真不愧是有钱人,养的起这么多张嘴──以上是李光凛的结论。

「身为下人,早上卯时就得起床洒扫王府与准备早膳,接下来是帮主子们把衣服拿到后院的水边去洗,洗完之后将衣物拿去晾,接下来就是帮忙准备午膳…」冷家总管劈哩趴啦的就讲了一串下人须知守则,李光凛本来还很认真的想要记住,不过昏沉的脑袋没办法顺利思考,没多久就忘的一乾二净。

…算了,反正多做几次就熟了。

好不容易绕完王府一大圈,也已经快要接近黄昏时分,总管问了一下李光凛会不会做菜,他回答炒菜还行其它没辄,然后就让总管丢去厨房帮忙洗菜切菜当二手去。

冷家七个人加上几十个奴仆,这些嘴都得靠这间厨房来喂饱,难怪总管知道他会炒菜就把他往厨房丢,李光凛一踏入厨房,看到那堆成小山一般的食材,他默了。

同时,本来在厨房里边忙的热闹的下人们也默了,似乎连熊熊炉火也安静下来。

「呃…各位好,我是新来的,请多多指教。」李光凛甩甩昏沉的头,笑着朝大家打招呼;他当然知道为什么会得到大家这种宛如看到鬼的反应,还不就因为自己这头银发与银色眼睛吗?

听到是新来的,厨房里的人每个表情反而又惊又怕,这可真让李光凛摸不着头绪了,难不成他是会吃人吗?

「喂,你们在这呆愣着做啥?总管说的新人到了没?」此时一名身材微胖、看上去约略四十余岁的妇人从李光凛背后出现,她伸手抓住李光凛的肩膀,把人转过来又转过去,弄得本来就昏的人更晕,「就你啊?身子骨挺瘦弱的,耐不耐用啊?」

「呃…我想我算是挺实用的。」好不容易被放开,李光凛稳住本来就不太有力气的身体,淡然一笑,「光凛刚来,还请大娘各位前辈多多教导。」

「客套什么啊?来这儿就是一家人啦,大家说是吧。」妇人豪爽的拍了下李光凛的背,手劲之大差点把人给拍倒,「好啦,总管吩咐我先带着你学厨房的事情,你跟我过来吧。」

「是。」李光凛听话的跟了过去。

§‧§‧§厨房大娘真可怕的分隔线§‧§‧§

今天的镇英王府非常热闹,因为敦亲王跟着冷银霜回来,中午已经热热闹闹的吃了一桌,没想到午后居然连皇帝陛下也驾临了,这可让镇英王府上下都觉得荣幸不已,于是晚宴办的更加豪华,只差没弄个满汉全席出来。

用完晚膳,冷银霜趁着双胞胎兄弟给自己的小妹们绊住,悄悄离开现场往自己的书房去;皇帝跟敦亲王当然有看到,正要追上时堂妹们就都围过来了,冷家小妹们缠功一流,对着他们问东问西的,双胞胎不得已只好想办法先处理眼前的障碍。

而顺利到达书房的冷银霜独自一人坐在书案前沉思,他闭着眼睛,脑中想着的是…早上看到的那一幕──飘飘细雪中,银发男子用他不知道的语言唱着歌,虽然不懂他唱什么,可是歌曲中蕴含的感情,却实实在在的传递到听者的心里去,有点酸涩、有点难受。

冷银霜也注意到了,李光凛离开庭院时,眼角似乎落下一滴泪水。

总觉得有点烦躁,冷银霜缓缓吐出一口闷气,眉头皱紧。

刚刚问过总管,李光凛准时的在午时一过,就离开客居住进了下人房,然后总管派他去厨房帮忙,他也没说什么就去了,工作时间非常努力,只是感觉走路有点不稳,不过厨房大娘很称赞他,说以厨房新手而言动作很利落。

走路不稳吗…冷银霜没忘记李光凛其实是带着病上工的,虽然冷霜羽说了有让他喝药,身体的调养也需要花上三天,马上就让病人劳动这种事情…冷银霜就算再怎么冷漠,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但是事实是,他真的做了。

「莫名其妙…」这句话是在说李光凛,也是在说他自己。

「「什么东西莫名其妙啊?」」

两个类似的男声从被任意打开的书房木门外传入,冷银霜银眸闪过一缕杀气,身体自然的发出一道气劲撞击木门,把才刚被推开的门给用力阖上,不意外的听到外头起了两声痛呼。

书房是冷银霜的禁地,除非他允许,否则就连身为他父亲的前镇英王都不能随便出入,皇帝两兄弟很早就知道这个规矩,本来是想趁着冷银霜分神的时候光明正大走进来,没想到还是吃了闭门羹。

「欸,你在里面关很久了,我们难得来,身为主人就不出来招待一下吗?」冷飞装模作样的嚷嚷,关上的门一点都没打开的迹象,他撇撇嘴,「欸,该你了。」

冷轻扬比双胞胎弟弟聪明多了,他清了清喉咙,以平时早朝时使用的低沉且极具威严嗓音道:「镇英王,朕命你立即开门让朕与敦亲王进入。」

静悄悄,没半点动静。

…你不是说一定有效?冷飞没好气的瞪了兄长一眼。

我哪知道,我也是第一次来他的书房这儿啊。皇帝瞪了回去。

书房外,两个长的一模没两样的男人你看我我看你,气氛正尴尬,忽然「砰」的一声,书房门又让无形气劲给撞开,冷银霜坐在里头面罩寒霜,声音非常冰冷:「是微臣失礼,陛下与亲王殿下请进吧。」

看冷银霜的样子就知道他现在心情不好,皇帝兄弟俩突然有点后悔选择现在来问冷银霜事情,不过地狱之门都开了,也只好一闯啦。

「你今天真的很反常,前几天不还好好的吗?」双胞胎兄弟进入书房关上门,找了个位置坐下之后,急性子的冷飞就开口问。

冷银霜只是抬眼看了他一下,随手从桌上拿了一个竹卷开始阅读。

冷轻扬见他一付不想理人的样子,剑眉一皱,龙心不悦的说:「早朝时问你也不说,看你的样子大概还得持续上一阵子,你也知道你体质特殊,只要心里不爽快就会散发迫人寒气,我可不想因为你私人因素,而影响到重要政事的进行。」

「没事。」沉默了一会儿,冷银霜还是觉得没必要跟他们说,因为连自己都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失态,明天我会注意,抱歉。」

「…皇兄,我幻觉吗?」冷飞一脸惊吓,「银霜道歉了…他道歉了耶。」

「…皇弟,这是真的。」冷轻扬一脸严肃,「他真的说了,他变成会道歉的坦率孩子了。」

「…陛下,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们也该滚回宫了。」锐利银眸一瞪,双胞胎兄弟立刻逃离书房,很快的外头就传来「陛下、敦亲王回宫」的通报声。

送走两个聒噪的堂兄,又回归了原本的宁静,冷银霜低着头不知道想些什么,忽然站起身离开了书房。

去看看状况吧。

§‧§‧§不知所云的分隔线§‧§‧§

因为皇帝与亲王的驾临而开了宴会,下场就是一堆碗盘洗不完。

今天一整晚上都在厨房帮忙的李光凛昏着头,独自一人动作缓慢的洗着堆积如山又油腻的餐具。

刚入厨房的新手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清洗碗盘以及整理厨房,本来厨房大娘看今天的碗盘多的不象话,想留下来帮李光凛一起洗,不过被李光凛劝着回房休息,主要是因为大娘是镇英王府里的主厨,今天的宴会已经让大娘忙得够呛了,李光凛不希望大娘太辛苦,另外的原因嘛…

他非常清楚,其它的仆人其实看自己并不顺眼,一开始只是个莫名其妙的入侵者,而且才刚来就受到大娘的照顾,会被讨厌是正常的,李光凛现在只庆幸体温没有飙高,还是维持在喝完第二碗药的状态,虽然胃依然不舒服,可是没恶化就已经很好了。

夜晚的北靖国很冷,气温与白天相差甚大,洗碗都用冰水的李光凛马上就觉得指尖已经没什么感觉,只得加快动作避免冻伤,等他全部整理好之后,已经不知道是几什么时辰。

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总管分给他睡的地方,李光凛连衣服都懒得换,进了房间就飘到床边面部朝下的倒卧下去,对于下人房的棉被与枕头,感想是不如客居的舒服,但已经算是不错的等级,看来冷家对于下人的照顾算得上极佳。

不过,好累啊…太久没有这样劳动了,开始上班之后除了必须的外勤,平常几乎都是在办公室渡过,打打数据或整理证件之类的,因此严重缺乏运动的李光凛体力本来就差,即使现在穿越成了男人,也是瘦弱的那一型。

该睡了,明天还得一大早起床…

§‧§‧§边写边想睡分隔线§‧§‧§

冷银霜发现,这两天他皱眉频率非常高。

从李光凛在洗碗的时候,他已经在一边看着了,虽然疑惑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但想想那也是下人之间的事情,刚好可以让他观察这男人的工作态度。

一头银发随意束在脑后,比自己还要温和的银色眸子非常专注,努力的将碗盘一个个洗干净,冷银霜注意到途中有好几次李光凛连手上的布都抓不紧,让布掉到地上去,不过他只是默默把布捡起来,继续做自己的事情,直到脏碗盘都清空了。

接着是清扫、整理、关上门,李光凛才离开厨房,脚步不稳的走向下人们居住的院落,打开最边间的门进去,冷银霜当然也跟过去了,不过也只是站在外头没有进去,直到他听到重物倒下的声音,他才推门进去,一看就看见某人向尸体一样的趴倒在床铺上。

冷银霜走上前,从呼吸声确定李光凛已经熟睡了,他才伸出手把人从趴卧翻成面部朝上,受到这样的干扰李光凛也没醒来,只是略动了下身体,没了动静。

伸出手覆上李光凛的额头,那热度令冷银霜又皱起眉头,正在想着该不该请大夫再来看一下,脑中忽然浮现李光凛说过的话。

我没事,说好要当你佣人报恩,我就会做到。我只是太久没生病,躺一下就好了,不用特地为了我这个可疑人物请大夫…

他毕竟还是有些不悦。

「还是先观察吧。」低喃几句,把人往床里推,冷银霜帮李光凛盖好被子,打算出去找冷霜羽谈一些事情,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有一股拉力,他低头一看,袖子又给李光凛扯住了。

这人怎么这么爱扯他的袖子?冷银霜正要把那只手拉开,在看到李光凛的脸之后却愣住了。

他在哭。

「妈…爸…不要走…」似乎是做了恶梦,李光凛的表情非常难受,不停呓语着:「妈…我想回去…我要回家…我想回去…不要放下我一个…」

看到这状况,冷银霜表情非常复杂,然后──

他握住了李光凛滚烫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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