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赐死
大殿内，气氛变得异常诡异。
“王妃怎可独自承担这罪名？若是没有云家作为后盾，仅凭你一介弱女子，又怎能掀起如此轩然大波？”段筠殇冷笑着追问，却被慕雪犀利的眼神所震慑。
“没错，她只是一介弱女子，这一切都与她无关！”大殿外一阵喧闹的声音，云戟推开拦着他的一干侍卫，眼神还是那样镇静，然，苍白的脸却泄露了他的疲惫。
“云戟……”慕雪喃喃自语，褐色的眼眸随着他的一举一动，好像要把他深深镶嵌到脑海里，那浓浓的眉，和眉间那一抹总也抚不平的忧郁……
云戟眼神轻轻落在慕雪身上，径直走到她身边，右手慢慢扶上她冰冷的脸，轻轻拭去她徘徊在眼角的泪水，原来坚强如她也会有泪……
“你为云家付出的已经太多了，剩下的，就让我来完成！”云戟轻揉着慕雪的脸颊，从他的掌心传递着他的温度。
墨戚站在旁边愤然得看着这放肆的一幕，心中的怒火险些将他燃尽！
他愤怒得将慕雪拉到他身边，怒视平淡的云戟，眼中的嫉妒将他吞噬！
“云侍卫，请自重！”
“对一个马上成为阶下囚的人来说，多一个调戏王妃的罪名又有何妨？”云戟淡然一笑，看着慕雪的眼神带着淡淡的暖意。
慕雪会心一笑，看着云戟的笑，一种淡然的感觉蔓延全身，有君如此，此生无憾……
“胡闹！”明新帝冷眼看着一切，不管她是不是真正的云苏染，这等诋毁皇室清誉的事是决不能发生的！
墨戚靠近慕雪，低声道：“只要你承认你不是真正的云苏染，我便能救你！”不管真正的你是谁，在我心中，你就是我妻……
慕雪听罢，却笑了，“承认不是，便是又给云家加了一个欺君的罪名，何必呢？殿下，我就是云苏染……”
“你不是！”墨戚紧握她的手，希望她能清醒！现在只有他能救她！
“那么，请殿下告诉我，我是谁？”慕雪凄婉的眼神看着几近崩溃的墨戚，一丝悲痛从心而生。
“苏染……”墨戚凝视慕雪的眼神，她褐色的瞳泛着点点星光，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改变自己的立场，或许，也就是这样的她让他如此着迷……
明新帝不安地看着墨戚，自古帝王无情，看着他注视苏染的眼神，想必在墨戚心里，她已不止是他的妃……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也不能让他的悲剧在墨戚身上重演……
“云苏染，你还有何话说？”
慕雪恭敬地向明新帝行个礼，和云戟重新跪在明新帝面前。
“苏染没有证据证明这些事情的真相，但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上天是公平的，真相总有大白的一天，那个时候，不知圣上如何向世人交代？”
“大胆！”明新帝愤怒得拍椅而起，震得身边的太监们吓出一身冷汗。
“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慕雪直视明新帝的眼睛，一种坚定让明新帝赫然……他明知道云家是无辜的，但是没有证据他也不能偏袒，云苏染倒是个有情有义又有胆识的女子，只是这样的女子不适合入宫……
云戟在慕雪身侧紧紧握着她的手，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牵起她的手，生死相契，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慕雪淡淡的笑了，即便下一刻是死亡的悲凉，此时此刻，她已不再有遗憾……
墨戚静静地站在一侧，他知道明新帝要向他传达什么，美人和江山，他只能选一个……
“云家叛乱意图明显，朕审度再三，念云家为国效力多年，将云家上下发配边疆，云苏染身为大兴王妃，赐酒在重阳宫。云戟为大兴侍卫，押入天牢，赐死！”明新帝说罢，眼神随意瞥在段家人的身上，那种得意的神色让他深深厌恶。
“父皇！”墨戚欲上前继续争辩却被明新帝阻隔在数丈之外。
“你们的时间不多了。”戚儿，这是最后的期限，云苏染，必须死！
时间……苏染，我们之间的缘分，竟然这么短……
“圣上英明！”段天鹰俯首作揖。
“段家护国有功，深得朕心，故赐国姓秦，将墨城赐为其封地。”明新帝半眯着眼，悄悄打量着众人的反应，段天鹰的脸色已开始铁青。明升暗降，这是帝王常用招数，段天鹰，看谁笑道最后……
“还不谢主隆恩！”明新帝身边的太监看大殿下的一干人没有一丝反应，便大声斥责道。
段天鹰皱皱眉，心中翻江倒海，却还是拱拱手以示谢意。
禁卫军入大殿，粗鲁地将云戟从地上拉起，刚刚被他痛打的怒气还没消，现在看到他成为了阶下囚，心中甚是高兴，手上的力道也不觉大了起来。
慕雪目送着云戟离去，看着他含笑的眼，她却再也不舍，他终于可以自然地笑了，可是，生命却走到了尽头，云戟，你应该活下去，好好活下去……
重阳宫。
慕雪站在花园里，看着几近凋零的花缓缓飘落在掌心，一抹残阳将她的身影映得单薄。
墨戚安静的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侧脸，夕阳照过她清晰的轮廓，席卷了一地落寞。他还能看多久……
“好想再看看向日葵……”慕雪将手中的花散落在地上，目光却落在遥远的地方。
墨戚淡淡的笑了起来，却随即黯淡下去。
“为什么不让我救你？”以他的实力，即使皇上赐死他也能出动他手下的力量将她安全的转移出去，可是，她却选择了安然赴死……
慕雪慢慢的回转身，看着墨戚的眼神倏而笑了。
“让你救我就暴露了你的实力，皇宫里步步艰难，多少双眼睛盯着你的位子，那些王公大臣们哪个不是有利益的驱动才聚在一起，貌合神离，你未来的路还很难走，何苦为了一个女人自毁前程……”更何况，这不是她的世界，她无论做什么都会引人注意，到时候东窗事发，不过是再死一次罢了，与其苟且偷生，不如死的坦然……
“如果我说我愿意呢？”墨戚靠近慕雪，高大的身躯将她的身上的阳光遮住。
“殿下……我不值得你这样做……”慕雪将目光盯着池塘的水面，那个横笛，还躺在池底……
“能否告诉我，你到底，是谁？”墨戚将手搭在慕雪身上，心中却已抽痛的难以自拔。
慕雪慢慢的坐在身后凉亭的石凳上，悄悄打量着身上的广袖流仙裙，淡黄色的衣袖，与紫色的流苏相衬，这是她入宫那天，云戟送的衣服……
“名字不过是让别人区分的工具，叫张三还是李四，又有什么区别？”既然她是将死之人，又何必让人记住，只是没想到她匆匆而来却狼狈而去。
“对于我，有区别……”墨戚深邃的目光像是要将她的身影深深刻进脑海……
“殿下，我只是一个偶然闯进这个世界的女子，跌跌撞撞闯了那么多祸，玩累了疲倦了就想回去了，只不过是在这个世界留下了一点零碎的记忆，其他的，就让她随风而散吧……”
“王妃！王妃！皇上赐毒酒了！”慕雪的随身侍女匆匆忙忙赶过来，随之而来的，是一杯浓烈的酒……
“这么快吗？”慕雪微微笑着，慢慢的站起了身。
墨戚却突然伸出手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终究，他还是要失去她……
“该来的终究还是会来……殿下，我有几句话想和你说，你只要听着就好，不要回答我。”慕雪慢慢凑近墨戚的耳朵，轻轻地说。她的周围一直有人监视，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和他说上话。
墨戚疑惑不解，却还是点点头。
“注意皇上的安全，监视皇后……”
墨戚拥紧慕雪的手随即顿了一下，监视皇后？
“上次皇后体内的毒应该是她自己下的，估计皇上也知道，这之间的微妙关系想必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如果有一天你登上了皇位，要削藩！做个好皇帝……还有……”慕雪说着却停了下来。
“还有什么？”墨戚皱紧眉头，不解的问。
慕雪低了低头，她不知道她该不该求他，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帮忙……可是不试的话，她就没有了机会……
“还有……求你，救救云戟！”她不要他死，永远都不要……
墨戚默默地闭上了眼睛，他心里明白，在她心中，永远有那么一个人，她放心不下……
“好……”她都要不在了，云戟是生是死对他来说，已没有任何意义，既然是她的请求，他就一定会去做到！
“谢谢你……”慕雪说完，便慢慢推开墨戚，微笑着看着他的眼睛，那个笑，倾国倾城……
慕雪淡然的转过身去，眼角溢出的泪水，泄露了她的不舍，她不舍，不舍这个陌生的世界……
慕雪缓缓地移向那杯泛着绿光的酒，白皙的手扶上那晶莹的琉璃，一种沁骨的凉袭遍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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