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几乎没有一般老师参与的聚餐，气氛很热闹，不过，有五六个老师因为要下自习班，不敢喝酒，席没到中场便退出。
到上晚自习的时间，陆子凡和石劲松是班主任得下班查看学生纪律，对陈钫旭说，要去看看，也离席。
年轻人说话很容易有同感，几个年轻老师和陈钫旭几杯酒下来，更是无话不说。林光泽几次提到陈钫旭调动的事，陈钫旭都用话岔开，有学校领导在场，有些话不那么好说开，虽然现在可能与陈钫旭没多大直接关系，但谁有能保证以后会不会有？
估计第一节自习课下啦，几个校领导要到学校查班，先行离开。校长很客气地对陈钫旭说：“帐已经结了，大家开心喝吧。”
领导们离开，四五个年轻人，觉得自在多了。之前说话，总是要着领导的面子，还得不忘恭维几句，多少有点言不由衷。
杨修海道：“钫旭，说说你的调动怎么啦？给点经验，明年我好跑动。”
陈钫旭道：“一言难尽，现在只是有点眉目。说不上经验，我可不想有这样的经验。”说罢，有点感慨，举起酒杯说道：“来，喝酒，有些事还是别说的好，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大家响应似的喝上一口，林光泽却不依不饶，说：“听说你调到城里了，真羡慕你。介绍点经验，让我们也沾点光。”
经历了这一个月，陈钫旭自信心大受大击，原以为只要自己实干，以自己的能力，事业会有所成就。现实看来却完全不是这样，领导说你行，不行也行，说你不行，行也不行。地球离开了谁，都会照常运转。想着，不知道怎么回林光泽的话。
杨修海以为陈钫旭不愿说，不禁有点冲，说：“别装蒜了，快说吧，有什么好保守的。是兄弟，才跟你喝酒，替你高兴。”杨修海虽然家与这里离得不远，但来这也有四五年了，年轻人，哪个想在这地方呆一辈子的，早想动了，只是没门路。现在陈钫旭仅仅来一年，就能调走，而且还是进城，心理早就按耐不住。
陈钫旭与杨修海关系虽然没陆子凡石劲松般，但也是很要好的。年轻人，不论什么样的不同价值观，有些想法还是相同的。
陈钫旭只得说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真的不知道说点什么。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宁愿再在关坪呆下去，这一个多月，我觉得我心最少都老了十年。”
几人虽然不解，但还是等着陈钫旭的下文。
陈钫旭只得把这一个月来的苦恼添盐加醋地渲染一番，最后说：“那种低声下气，没一点尊严的感受，我怕一辈子都不想有第二次。”
林光泽很有同感，说道：“虽然这样，但也算是苦尽甘来。”
陈钫旭说道：“只是我这次是运气好极了，刚好遇上我高中时的班主任当校长，又刚好他对我高中的影响太深了。没有他，或者讲没有他当校长，我就是再跑十年，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城。就算这样，也还只是有点眉目，能不能成也还未知。”
杨修海想着如果真如陈钫旭所说，有些事还真得顺着点，悠着点，仅以自己的冲劲，撞着南墙，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林光泽却想，我宁愿多出点钱，也丢不起自尊，可惜自己没钱。
不过想归想，大家都是年轻人，都还有点傲气，想不清楚的事就不想了。拿着学校一些不如意的，发发牢骚，连同酒杯交错，很快有热闹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谈兴不减，陈钫旭又叫老板添菜添酒。恰此时，陆子凡石劲松又来了，见还添酒菜，石劲松说道：“还要喝呀，九点多了。”
林光泽拉着陆子凡，叫老板家俩副碗筷，道：“这不更好？来，该罚你们三杯。”
俩人也不客气，闲时也没什么娱乐活动，现在有机会，图的就是一个热闹。
酒席散了，已经是十点半。几人的疯劲没减，提议去附近寨子去玩妹子。陈钫旭也想去放松一下，但想着明天还得回去把事情办妥，没敢附和。陆子凡想着明天要起早，而且考研的时间得抓紧，不想再次失败，说道：“你们去吧，明天要起早，管学生起床。”陈钫旭便随声应道：“今天有点累了，下次有机会再来。”
几人也不多劝俩人，出了酒店，手把手，肩搭肩地一字排开，音不搭调地乱吼着往前走，幸好，街上没行人。
石劲松心里不那么痛快，想想也跟了上去。
陈钫旭跟着陆子凡回到学校，走进房里，见桌上很凌乱，笔墨纸张和书籍，满满的一桌。桌前的墙上，贴满了汉语词条，还有一些高等数学公式。也看不明白个所以然，就倒在床上，长长舒了口气，今天总算没白费。
陆子凡打来冷水，俩人洗了抹脸，再用冷水洗脚后，脑子空前清晰。
陆子凡却拿起自己的书，看了起来。对于陆子凡，有了陈钫旭的比照，更是卯足了离开关坪的劲。
陈钫旭想和陆子凡聊聊，见此，打消刚才的念头。要说的中午都说了，不用多说。陆子凡心中的追求，陈钫旭很明白，多说无聊，便不再打搅。
第二天，陈钫旭醒来，天已经大亮。起床洗蔌完毕，想趁早赶车回去。
刚出房门，正碰上陆子凡拿着饭菜走来。学生下了晨读课，吃早饭了。
吃完早饭，石劲松和周萍也来了，见陈钫旭执意要走，三人便陪陈钫旭出去等车。
陈钫旭急着回去，反正他们也忙，也顾不上和几个多说。不多久，车来了，陈钫旭跟哥们几个道别，又对周萍说道：“你弟弟的事，你打电话回去多问问，有什么，就告诉我，免得夜长梦多。”
陈钫旭的离开，对三人震动不小，沉没着往回走。石劲松不由有点感慨：“你们发现没，陈钫旭说话表情与以前有什么不同？”
俩人只是隐隐觉得有点变化，说不上什么明显。石劲松道：“我至少感觉到他没以前那么张扬，那么不留余地。”
陆子凡没想那么多，说道：“我没觉得。”又对周萍道：“小妹，你以为呢？”
周萍娇笑道：“我可没你们心眼多，去琢磨这些，我只知道，你们都是老兄。”心下却想着陈钫旭对自己似乎比以前要体贴多了，自己是得早做打算。
陈钫旭回到县城，想马上到教育局找人事股，但想到昨天的场景，还是先找个人咨询咨询，别人情没交上，还把事情给办砸了。
找谁好呢？刘天华肯定不行，要不早告诉自己怎么做了。金爱岳吧，兴许他能告诉自己怎么做。
叫通金爱岳的电话，他正在新房，陈钫旭立马找了过去。
新房已经装扮好，金爱岳正在打扫。打扫干净，只需空上几天，等房内的装修气味一过，就可以入住，陈钫旭很羡慕。
金爱岳听陈钫旭说明情况和想法，略微思考，道：“问题当然出在教育局，现在请他们吃饭没必要，他们也不见得肯出来吃。弄不好，以后的事反倒不好办。”
陈钫旭有点急了，问道：“你见得多，怎么做好些呢？”
金爱岳笑道：“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接着说道：“今晚，直接到家里去找局长和人事股长。”
陈钫旭道：“钱多了我出不起，少了又怕不到位。”
金爱岳道：“进城的事，确实难说，好就好在有刘老师的坚持。听说，只要刘老师干好这一届校长，教育局局长位置换届，刘老师是内定人选之一。有他的坚持，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麻烦。”
“万事具备，现在只欠东风。烧就烧把旺火，一步到位。”金爱岳接着道：“从现在的情况看，能够准备个两三千元，事情应该能办下。”
陈钫旭有点发蒙，两个地方，一共得四千多元，一年的工资省吃节用也积攒不了这么多，自己哪拿得出？真的连借都没得地方借。金爱岳见陈钫旭的样子，猜想可能为难，说道：“如果为难，将就点买点比较高档的东西，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陈钫旭咬咬牙，决定接受金爱岳的提醒，买两条过得去的高档香烟，一条一千，不够要金爱岳帮着添点，以后再补上。把钱交给金爱岳，拜托帮着买，到下午五六点来拿。
从金爱岳家出来，打听到局长和人事股长的住处。好不容易挨到六点，从金爱岳处取出两条烟。把一条放在家里，再上街买了点礼品，心里很忐忑地前往局长家。估计，局长家正吃着晚饭，陈钫旭在不远处来回徘徊，拿不定主意，想了多种可能的场合，要说的话，都被自己一一否定。眼见时间过去，陈钫旭想这样也不是办法，反正生死看今天，大着胆子，上前敲门。开门的是局长夫人，看到陈钫旭，局长有点疑惑。
陈钫旭赶忙说明来意。还没等陈钫旭说完，局长板起面孔，说：“这是人事股的事，有事找他们。”不再多言辞，边说边往门外走，看样子要出门。陈钫旭很急，但不知道怎么应对，呆呆地看着局长甩门而去。局长夫人还算客气，招呼陈钫旭坐下，给倒一杯茶。陈钫旭很觉得委屈，说话有点带哭腔，好不容易把话说完，觉得实在没意思再呆下去，也就强忍泪水，留下东西，告辞而去。
出局长家门，陈钫旭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要到股长家。回到自己的住处，四前想后，觉得既来之则安之，礼信到了，还是不能办成事，那也就只好退而求其次，要求局里考虑安排了。
再买点小礼物，很惶恐地来到股长家前，这次，陈钫旭没再犹豫。开门的是个妇女，和陈钫旭年纪相仿，不像股长夫人。进屋，股长恰好在，正准备着打麻将。和股长接触了多次，陈钫旭也算是熟悉，不用多说，两人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股长客气地道：“有角了，钫旭，来，你来。”陈钫旭连忙说自己不会。
坐在边上看他们打了几盘，自己也看不出什么名堂，难说还仿碍人家。懒得多说，留下东西，起身告辞。股长也不多留说道：“那有什么事明天在再说。”
出得门，陈钫旭觉得，天下之大，竟然没有自己放怀释放心中郁闷的地方。
无聊之极，走进网吧。
杨老板很依然很热情，安排陈钫旭上机。
陈钫旭登陆QQ，也不知道玩点什么，一阵乱点。弹出界面的是加好友。陈钫旭也就按部就班地一一加下去，知到没有好友可加。把菜单一拉，哇，起码有两三百。在杨老板的指点下，一个一个地问好，有回音的，留下，没回音的删除，留下还有百来人。忙完这些，快十二点了。陈钫旭来了兴趣，恰好老板问各位要不要通宵，陈钫旭求之不得，很爽快地加交了五元钱，玩他个通宵。
聊天也着实无聊，一个晚上，说话能够有点意思的无非两三人。其他的都被陈钫旭打入黑名单，想想不解气，干脆删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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