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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爱笑的同学

人懂得笑是一种幸福,也可说是与其他动物之间的区别。最天真烂漫,最纯真的笑,是人类最值得珍惜的瑰宝。它不仅要拥有它的人乐观,心境开朗,同时也会感染周边的人,使这份微小的快乐倍增。

「凌乱啊!到处都是病人的欠据,我到底有多少债款没收回啊?」杰克拉开抽屉,只见层层堆积的欠单如山洪缺堤般往外涌出。

「款还能收回么?」杰克冷笑一声,并没太在意。

他将层层迭迭的收据捧在手上,将要扔到碎纸机里。他额上渗出几滴冷汗,看着眼前的大堆收据,心想:这里已足够再添置几套先进医疗器具啦!

「咦!这是……」杰克望着地上,不知什么时候从收据堆里丢下一张照片,那是是他中学时期所拍的,照片里的他跟一个嘴巴大张,两条眼线弯成m字的胖男孩合照。杰克笑得依然有些勉强,但那胖男孩好像天生就挂着那张太阳般灿烂的笑脸似的,哈哈大笑的嘴形就是他的形象。

「原来是翔君!」他丢下手上的收据,任凭它们撒满地板,他的脸上,也似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他果然永远笑着,连我也被感染了……」

回忆就像钟摆晃过,时间追溯到杰克的中学年代。学校的钟声响起,无论是好学还是厌学的学生,钟声还是影响着每个学生的灵魂。也几乎每天,一把爽快笑声,一张不知为何而展开的笑脸亦能扣住他们的心弦。

这爽朗响亮而且充满欢快纯真的笑声,其实是发自一个叫翔君的男孩,他笑声异常响亮,能传遍学校每一角落,同学只要听到这固定如一的笑声,都不问就里围到他身旁,听他大笑。正因这笑声极具感染力,周围同学不明白他为何笑,也跟着他一块笑了。

势要将他排除在外。那时候,杰克还沿用真名间黑男,作为高中生,他冷酷的眼神,冷淡不合群的性格使他不能融入同学的圈子。不仅如此,凡他认为烦闷或没用处的课程,他会逃课不上,如此就连学校师长也跟他不睦。

有可能是性格各走极端的人,才能在某种契机下相遇。某天小息,翔走到学校一个僻处,这里正是黑男经常练习飞镖的地方。突然黑男耳边响起一直令他心烦讨厌的大笑,累得他将飞镖给打偏了。

他怒由心生,抓起背后翔君的衣领,怒道:「你究竟有什么好笑?笑什么啊?」

翔君没料到黑男如斯反应,但还是咧嘴嘻嘻笑着,对着怒发冲冠的黑男,他只以笑容去面对,试图去化解:「哈哈!没什么啊?笑对身体有益处啊!」

似乎为着些什么,黑男认为自己的冷酷无情跟翔君的乐观性格各走极端,他们是存在两个世界里的人,根本不能相处。

「离开我!不要跟我来往,我跟你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黑男翘着双臂,很不屑翔君的哈哈笑。

「哈哈哈!但是我觉得我们挺相像的!」翔君轻飘飘的,又飘到别的同学堆里,继续他肆无忌惮的谈笑风生。

黑男心里十分妒忌,他不相信世界上还有如此无忧无虑的人,他相信在这粗狂的笑声背后,必定掩藏着些什么,他决定跟踪翔君,撕开他虚伪的真面目。

夕阳斜照,翔君孤独走在那条偏僻小道,那是通往他家的路。黑男跟踪翔,毫无破绽地跟着他到楼下。

「喂!你好!你有什么事吗?」但黑男目睹翔君把家门关上,是中年妇女的声音把他叫住。

「不,没有啦!」黑男有点不好意思。

那妇女说:「你是翔的同学啊?小翔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啊!早前因为父母没钱还债,就这样丢下翔一个孩子在家,那两人就此不负责连夜逃跑啦!但翔这个孩子啊!就这样靠自己努力坚持到现在,他应该还在等待他不知道何时才回家的父母吧?」

第二天,黑男找到翔君,并把他叫到暗角处,昨晚黑男思考了一整天,但还是不能理解翔君面对着如此困境,为何还能飘飘然大笑。

「为什么?为什么你父母丢下你逃跑了,你还是那么开心?你不应该心怀愤恨的么?」杰克抓着翔君的肩摇晃。

「哈哈!你这样说令我很困扰啊!」翔勉强挤出微笑,继续说:「哭也没用啊!愤怒又能改变现状么?生气增添劳累而已,为什么不笑一笑,身心也舒畅多了。」

「你是在说真心话么?真的?」黑男仍是一头雾水,他的愤恨扎根很深,不是三言两语便能除根的。

「是啊!是真的!」

「你在想什么啊?照常理来说,被父母抛弃的你应该感到痛苦难受,而且非常绝望才对的!」黑男咬牙切齿,「没有理由每天都笑笑着过平静生活才对!」

黑男两眼迸发怒火,他禁不住就要挥拳打向翔君,可最终还是下不了手,这一拳他击到墙上去。

「你……你竟然能如此面对逆境,我……我可办不到像你那样!」抓着翔君的双手松开,他失望,双膝跌跪在翔君跟前。

致使黑男性格变冷酷的,是他的父母亲,母亲因为自己误触**爆炸而丧命,父亲却因母亲离世,伴着另一个女人远走高飞,将自己作为孤儿一样丢下不管。

但最后,黑男还是将这惨痛经历告诉给翔。就是经历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黑男已不懂得笑了。

「站起来吧!」就像来自天国的手,伸向黑男,「你在这里泄气也无法解决问题的啊!」

只是倔强的黑男不受理,他推开翔君的手说:「不能!我跟你不一样!我一定要向让我落到如斯田地的人复仇!」想到此根此节,黑男更是愤恨疾首,他以为自己是为向父亲复仇而诞生成长的,翔君的笑声就是对自己的嘲弄。

「可怜唉!你就不能看开点吗?你再这样就白费了那位倾尽心血救活你的医生了!」翔君说。

「你懂些什么?你的生活还不是一团糟么?」

「我觉得能让我活在这世上,我就应该感谢他们了。」

「你……你到底……」黑男语塞。

「话说回来,你呢,为什么老不笑啊?」翔君表出正经表情后,又来个三百六十度转变,他捧着腹部,笑得腰也弯了,「黑男君的表情很好笑啊!哈哈哈哈!」

自从那以后,看上去不同性格的两个人彷佛消除了隔膜,缩短了彼此的距离。他们几乎什么时候也在一起,无论吃拉面,还是练习飞镖。翔君依然不知何解,却能突然间爆发大笑。虽然黑男不明白,但他们互相欣赏对方,黑男也渐渐被翔君感染了,染上了他的快乐基因。

杰克手上的合照,也是那时候拍的。当日,黑男在相机前,显露他难得一见的微笑。模样虽还有些勉强,但总算是笑容了吧?

某天的傍晚,黑男到翔君家串门,这次他带上自己心爱的飞镖与标靶,准备作为礼物送给翔君。打开虚掩的木门,黑男见翔君背向自己坐在矮小的书桌前,桌上横着几张纸。黑男好奇之下,拿起一张看,那竟然是漫画,而且画工相当不错,幽默感十足。

他惊讶翔有这样的兴趣,他急不及待对翔说:「这些漫画实在很好啊!去投稿的话一定有看头的。」

翔搔了搔头,只笑不语。

「话说我认识你那么久,还不知你有画漫画的爱好呢!」

「我呀!将来要成为漫画家!画更多好笑的漫画,带给人更多快乐,这是不是很好啊?」翔君说着,手指着他手上的标靶。

「哈!差点忘了,上次你说你想要投得更好些嘛!所以就带来送给你练习了。」

「但是啊!这么好的东西放在这,不都被上门追债的人拿走了?」说着,翔君有些无奈。

「追债的竟会作出这么过分的事啊?」黑男说。

「没办法啊!他们是为了工作而已。」翔君话中,尽是为他人着想的词语。

「很好笑似的啊!看来是跟你父母联络上了!」说话的,是一名中年男子,年约三十岁左右,带着一副墨镜装帅,咬着一口烟,却满口烂牙。跟着他后面的,是一个彪形大汉,臃肿的身体,但肌肉相当结实。

翔君凑到黑男耳边说:「他们就是追债的人啦!哈哈!」

黑男听后,也向他们多加了几分仇视。

「那么,快点叫你父母回来还钱吧!小子。」高瘦的男子说。

「呵呵!要是联络上就好了,我一定比你们更加开心。可惜我还联络不上啊!」翔君勉强挤出笑容,但他不知追债的人最吃不消就是这一套。

他们看着轻飘飘,终日挂着笑脸的翔君好不顺眼。于是两人冲上前,把翔君抓起,然后两名成年人狠力毒打这无还手之力的学生。

黑男在旁看得急了,他很想去帮忙,而手上唯一的武器就是飞镖。就在两人按着翔君在地之际,一支飞镖径直插进那肥大肉厚的男人背上,飞镖插进寸余,痛得男人抱背叫痛。旁边的高瘦男人看到黑男竟敢出手相助,发狠似的拔出肥男人的镖,就向黑男胸口插去。

「啊!不要……」男人的镖插进物体,那竟是翔君的喉咙,原来翔君看到形势危急,顾不上思考,为了知心朋友,他唯有用身体挡在黑男前面,承受这份痛楚。

飞镖插在翔君的喉咙,就那一刻起,他发不出任何声响。那两个收债人知道闯出了弥天大祸,已什么都不理就是往屋外逃去。

医疗车很快将翔弄到车上,车上的救护人说翔的喉咙部位出现紫浮青肿。黑男与之同行,他听在心里,他不断埋怨自己,如果不拿飞镖去,就不会出现这种事了。

于是,翔被带进了手术室,往后的日子里,黑男再没见过翔的踪影了,连同他的招牌笑声一起销声匿迹。学校缺乏了他的笑声,气氛就像云层埋葬了太阳一样阴霾,只剩下寂寞。

自那次手术以后,翔的纵隔洞伤治疗并不理想,于是他辗转被送到慈善医院里继续接受治疗。之后听说他又被送到更远地方的医院去。自那以后,黑男也没听说过翔的消息动向了。

后来黑男,也就是杰克,他考进医科学院。就在他毕业后的几年,他听说了翔君的消息。于是,杰克下定决心,决定用已学会的医术去治疗翔君。

翔君所在的医院位置非常偏远,杰克乘坐子弹火车,再转乘出租车才能去到。终于找到翔君的病房,杰克心里忐忑,不知目前的翔君状况如何?但眼前的事实他必须接受。他看到的翔君,再不是以前那胖胖的,开朗的翔君,换来的是一张憔悴灰黄的瘦脸。然而当翔看到杰克的到来,还是勉强地献给他一个微笑。

「啊哈!很久不见啦!」翔有气无力地说。

「怎么这样子啊!他还是以前的翔君么?」杰克心想,脸有不安。「我一直等待今天,我想用这双手为你做手术,所以才学医的,现在我有足够的技术把你治疗好的,放心吧!你以后就能继续哈哈大笑,继续你的漫画家生涯啦!」

翔的主诊医生木场走来,把杰克领到露台去,对他说:「翔君已经不怎能说话,只要说话,就会出现呼吸困难。因为以前的伤还会引起频密习惯性纵隔气肿。」

「他一定很辛苦了吧?」杰克望着海边,「想当年他很喜欢大声傻笑的呢!」

木场听说翔喜欢大笑,不禁大吃一惊,说:「他自从转到这医院来,就一直都没有笑过啊!只要一笑,他的喉咙就会出现肌肉肿块!」

「是这样啊?那我们得尽快给他做手术!」杰克眼神充满信心。

手术室里围站着数位医生护士,杰克是主医生,他知道翔的旧患会使到伤口组织出现习惯性皮裂。既然修补过几次都没作用,唯有植入人工气管。

「手术刀!第四第五根肋骨跟肴骨切除……五分钟后植入人工器官!」对于这手术,杰克胸有成竹,他很确定这次手术能成功。

他对着麻醉药未散的翔说:「你说过能笑的就只有高等动物才有啊!所以,你醒过来后,要尽情发出大笑,感染周边的人啊!」

于是手术过后一星期……

「相信翔在康复当中吧?很快他就会拿起纸笔,继续他的漫画生涯啦!」杰克坚信,多少年翔也熬过去了,现在就是他发展的机会,杰克衷心希望翔能够透过漫画,将欢笑带给全世界。

「杰克医生!这是来自木场医生的电话。」医院职员喊道。

正忙于写病历表的杰克接了电话,可脸色突然巨变,「什么!」他瞪大了眼睛,感觉不可思议。

「是的。病人刚才已停止呼吸了,可惜啊!你的手术应是完美才对,但遗憾就在那时并发了肺炎,发了高烧,他肺结核导致休克死。」

「是休克死啊?」杰克默想。

木场继续说:「患者或许也察觉到自己不行了,他发着高烧突然大笑起来,那时候啊!旁边的医生护士们都笑不出来唉!」

「但是,我可以证实他的笑声是非常响亮的,而且传到了很广的地方,就连医院外面也能清楚听到。窗外的鸟声、风声、海浪声似乎在霎那间停止一样,只剩下翔君的笑声。不过如此爽朗的笑声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啊!直到笑声过后,他才停止呼吸。」木场顿了顿继续说:「多亏了医生你,他才能再次尽情欢笑啊……」

杰克望着手上的相片直到深夜,就是这段回忆使他明白欢笑的重要性。照片上依然是杰克跟翔君的欢笑形象,只是杰克知道,这照片不是平面的,而是立体的,每当看到这张照片,翔天真烂漫的大哈哈总会环绕着杰克,即便他心情有多繁重,心的锁结都会被笑声所震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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