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
见我醒来钱进赶紧叫来了医生，医生检查之后说：“没事了，慢慢恢复吧。”
医生走后我赶紧问钱进：“这是怎么了？”
“你中毒啦。幸好我及时赶到，不然你们全家都完了。”
“什么？其他人呢？”
“其他人在普通病房，你中毒最深，昏迷了一天多了，今天年三十了。你等等啊，我叫麦穗过来。”钱进说完走出了病房。
年三十了？不知不觉我居然昏迷了快两天了。仔细回忆昏迷前的情景，庆丰道士给我和二姐做法事，然后门忽然被人撞开了，接着我肚子疼头晕，难道是庆丰道士给我下毒了？
我正想着麦穗二姐五子和六子都跟着钱进进来了。看见我恢复的还不错麦穗扑过来趴在我胸前，带着哭腔道：“吓死我了，以为你得死了呢。”
这时五子道：“呸呸呸，三姐别瞎说，该死的是那个道士。”
我这才想起来要问这到底怎么回事。我把钱进叫了过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那天你冲进我们家，然后我就昏倒了。”
“是这样的，那天你不是给我打电话说庆丰道士要做法吗，我知道你担心他会对你们不利，我也很担心，可是没有庆丰道士的把柄警察也不能随便的就抓他，哪怕是抓了再放也不行啊，那时候我正在家里，我就跟我女朋友唠叨你这事，她就说‘要抓他还不简单啊，你们真是笨啊，现在是和谐社会一个道士做法那就是宣传封建迷信，靠这个抓他不就行了。’听了她的话我马上联系同事往你家赶啊，可巧的是我们刚撞门进去你就昏倒了，我们抓了庆丰和他徒弟，然后带你家人到警察局录口供，把你送来了医院，可是到了警察局不久，五子，六子，二姐，还有麦穗也都出现了中毒迹象，我们就也把他们送来医院了，不过就你最重，还好现在没事了。”钱进给我讲了我昏倒之后的事情，让我有些不解的是为什么信叔和大哥没有中毒呢？
钱进讲完继续道：“行啦，你没事了就休息一下吧，我得回家一趟了，快两天了净陪着你了。”
“是啊，钱警官一刻也没走过。”麦穗道。
我看着钱进，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说道：“行，回去吧，陪老婆过年去。”
“哈哈哈哈，这个年又过不消停喽，你休息吧，我明天来给你录口供。”他笑着边说边穿好了大衣，然后转身离开了病房。
钱进走后二姐他们都围在我的周围，五子六子咒骂着庆丰道士，二姐和麦穗则分析着为什么庆丰道士要给我们下毒。
到了晚上信叔和大哥来医院看我们，信叔不断说着：“这个庆丰真是，居然要害咱们家，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大哥则站在一旁不语，像是在深深地思考。我问信叔道：“你没事吧信叔。”
信叔答道：“我没事，放心吧，我宁愿我中毒啊，我一把老骨头了。”
“别这么说，我是担心你啊，你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在中了毒……”我说道。
我刚说完大哥也道：“爸，你就别多想了，让警察来查吧，这事也怨不得别人，要怪也怪咱们太信任这个庆丰了。”
信叔不做声，我又道：“是啊，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让警察来查吧，对了，警察怎么说的？”
信叔叹了口气道：“哎，警察现在把庆丰抓了，也给我们录口供了。至于为什么庆丰要下毒他们还没查清楚，我跟你大哥算是命好啊，那天他没吃饭，我心情不好就喝了碗粥，粥里没毒，毒被庆丰下菜里啦。”
回忆起来，那天吃饭的时候大哥确实好像什么都没吃，而信叔只是喝了一碗粥而已。而庆丰和他的徒弟吃的是特意准备的素菜饭，跟我们的食物不在一个盘内。
大哥和信叔走后我则早早的睡下了，梦中我见到了老谭。我和他说了我中毒的经历，他默不作声，只是安静的喝茶，我临走的时候他告诉我小心身边的人。第二天很早钱进便来了，一进门看见麦穗正在喂我吃早饭便大叫道：“哎呀，生病真是好啊，什么都不用干，还有人喂饭，羡慕，羡慕。”
“别开玩笑了，差点丢了命你还羡慕呢。”我说道。
麦穗见钱进来了便草草的喂了两口就离开了。麦穗走后钱进坐到我跟前说道：“录口供吧，我看你精神还不错。”
“恩，问吧。”
钱进问了我一些问题，无非都是当天做法事是什么情况，和庆丰的关系，家人和庆丰的关系这类的问题，他边问边记录把口供做的相当仔细。问完我之后说道：“口供录完了，现在聊天。”说完他把记录本装进了包里。
“怎么样？庆丰怎么说的？”我问道。
“他说毒不是他下的。”
“什么？哎也难怪，谁会承认自己下毒啊。”我惊奇了一下，可是转念一想却又平静了。
“庆丰的话现在不能确定是真是假，还有就是从你们家人的口供中只有一个人的口供能证明庆丰当时接触过食物，但是这个人的口供有些地方和其他人冲突。”
“谁啊？”我的心里那丝不安好像在不断的加重了。
“你大哥。”
这个答案并不让我意外，我继续问道：“那他说他和信叔的关系了吗？”
“庆丰道士很狡猾，他好像和信叔提前沟通过，他们两个的口供相当统一，都说他们是在不久前经过朋友认识的，而那个朋友在两个月前因病去世了，所以他们说的是不是真的无从考证。”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抓了庆丰就可以揪出他们以前的事呢，其实把大哥是庆丰的徒弟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想一切都明白了。”我狠狠的说道。
钱进站起来走到窗边，脸朝着外边，看了一会忽然转过头来对我说道：“我有办法把窗户纸捅破。”
我好奇的看着他，他则从窗前走到门口把病房的门从里边反锁了，然后走到我的床头坐下，说道：“使个诈。”
“你说说。”
“既然已经把庆丰按照宣传封建迷信的罪给扣了一时半会他就放不出去，审他是没问题的，人在受审的时候都是紧张的，最主要因为他背后有事可是不想认。到时候我就跟他说信叔已经把他们早就认识并且你大哥是他徒弟的事给招了，让他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反正就吓唬他呗，就说如果他先不说等着把证据拿来他罪更大。我就不信他能不露怯。”
钱进说的头头是道，我想了想也确实是个办法，便说道：“行啊，你是警官怎么对犯人你最有办法了，看你了。”
钱进继续道：“还有，这窗户纸得两头破啊，你们家方面，我也诈。我分别请你大哥和信叔协助调查，然后就也用相同的办法诈他们，我估计肯定有效果。”
听他说完我说道：“也只能这样了，拜托你了。对了，春节好，谢谢你。”
我忽然一煽情钱进好像招架不住了，站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我，然后笑呵呵的道：“干嘛你，毒没排净是吧。我是个粗人别跟我弄这些个肉麻的啊。行啦我回去啦，对了，我问大夫了，你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到时候来我家玩啊。”
钱进走后不久五子、六子、二姐和麦穗便来了，他们都脱去了病服，二姐道：“我们可以出院了，你得等几天，我们回家先洗洗澡换换衣服的，然后轮流来照顾你。”
“你们先回吧，然后五子来替我。”麦穗走到了我跟前对他们说道。
他们三个谁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我，我看的出来他们过来肯定不光是跟我说出院的事的，我便开口问道：“怎么了？二姐，看你有心事啊。”
我刚说完五子便抢二姐的先说道：“哥，我们想知道刚才钱警官跟你说什么了。我们知道他肯定不光给你录口供了，肯定是还说别的了。”
我想了想说道：“原来你们想知道这个啊，我们是朋友，随便谈谈心，他没说什么，他就是关心了一下我的身体，陪我聊了会天。”
“小波，你就告诉我们吧，我们很担心家里还会出其他的事，更关心这个庆丰道士为什么会害咱们，五子我们也聊了，聊了大哥，聊了信叔，也猜测了种种他们和庆丰的关系，我们觉得家里情况越来越复杂了，没了温暖。你知道咱们都是孤儿从小就希望有个温暖的家，好不容易有了，现在我们不希望它出什么状况。”二姐说道。她的眼里满是无奈和对美好生活的希冀。
可是我并不想现在就把一切告诉他们，我和钱进的调查和推测很可能就拉出一个巨大的阴谋，如果现在让更多的人知道很可能就会露出风去。我想了想道：“二姐，咱们一家人，我当然希望家好了，咱们家现在是发生了许多事，但是你们放心，我一定会保护这个家的。”
我执意不说，他们便也没有勉强，临走的时候一向话不多的六子说道：“四哥，我们相信你。”
二姐他们走后麦穗犹豫的看着我说道：“大家心里都不踏实，现在我们都知道信叔大哥以前就和庆丰认识，为什么咱们不能直截了当的去问他们呢？”
“我想过直接去问的，可是他们都在掩饰他们认识的事，直接问能问出结果吗？只能等有了证据才能让他们实话实说。”
“可是怎么才能有证据啊，以前有信，可是被信叔给扔了。咱们该怎么办啊？”麦穗的情绪有些激动，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显然她已经承受不住家庭可能被毁的威胁了。
我把麦穗抱在胸前，说道：“快了，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大年初五我出院了。走在街上到处都是喜气洋洋的，可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心事。出院后钱进马上给我打了电话，第一恭喜我康复出院，第二说有事要说约我晚上见面。想来也真是可笑，自从我拜托他帮我之后，我们的约会多到像是热恋的情人，而且每次不是在人烟稀少的咖啡馆就是在我那个出租屋。这次他说有重要的事情，所以把约会的地点定在了他家。
来到他的家他女友已经做好了饭菜，我一进门就热情的招呼道：“快来，庆祝你康复。”
“哈哈哈哈，谢谢，太客气了，我还得感谢你们家钱进呢。”
“行啦，别寒暄了赶紧坐吧。”钱进招呼我道。坐定之后钱进直截了当的进入了正题，他说道：“庆丰道士招了，我的计划成功了。”
这个消息着实的让我惊喜，没想到才几天时间他就把庆丰道士拿下了，我激动的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的？”
“庆丰道士说出了他跟信叔的事，现在咱们可以在信叔面前把窗户纸捅破了，不容他狡辩。只是……”钱进说着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你说啊，怎么了？”我焦急的催促道。
“只是信叔可能被刑拘。”
“刑拘？怎么这么严重？”听到他这么说我有些意外的说，其实心里也不是不能接受，因为我始终认为信叔背后有个不光彩的故事。
“而且这件事其中关联挺复杂的，没准能把你所有的不惑都解开。”钱进又继续说道。
“什么？我的不惑？”我问道。
“是啊，你家里的是，还有老谭的事。”
他说出老谭两个字确实让我很意外，我惊讶的道：“这怎么和老谭有关呢？”
他递给我一支烟，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说道：“这一切都和这个庆丰有关，这个庆丰实质就是个骗子，三十几年前通过朋友知道了信叔，那时候信叔的生意已经很大了，他就看上了信叔的钱。他通过种种手段调查了解信叔知道了信叔当时家里的状况，那个时候吴静刚死不久，你大哥正是身体多病的时候。然后就自己做局制造出是无意中认了信叔，并且利用调查的信叔的资料给信叔算命，说的信叔心服口服让他信以为真。说道这就要说到老谭了，应该说是谭家，吴静曾经是谭家的媳妇，而吴静在谭家生了谭丽晴，嫁给信叔之后生了你大哥，她是在你生了你大哥之后才出车祸死的。谭丽晴和你大哥是同母异父的姐弟。”
“原来是这样，你当初不是找到吴静的哥哥做过调查，他当时说吴静没有离开信叔的原因是怀了孩子，当时我们就判断大哥是吴静的孩子，怎么就忽略了这一点呢。”我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
“庆丰道士知道谭丽晴和你大哥是同母异父的姐弟，于是就说谭丽晴是霹雳火命，你大哥天生就受霹雳火命的人相克，现在再加上谭丽晴是女的并且和他是姐弟关系所以这种相克就变本加厉更厉害了，所以当时庆丰道士给信叔出主意说只有杀了谭丽晴才能救你大哥。”钱进继续说着，可是听到这我的心里就像是塞了什么东西，快要跳不动了。
“你的意思是说信叔买凶杀了谭丽晴？”我颤颤巍巍的问道。
“对，开始的时候你大哥还小，庆丰道士只是给他做些法事来骗钱，可是直到你大哥快二十岁的时候他生了一场大病，信叔求他，可是庆丰哪里有办法啊，于是就编了这么个说法骗了信叔，从时间上算谭丽晴当时二十岁，吴静是在谭丽晴一岁多的时候生的你大哥，当时你大哥应该是不到十九岁，这都证明庆丰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而且偏巧的是你大哥的病后来好了，这就更加深了信叔对庆丰的信任，以至于现在发生了这样的事。”
“这么说大哥曾经提到过的霹雳火命的人就是谭丽晴了。”我自言自语地说。
“对，肯定是。并且这么推测庆丰现在给你下毒这件事也合情合理，他下毒就是要铲除你和你二姐这两个霹雳火命的人，这样他又能坑信叔一笔钱了。但是他就是不肯承认。”钱进边抽烟边说着。
吴静离开谭家之后嫁给了信叔，并且生了大哥，可是后来大哥身体不好，无奈之下信叔很封建的选择了信任庆丰道士，而庆丰是个实实在在的大骗子，他骗了信叔，说谭丽晴是导致大哥身体多病的根源，于是信叔买通了董武杀了谭丽晴。多年之后董武没了生计又想起了当初雇佣过他的这个大款，于是利用当年的勾当施以威胁勒索，在屡次写信没有勒索到钱之后便杀了大姐，然后绑架了麦穗。这样想来，这个故事真的事天衣无缝，可惜的是它并不是一个故事，而是让我痛彻心扉的事实。
我沉默着，钱进忽然忽然问我道：“我想你应该给这件事，包括前阵你家发生的事勾勒出一个概况来了吧。”
“原来这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信叔会不会被判死刑？”我问道。
“这个嘛就看信叔怎么个说法了，而且怎么判是法院的是，我们只是抓人而已。对了，明天我会去你家，我想你应该明白去干什么吧。”
“恩，我知道，是时候当着所有人把这层窗户纸捅破了。”我说着话脑中却不断的转着信叔熟悉的面容。
晚上我回到别墅，所有人都没有发现我的异样，只是睡前麦穗不断的问我钱进跟我说了什么情况，但是我没有回答她，这个时候我不想多说了，只想静静的等待明天的到来，等待真相的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