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和吴严说她要搬回来的时候,她就应该清楚现在的处境。
已经习惯了长发,虽然有时候是比较麻烦,只是剪了,过不了一刻,它自然又长到之前的长度。
自从戴上戒指,她就想尽了任何办法,也没有取下来。仿佛被说不清的力量包围着,每次只要兴起取下的念头,宝石总会泛出悲伤来往心里蔓延。
她是不是真的遗忘过什么?
时时窝在沙发上发呆,她和吴严几天没有见了?十天?或者更长?天又渐渐暗了,却不想开灯。翘起窗帘的一角,隔壁的灯光还是暗的,从她走后再没有亮过。她是个工具,替代了漫长的思念,如今,连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消失了。
吴严……我不能是个替代品呢……
久违了自己的小屋,竟是一片死寂。
思绪还是乱的,什么该想,什么该忘早几经模糊。
窗边的黑色轿车孤独的停着,第几天了?没有人?
没有威廉,没有洛芯……
再没有玫瑰,也没了曼珠沙华……
日子平静得可怕,像之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个人要被世界遗忘的时候,才觉得安静并非是一件好事情。像现在的米朵,长着自己都陌生的头发,回忆着自己都陌生的回忆,让自己不像自己,这是一种最过的惩罚。
还是决定出门,像完全的陌生人一样走在街上,再也不用戴眼镜来掩饰相貌,米朵已经很确定再也没有人能认出她。
但是却多了很多注视的目光,是头发太长?还是眼睛太紫?米朵不由的扣低了帽檐,依然不能挡住路人惊异的目光。
或许她已经把自己丢了,在一次次游荡窗前的时候……
时间在一个人的时候总会显得太漫长,而已经过了的又太匆匆。天气已经渐渐转暖,岁月初生婴儿般,迷糊的生长。
最终房东太太还是回她的老屋住两天,这才让人感受到有一丝家的温情。每每早晨下楼,都会有热腾腾的营养早餐,感动得米朵几乎落泪。
“阿姨,你准备几时卖房?”
“没有几时,这个是镇上的老规矩了。”
“老规矩?”
“是啊,跟一些古老的传言有关系,只是住这里的人都逃不过这宿命的。”
“传说有那么可怕?”米朵挑了一张临近的椅子坐下,喝着热牛奶,迷糊的说。
“你一定会问我什么传说,既然我已经决定离开了,告诉你也无妨,如果你要决定在这里长住的话,一定要记得我说的话。”
看着米朵,虽然样子有一点变化,但是这个女孩子自己喜欢得紧。几个月不见,她就出落得更讨人喜欢,是头发长了的原因么?总叫人离不开视线了。
突然之间的沉默让米朵不自觉的注视着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见她定了定神,眼里却一丝空荡,继续说道:“在这个镇上生活的人,年龄都不会超过60岁。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被诅咒的地方,但是如果你在这里安然的过下半辈子,那么在你过60生日之前,千万记得离开,否则不论你想尽任何办法,都不能过你这60岁的生日。”
“阿姨,这只是传说罢了……何必当真……”
“我曾经以为这是传说……可是……当年我家那老头也固执的这么说,就在他生日前一夜……”
“阿姨……”握了握苍老的手,皱纹像一道道伤痕,爬满了整个皮肤,俨然清晰往昔伤痛。米朵突然间忘了要说什么,是迷信,或者只是人逃避现实的一种方式。只是,两个人漫长奋斗,共同回忆的东西就要因为这么一个传言而抛弃脑后。现实很残忍,所以才让自己对自己很残忍吗?
“后来,我才知道从户籍上查到,真的没有一个超过界限的人……如果我早些去证实就好了……”
“阿姨……”
“孩子,我后天就过生日了,今天是你最后一次在这里见着我了。”黯然的眼里闪着些许光亮。
像独自踏上旅途的孩子,米朵又重拾了当年离家的茫然与不舍。在不经意间,事事就浮上心头,过了片刻,竟然在房东怀里泣不成声,又沉沉睡去了。
不清楚房东是几时离开的,醒来时只剩了感慨。她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房间里安然的放置着许多生活的必需品,床头,房产证就安静的躺在枕边,上面附了小纸条:
孩子,虽然我不清楚你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你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我受人委托,将这个小房子送给你。其实即使没有别人,我仍然想这么做,因为我相信你是善良的,我不在的时候你会照顾好我的房子……孩子,人能相遇是不容易的,有些东西值得你珍惜。希望你能幸福。……
生活一味变得很单调,怕自己的样子吓坏洛芯,所以一直不知道这么约她见见,还是不得不承认,人难免需要朋友。
正想着,洛芯就出现在门口。“朵儿,你在么?我来看你。”
“洛芯!”给一个大大的拥抱,许久才松手。刚刚还好一个美人,瞬间就血色全无。
“你……你……”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来。
“我?”突然想起自己已经变了模样,原来是吓着她了。“我,我可能是最近养得太好了,突然变成这样,你没事吧?”
“你……你的眼睛……”
“哦?眼睛?”米朵思考着该如何回答,她说那么神奇的事情,洛芯会信吗?或者她又会想起什么无厘头的传说来,偏偏吓坏了她。“隐形眼镜,好看么?”
“额……?”被米朵一把抓到沙发上坐下,李洛芯仍然没有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反而直直的看着米朵手上的戒指,眨也不眨眼。“你最近怎么样了?别骗我了,你眼睛根本没带任何眼镜。”
见洛芯怀疑了八九分,米朵还是原原本本的把带上戒指的过程说了出来,只是略掉了和吴严相处的情节。出乎意料,直到洛芯告辞回家,她没有惊讶什么,也没有再问问题。两人就这么闲聊着,磨过了一下午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