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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冥冥之中(七)

慕容静雯和袁志杰乘坐的军用车驶进了沛县县府的大院里。这是一个多么豪华气派,多少人梦寐的地方啊!慕容静雯环顾着四周,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瓦一烁依旧那样亲切熟悉。追忆往事,心情是激动的,然而伤感也随之涌上心头。她曾经是那么的憎恨自己的父亲,就因为她误以为是他害死了自己的母亲,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一直躲着他,不愿意见他,不愿意和她说话。直到有一天他的手下告诉她,他受伤了,情况很严重,想见她,她才去他的房间看他。然而她看到的不是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他,而是一个躲在门后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安然无恙,欣喜激动的他,还掏出那条刻着她的名字的项链挂在她的脖子上。她的心中很是气愤,但她深深的感受到作为父亲的他是多么的思念自己,多么渴望自己能像从前那样依偎在他的怀中叫他一声“爸爸。”但她不能理解,在她的母亲落入敌人手中时,他不但没有叫手下去救她的母亲,而是将枪口指向了她的母亲。直到多年后她才知道,母亲和他刚认识不久后,也曾发了那样一幕,他不顾一切的把母亲救了出来,到最后却是伤亡惨重,还差一点输了战斗。后来母亲心痛的让他发誓,如果哪一天她被敌人用来当作人质,要他不要因为救她而让弟兄们白白送死,而是一枪击毙她。个人生死是小,而一旦战场失利,却是牵涉到一方百姓的安危。而他狠下心那样做,是尊重母亲的决定,也是为大局着想。那时,她不但没有体会他失去自己妻子时的痛苦与悲伤,还一再的埋怨他,不理他,让他一再的为她担心。父亲老了,在他对母亲的思念和对自己的关怀中变得苍老。她的心很痛,直到多年后的今天,她的心中仍旧充满着内疚与悔恨。

慕容静雯轻轻地仰起头将眼角的泪拭去,淡然的一笑道:“这次父亲一定又是想我了,一定是又要给我什么惊奇吧!”

袁志杰的面色突然变得凝重起来,眼神闪躲着,启唇却未语。

慕容静雯在袁志杰闪躲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种不详,心绪一下变得慌乱起来。

“我父亲他……”慕容静雯的表情变得很僵硬,她没有勇气说下去了,因为她的心已在隐隐作痛。

“静雯,伯父他……真的不行了。”

袁志杰说话的语调很低沉,却如五雷轰顶般的震惊着慕容静雯的每一寸细胞。手提包在她的手腕上掉了下去,泪水在她白净的脸上滑落着,她只觉得心痛得让她连动也不能动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她更不敢去相信事实。她的父亲不是很坚强的吗?母亲离去时,他没有因为心痛而倒下,大大小小的战争,没有能把他摧垮。而现在,他怎么就倒下了呢?她不相信,不相信……

不知道是因为灯光的昏暗,还是因为心情的沉重,看着躺在床上面色苍白,仅剩一丝微弱呼吸的慕容晟,慕容静雯只觉得一阵眩晕,她再也忍不住心中的那份痛楚,哭着扑倒在慕容晟的身上。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爸,你怎么了?你睁开眼看看啊,你的静雯从国外回来了。每次我不在你身边,你想我的时候,你不是老用这种方法骗我回来看你吗?我这不是回来了吗?你怎么连看都不看我一眼了?爸……”慕容静雯呜咽着,她的心如在滴血,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父亲会这样快的就要离开她,她还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她还想好好的弥补多年前因为误会了父亲而给他带来的伤害,她还想像小时候一样依偎在他的怀中听他讲战场上的惊险故事,她还没有享受够父爱的温暖……可是这一切,她都将要失去了……

……泪水流干了,眼睛红肿了,喉咙沙哑了,然而伤痛的感觉并没有因为情感的发泄而好一些,而是越发的揪痛。她不哭了,而是将父亲的手紧紧的握在双手中,生怕在她一不留神中,父亲永远的离她而去。她不言不语,不吃不喝,让站在一旁的袁志杰心疼不已。

“静雯,都是不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伯父,你要怪就怪我吧,有什么你就冲我发泄吧,你不要这样好不好,伯父看到你这样,他会伤心的。”袁志杰无措的上前道。

“真的是上天要折磨我吗?儿时就剥夺了我的母爱,又让我误会父亲多年。而今,本该是我孝顺父亲的时候,父亲又将随时离我而去。为什么?为什么?慕容静雯呜咽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滴落在慕容晟的手上。或许真的是因为血脉相连,慕容晟的手竟微微的抖动了一下。然而,正在慕容静雯惊讶、兴奋时,慕容晟的头一侧,一股鲜血从嘴角涌了出来。如万箭穿心,慕容静雯的心似滴血,凝重的表情更添万分伤痛。“不会的,不会的!”。只见她忽地站起身弯着腰掰开慕容晟的眼观看瞳孔,又慌忙的转身将双手压在慕容晟的胸膛上做最后的抢救。“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连最后的孝顺机会你都不肯给我吗?爸,你醒醒,你醒醒呀!你不要不理我,你不要吓我好吗?你不要离开我好吗?我宁愿就这样静静的守候你一辈子,哪怕你不会再醒来,只要能感觉到你的体温,哪怕是一丝的温暖,我也不要你这样冰冷的离我而去。爸……”慕容静雯抱着慕容晟痛哭着,除了伤痛她再也找不到其它感觉了。

在慕容晟吐血的刹那,袁志杰的表情怪异,随后又诧异的、难过的上前喊着“伯父”,安慰着慕容静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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