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夭恒的神色空洞而苍凉,他低声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
後廷鸣箫和唐初三对视一眼,眼中均是毫不掩饰的伤痛。
就如同是遗留在过去的噩梦,本应早已尘封,却再次被血淋淋的拨开,露出血迹斑斑的伤痕,这伤痕,不仅痛在身上,更痛在心里,痛在记忆里。
“也就是说,如果不是为了救身在梅园的我,父亲……父亲和你,还有後廷覅叔叔,其实都是可以逃掉的……对不对?”墨夭恒紧缩在床榻内,抱着双膝,将头深深,深深地埋了进去……
洛璟沉默了半晌,“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抽抽鼻子,看着墨夭恒,眼中的悲伤清晰如斯,“而且,後廷叔叔他……他也没有幸免于难……”
虽然早已猜到,但真相摆在面前时,鸣箫还是咬着下唇,看着他,唇角的笑牵强虚伪,眸子里闪着水光——呵,老头,这么久,都没有听到你的消息了,乍然听到,我已经感动了呢……
“後廷叔叔带着我离开了城门,向山崖奔去……我们,我们都快到山崖了……还有数十米……就到了啊……可是狂涌而来的积雪,却已经……追上了我们……来不及了……”洛璟抽着鼻子,强作镇定,但说出的话已带上了浓浓的鼻音,“他把我,一把推了出去……他对我喊,好好活着……跌下山崖的那一刻,我看见,翻涌追来的积雪,将他淹没……他看着我,眸子里满是慈爱……”
墨夭恒和唐初三立刻看向鸣箫。
“呵呵,原来老头就是这样挂了的啊,真逊!”鸣箫霎时间转过身,耸耸肩,向门外走去,“现在知道敌人了,我要先休息了,好准备报仇呢,呵呵……”他摇摇晃晃,步履艰难地迈向门口。
洛璟看到那两人悲伤地目光,再看着他的背影,“你是……”话未出口,洛璟已不知道在如何开口。
“我叫……後廷鸣箫,是现在幽予的负责人,是你的後廷覅叔叔的儿子……你叫我……後廷就好了。”站在门口的人扶住门框,哽了几哽,适时地回答。
洛璟的眼中,徒起一片水光。
鸣箫关上门,走向房间。
呵呵,老头,这就是你传信给我说的那个人品长相都极好,甚至比我还要优秀的孩子?长相,已经看不出来了呢,人品嘛,还不清楚,那么,你的医术,他继承了多少呢?为什么,你为了他,就舍弃了我呢?我不是你的儿子吗?我继承你的衣钵继承的不够好吗?
你现在和你敬爱的城主,挚爱的怀璧在一起,你满意了吗?你知道,你甩下的幽予的担子,我背的多沉重吗?为什么,你不惜忤逆城主也要救他,为什么,你舍弃了自己也要救他,为什么……你最终舍弃的,只是…呢?
後廷鸣箫闭上眼睛,一丝湿意,终于落下。
此时已是午夜,皓月当空,圆润明亮,而从玉府后园,蓦然跃出一道身影,身法诡异,步法矫健,乘着夜色向东厢的位置而去。
今夜,整个玉府都陷入了被围杀的混乱中。风组的暗卫和白止默等人穿梭于整个玉府,截杀易水的杀手死士青组,以保护众人。
在玉鸢的住处,紫枫公子守在门口,看着夜色,一副心神不宁,焦急不安的样子,玉鸢笑眯眯地拍他的肩膀,“别怕啊,小沨。”
白青宇持剑守在屋门处,转头对着玉鸢和林沨渟宽心地笑:“小沨,鸢儿,你们俩去休息吧,这里有我和栖霞山庄的影卫守着就好。”他放远目光,看着漆黑的夜空,眸子深处爆发出浓烈的亮光,“明天,还有一场硬仗呢。”
漠然居中,洛璟收拾好心情,继续自己的讲述,也是这次来的话题中心。
“我落在松软的积雪上,被雪埋得也不深,侥幸没有冻死或压死……我不敢回去,也不知道幽予在那……最后,我只好我辗转南下,来到中原,却不知自己该做什么,只好到处找活干,填饱肚子,直到有一天,我在街上,看到了一群人,”他别过目光,仔细回想了一下,“中间是两辆马车,前后左右各有一批人防守,他们面色憔悴,满身风尘,一看就是长期跋涉造成的,而他们的胸口封襟处,均绣着一个寸大的‘易’字。”
墨夭恒的眸光聚焦在寒月使身上胸口处的“易”字上。
“我跟着他们,发现他们和当时在城门的那些人,属于同一个组织,那个组织,就是易水阁。”
“两辆车上,分别是他们的阁主,和阁主新收的弟子。”
“我听到有人说,易水阁的阁主几个月前疯疯癫癫地带着大批人马北上,却因为不知名的原因几乎全军覆没,我猜想,也许是因为当时的雪崩。”洛璟的目光坚定敏锐,“正好他们为了保存实力而在征收新的弟子,于是,我灵机一动,便混了进去,企图接近那个‘阁主’,杀了他,好为怀璧报仇。”
说道这儿,他的目光带着一点疑惑,“但当我从地狱般的培训选拔中胜出时,阁主却变成了一个女的,就是那人新收的弟子,名讳‘嫣柔’,而那老家伙,却在只有萧极和新阁主知道的一个密室修养。”
“修养吗?”墨夭恒不知想到了什么,斩钉截铁道:“璟,不管是从道义的方面,还是情感的方面,碧魂……都不能落到易水阁的手上!”
洛璟一脸严肃地颔首,“放心,我会想办法。”
“嗯,”墨夭恒看着他脸上的伤,“这些,都是在那段时间里受的伤吧?没有人认出你吗?”毕竟,你当时,无意中作为了我的替身,距离他们,是那么近。
“没有,”洛璟摇头,“我变化太大,再加上脸上的伤疤,除了你,几乎没有人可以认出我。”他打量了怀璧少主一会,揉揉后脑,难为地开口:“小轩,我怎么觉得,你和小时候,长的……嗯,不太相似?”
“噗嗤。”有人在一旁笑,唐初三拿着刚盛好碳香的手炉过来,塞到墨夭恒手里,“轩哥哥,你看看,你多戴了一层,还是有人发现了吧。”
“我以为你不会注意到的,”墨夭恒咕哝一句,“连辰曜都没有发现呢。”说着,他将手炉放在腿上,解开中衣颈部处的两颗衣扣,在修长如玉的脖颈处慢慢揉按着,缓缓的揭起一层肉色的薄皮,他在洛璟惊讶地目光中,轻轻地撕着,从颈部,再到下巴,脸颊,眉梢,额头,“嗤”的一声,一张易容的人皮面具就被他拿在了手中。他扬起眉,看着洛璟,戏谑道:“现在像了吧。”
因为长期不见阳光,他的肤色是偏向青色的苍白,眼角眉梢带着小时调皮活泼的淡淡痕迹,清俊的面容上,眉骨风雅,鼻骨挺直,薄唇苍白,之一双眸子黑若点墨,异于常人,而一道淡紫的伤痕,从左边的眉骨处蜿蜒而下,直到下颌,几乎贯穿了整个左脸颊。
“怎么会这样?”洛璟抚着那伤痕,失神道。
“我从雪堆里面醒来后就有的,是烧伤加划伤,这些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墨夭恒莞尔一笑,带着小时的活泼生机,“不说这些了,对了,听後廷说,”提到这个人,两人都为脸色均是一黯,“易水的杀手今晚对整个玉府进行大范围的暗杀?”
“那是杨旭那家伙的提议,”寒月使的眸子闪着幽光,一脸认真,“其实,所有展示在明面上的,全是诱饵。目的,只是为了给一个人创造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