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鸢和林沨渟并肩走在玉府的小径上。
紫枫公子踢着一颗小石子,心不在焉地问道:“呐,玉鸢,你说隐兄得的是什么病?”
玉鸢摇摇头,低叹道:“好像很严重。”
“嗯。”林沨渟点点头,止步看她,表情很是严肃,“可是他不是大夫吗?他不是医圣吗?怎么会连自己也治不好呢?”
玉鸢垂下眸子,“我想,医者也有治不好的病,尤其,是自己的。”没有听到紫枫公子的回答,她抬头,却见林沨渟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后方,瞳孔缓缓收缩。
她下意识地回头,却在回头的瞬间,心中一沉——一个声音说道:“林公子和三小姐都在啊。”
是管家,玉府的管家。
那么,到漠然居去的人,是谁?
两人连招呼都没打,拔脚就向漠然居的方向狂奔而去,留下管家愕然的身影。
如果是敌人,一个屁大的孩子,一个半点武功都不会正在生病的病人,还有两个鬼鬼祟祟,时在时不在的管事,那些不会武功的婢女仆从的更不必说,堇这个护卫又看似不在,一屋子的人都没有抵抗能力,万一是敌人,岂不是很危险?
“你要玩到什么时候?”漠然居内,墨夭恒靠着榻,玩味地问道。
那人轻咳一声,摸了摸鼻子,装模作样道:“先生说什么呢,在下不明白……”
“行了行了,”墨夭恒一挥手,躺在榻上,浅声道:“後廷,再装就不像了……你那个摸鼻子的动作没几个人会做的那么‘生动’。”
“哈哈,小轩,没想到你居然对我观察的那么仔细啊,我好感动啊……”後廷鸣箫大笑一声,就要扑上去。
墨夭恒嫌恶地瞪他一眼,後廷立马摸摸鼻子,呆在原地,装作失意地叹息。
“怀璧那怎样了?”墨夭恒阖上眼,问道。
“这个稍后再说,”鸣箫大眼瞅了他一会,几步上前,握住他的手腕,皱眉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了?”
“重要的几个穴位我己经封住了,不过……”墨夭恒挣了一下,没有挣开,只好任由他攥着。
“你没有内力,怎么封的住?难怪堇这家伙这么傻,都是跟着你把他带笨的!咦,对了,堇呢?平时不是最他积极地保护你吗?”鸣箫放开他,起身去吩咐唐初三准备东西。
“堇啊,他走了。”墨夭恒忽然睁开的眼睛里闪过深深的担忧和不明的情愫,墨眸中幽光闪烁,如子夜暗昧。
一个人,一定要,小心。
漠然居主居内。
房间内热气充盈,墨夭恒仅着白色的中衣长裤,靠在榻上看一旁忙碌的鸣箫,他也只着了单衣,站在桌前,很是仔细地净了手,然后掀开药箱,取出一个小盒打开,屋中顿时生辉——各种长短不一的针灸用针发出灿灿的银光:毫针,三棱针,梅花针,七星针,罗汉针,长则六七寸,短则一两寸,整整齐齐地排放在盒子里,更有一根,通体金光灿灿,看似极细极利,竟然是纯金打造。
鸣箫捻起一根毫针,消了毒,走过来,摸着鼻子嚷嚷:“看我为你忙的脚不沾地的,你还挺自在啊,小轩。”
墨夭恒主动脱下衣服,平躺好,闭上眼睛:“反正这么多年了,我觉的你应该已经习惯了。”
鸣箫哽了哽,心里瞬时不是滋味,摸着鼻子“嘿嘿”强笑几声,把脸一板,开始用针。
天机穴,闻**,极泉穴,阳白穴,风池穴,天突穴,云门穴,中府穴,尺泽穴,曲泽穴,昆仑穴,跳环穴,合谷穴……一次次取针,一针针地封穴,从头到脚,从前到后,几乎每一个重要的穴位都被针刺过,用内力强行封住,墨夭恒蹙着眉,忍受着封穴带来的极大痛楚,鸣箫满头大汗,浑身的神经紧绷的像上了箭的弓似的,待到三个时辰后,取下最后一枚针,鸣箫松了口气,语气轻松:“你这次居然没有晕,毕竟是南方啊……”
见鸣箫的手伸向了那唯一的一枚金针时,墨夭恒开口了,声音沙哑,嗓音低疲,“後廷,最后的一针不要归在百汇了,归在关元吧。”
鸣箫的手一抖,转过身,看着他,那一眼令人面上一寒,只觉的目光有如刀锋,而他的人,就捻着针,那么站在那,似一柄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寒光烁人。墨夭恒不为所动,静静地看着他,瞳孔黝黑,透出一种固执。
“你找死吗?”半晌,後廷鸣箫咬着牙说道。
一句话,宛如一道冷光划过深黑长空,风凋零冷,意气阑珊,流年脉脉。
万物,不复往昔。
墨夭恒淡笑:“是啊,找死呢。”
我不能,什么都不做,只看着你们拼命啊……
如此对视了良久,鸣箫耸肩,摸了摸鼻子,走近他,用一枚银针先封住百汇穴,待取下后,举起那枚金针,用只有他二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要是敢随便乱用,有你好看!”
那枚金针,顺顺地,刺在了墨夭恒的关元穴上。
墨夭恒闭上眼,克制住锥心的痛,笑得很轻,很浅,却很真实。
“小三,好了!”鸣箫扬声叫道,门扉微启,一个人影走了进来,看到榻上墨夭恒惨白的面色,不由瞪了鸣箫一眼。
“穴封完了,你帮他收拾沐浴一下,我要去休息一下,累死了!”走了几步,他回身,摸着鼻子不满道:“小三,刚才干嘛瞪我?”
“谁让你来这么迟,害轩哥哥受罪?”唐初三一边帮墨夭恒穿上衣服,一边理所当然地回答。
後廷鸣箫耸耸肩,向门口走去,抚上门,他轻声说道:“对了,给他把脸上……也换换,时间长了,对伤不好。”
唐初三应了一声,看了桌上一把用过的银针,撇撇嘴,上前将墨夭恒轻轻抱起,走到屏风后还冒着热气的浴桶旁,墨夭恒的呼吸轻若无声,展开一抹苍白的笑,“小三,今年麻烦你了。”
“少主。”唐初三的眼眶一红,“轩哥哥,你疼不疼?”
“不疼。”墨夭恒嗅着桶中飘出的浓浓药香,轻声说:“一点,也不。”
如果背负这种疼痛能阻止十六年前的事,我宁愿,背负一生。
鸣箫刚走出主居的屋门,进入长廊,便见林沨渟和玉鸢二人,他摸了摸鼻子,故作深沉地走过去,沉声道:“两位有事?”
“隐兄的病怎么样?”紫枫公子怪异地打量着他,问道。
“还好还好。”鸣箫点头。
“是什么病?”玉鸢焦急的插话。
“嗯,是……说了你们两个也不知道啊,我现在很累,要去休息了,两位可以接着站岗。”鸣箫打了个哈欠,摸着鼻子绕过两人。
“喂,你混入玉府,真的只是为了给隐兄治病?”紫枫公子拦住他,开始进入正题。
“这个嘛……”鸣箫托着下巴,沉吟片刻,“好像是。”
林沨渟又问:“你是隐兄的朋友?”
“不是。”鸣箫很干脆地否认,“我是他师父。”
“什么?”两人一脸不信。
“他的医术是我教的啊,不然我干嘛大老远跑来给他治病啊!这有什么不信的?”後廷鸣箫摸着鼻子,对两人的不信表示无奈。
“那,你到底是谁啊?”
“我啊,”鸣箫对二人笑,冬日阴沉的天仿佛瞬间放晴:“我叫後廷鸣箫,你们可以叫我後廷,也可以叫鸣箫,还可以叫医圣的师父。”
“这么说,你是墨先生一起的啊,那就好。”玉鸢柔柔地笑,笑意温婉,“刚刚见到管家,我们还以为混入了易水的人呢,吓死了。”
“嗯,这是个失误。”後廷鸣箫摸着鼻子蹙眉,语气很是后悔:“下次一定要把易容的对象打晕才好。”
玉鸢抿着嘴笑:“既是墨先生的朋友,自然也是玉府的客人,稍后为先生准备一间房间。”
“不了不了,”後廷鸣箫挥了挥手,笑道:“还要就近照顾我徒儿,我住在这里就行。”
玉鸢点点头,“好吧。”
“那个,你真的是隐兄的师父吗?”沉默了半晌的紫枫公子忽然开口,奇怪地看着他。
“还不信啊。”後廷鸣箫表情很是悲痛,“不信算了。”
“不是不是,”林沨渟急忙解释,“我的意思是,那你的医术一定很好了?”
“嗯……?”後廷鸣箫的眼珠转了转。
“那,”紫枫公子吱唔了半晌,眼巴巴地看着他,“你教我医术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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