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寂的禅院，带着微微的凉意，偶尔的蝉鸣伴随着风吹过，渐渐远去……
淡黄的夕阳从木窗里洒进来，蓦地，一个沙哑带着些苍凉的声音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傍晚了……”昉慧睁开稍显浑浊的瞳孔，带着淡淡的苍凉与无奈。
“嗯……”一直坐在他对面的莫燚澈应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昉慧看着他，忽然问道：“澈儿……你恨吗？”声音虽飘渺得几乎被风吹走，但这还是使莫燚澈颤了一下，然而颤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他的心。他抬眼看着眼前这个风华早已逝去的人，他一生中最敬重的人。半晌，没有答话。
过了不知多久，只知道太阳落山了，鸟儿栖息了，人儿归家了，屋内的火烛也被点亮了……
“恨，是有的，”他稍稍皱了下眉头，但眉宇间却多了几分的清明，几分的释然，“不过一切都已成了往事，何必再执着……”
又过了一段时间没人说话。
“是啊！何必呢！”昉慧低声念道，稍显浑浊的瞳孔掠过一丝讶异。过了一会，他手中多了一个琉璃瓶。琉璃瓶内装有暗灰色的粉末，在火烛的折射下，五彩的琉璃光渐渐笼罩了上去，顿时，瓶内升起了淡白色如沙般的白雾。昉慧接着又取出了一把长约五寸的断剑，白色的剑身由于长时间的尘封，蒙上了些灰尘，剑大约延伸到中间时，便断了，断得恨彻底，以至于断口处平滑得宛如丝绸一般，似是原本就是这样的剑。暗黑色的剑柄上刻着密密麻麻繁琐的文字，靠近剑柄处的剑身刻着冷峻明锐的两个字——渊歅。看到这把剑，莫燚澈皱着眉，眼里闪过一丝的痛苦之色，剑也随之闪了一下，但只是一瞬间又恢复了往常。莫燚澈渐渐平复下来，只是周围的气息稍微有些紊乱。
“这是属于你的东西，现在算是物归原主了。”昉慧把这两样东西拿到手上，递给他。莫燚澈微微顿了一下，站起身，把他手中的琉璃瓶轻轻地拿了起来，放到手心里，黑色的瞳孔满是柔情，却又有着一丝的痛苦。“那把剑就放你这，扔了也好，封着也罢，自从我把它交到你这，它就不是属于我了……”莫燚澈决绝地转过身。
“你在害怕……”昉慧的声音平和温润，却带着隐隐的肃穆。
莫燚澈的身体微微僵了一下，他苦笑道：“害怕……是，我在害怕……”昉慧听他这样说后，深深地叹了口气，道：“那我就把它放到碧凝阁，你看如何？”莫燚澈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在那站着，修长白皙的手指轻柔地抚摸着琉璃瓶，眼里一片的迷茫。
外面突然传来了脚步声，接着门被叩响了，“方丈，斋饭做好了……”
“知道了，”昉慧应道。然后看着莫燚澈有些消瘦的背影，道:“走吧。”莫燚澈转过身，眼里一片清明，他把琉璃瓶小心地放入怀里，扶着他走到了门口。可刚一开门，昉慧的神色便有些不自然，而莫燚澈则满头的黑线盯着前面的僧侣。
只见眼前的僧侣脸上满是涂鸦，什么樱桃小丸子呀，什么Q版的柯南呀，什么蜡笔小新呀，画的颇有几分神似。那僧侣立刻意识到由于自己急忙赶过来叫方丈吃饭，竟忘了去洗脸！
“还不快去把脸上的东西洗掉！”昉慧淡淡扫了他一眼，说道。小僧侣听到后，立刻跑走了。转头，却看到莫燚澈在那无奈地笑着，见昉慧在看他，便回头有些抱歉地说：“给您添麻烦了。”昉慧只是淡淡地道：“走吧。”
刚走到斋阁，这两人就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和一个肆无忌惮的笑声。莫燚澈皱了一下眉头，赶紧跑到斋阁门口，不看还好，一看就差点气晕过去。昉慧也赶到了门口，看着里面一片的嘈杂，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当眼神触及到那个正笑得四仰八叉的女子时，眼里顿时闪过一丝的精芒。
“啊？方丈！”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顿时，里面安静了下来。
莫燚澈用食指抵在额头上，无奈地看着汝嫣玥。姑奶奶呀，这里可是寺院，是佛门清净之地，竟然还在这里嬉笑玩乐！真是败给她了。
昉慧扫视了一眼众人，只是淡淡地说道：“把这里打扫干净，如果没扫干净……就罚扫整个寺院一年，外加背诵经阁内的必背经文。”
话音一落，顿时所有人都匆忙地收拾东西起来。
汝嫣玥看着他们，有些心虚地朝他们走来，朝莫燚澈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规规矩矩地朝昉慧行礼道：“见过大师。呃……刚才的事还要请大师多多宽恕，是我不好，希望大师不要生气。”
“呵呵，罢了罢了。”昉慧满脸的笑意。“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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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房间，一盏烛光，拖着那即将燃尽的火苗，在微微地燃烧着。
“主上，我们要找的人在嘒古寺。”一身黑色长衫的异玄微微躬身道。
房间的角落里，似乎一个身影微微颤抖了一下，“消息准确吗？”
“是。”
“那好，你们即刻前往嘒古寺，请他回来……”有些沉寂的声音里带着些沙哑，但却带着隐隐的激动。
“遵命。”异玄转身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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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寂的月夜，两个人站在湖边，在欣赏着美丽的景色。
“你笑什么？”汝嫣玥有些郁闷地看着他。
“没，只是在想你可真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子啊！连佛门清净之地你都敢折腾，真是着实令在下佩服啊，佩服……”莫燚澈双手抱拳，打趣道。
“哼！”汝嫣玥不满地哼道。忽然一个刺眼的亮光闪了一下她的眼睛，她看向莫燚澈怀里的那个琉璃瓶。问道：“那是什么？”
莫燚澈愣了一下，把琉璃瓶轻轻地拿了出来，放在手上，怔怔地看着琉璃瓶，眼眸里满是宠爱与柔情。这令汝嫣玥有一刹那的失神，心里似是被什么撞击一下，有些微微的刺痛。
“这是什么？”她再次问了一遍，莫燚澈回过神来，看了一眼汝嫣玥，过了一会儿，道：“潆儿的……骨灰……”汝嫣玥听得出来，这句话中压抑了太多的情愫，以至于她听到这句话后，顿时悲从心起。
莫燚澈淡淡地笑了一下，在口中不知念了几句，琉璃瓶内顿时放出白光，渐渐地，白光散去。他把瓶盖打开，把里面的骨灰倒到手掌里，又是注视了许久，才缓缓把手伸开。
风，肆无忌惮地吹着，吹散了他手心里那一抹暗灰，吹起了他那月白色的衣袂，也吹起了他那两侧的发丝。俊美无暇的侧脸，纤长浓密的睫毛此时在微微地颤抖，宛如被束缚的蝶翅，挣扎，绝望。嘴唇微抿着，勾勒出了悲伤的味道。
汝嫣玥看着他，只觉得口中一阵苦涩，她怔怔地看着沉浸在悲伤里的莫燚澈，怔怔地看着他那黑色的眼眸中那点点的泪光，怔怔地看着他那悲伤温柔的神情，只是觉得心里似乎有刹那的刺痛。
风依旧刮着，汝嫣玥朝莫燚澈伸出手。莫燚澈的手僵了一下，转过头看着她，黑色的瞳孔蕴满了悲伤，那刺人心底的悲伤。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中剩余的骨灰放到她纤细的手掌上。汝嫣玥压抑住心底的悲伤，朝他粲然一笑，然后看着手中渐渐被风吹走的骨灰，不知为何，眼角渐渐湿润，以至于她自己并没有发觉，只是痴痴地看着。
忽然，悲伤委婉的箫声将汝嫣玥顿时惊醒过来，她看着身边正在吹箫的莫燚澈，心中有一刹那的失神。箫声中带着些许的悲伤，但最多的还是不舍，柔情，和淡淡的悔意。眼神迷离，似乎想看穿一切，但无奈，终究会被无形的力量束缚，那时凡是有生命的都会被束缚一生的——情。
汝嫣玥抬起手捂住自己的心，此时她的心仿佛要被那悲凉的箫声撕碎了一半，生生的疼。
箫声清幽深远，蕴蓄了绵绵不断的凄楚，淡淡的忧愁。箫声中有着诉说不尽的哀愁与悔意，就那样充斥在这淡淡的月色中，似乎连漆黑天幕上的残月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哀戚与忧伤。
她的心，被生生地撕扯着。此时她终于知道，原来悲伤如此的强大，令人的坚强在瞬间催于无形。
“陌上枝头路，风月清幽；今昔已过，潇潇暮雨，一切已如清风吹过，只愿来生再与你凭阑低唱浅斟。……潆儿……一路走好……”低哑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压抑。
风，迷乱了他的身影，迷乱了她的心。
“你为何这么伤心呢？”一个清朗带着淡淡忧伤的声音使汝嫣玥回过神来，怔怔地望着他。“呵呵……”他淡淡地笑了一下，这一笑，连孤傲高贵的明月都黯淡了下去，这一笑，风华绝代。他抬起右手，苍白修长带着微微凉意的手指轻轻地把汝嫣玥的泪水擦掉，自言自语道：
“一味地沉湎过去，只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伤痛。……往事已如风，想留，也不可能了。与其这样，还不如放开……”
汝嫣玥忽然回过神来眼神有些迷离地看着那月白色有些寂寞，冷清的背影，下意识地抬起手触碰了一下眼睛，喃喃道：“是啊！我为什么这么伤心呢？……”
再抬头，那抹月白色的身影已经消失了，只剩下那轻轻浅浅的花香与风的声音……
是谁，能让你如此伤心欲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