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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我

易拉罐大家庭的生活充满了温馨和乐趣。每天易拉罐都要摇滚,就像吃饭睡觉那么自然。酒瓶先生每天也都给我们上课,讲故事和读报纸。酒瓶先生的读报使我们大开眼界,使我们对人类世界有了更多认识。有时我独自到弄堂里去散步,脑子里响起的全是酒瓶先生的话和他讲的故事。他有跟我们讲一个和海豹交朋友的小北极熊的故事,一个想到大海去的小冰块的故事,一条来自大堡礁小丑鱼寻找新家的故事,一个失去父母、家园的来自某个小岛的男孩的故事……我也常常想起我的梦,我要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看一看我的地球妈妈。

有一次和奇妙在楼上阳台上讲话的时候,我看着月亮,突然蹦出了一句:“奇妙,你想不想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想不想去看一看我们的地球妈妈?”不料,这个想法奇妙也早就有了,他使劲地点头,在他清澈的眼眸里,我看见了他对自然的渴望,对自由的追求。我们又把想法对酋长和侃侃说了,他们也很激动。有谁不热爱自己的妈妈呀?就连这么老的酒瓶先生也要妈妈,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他的时候,他都有点喜极而泣了,连连说:“好样的,你们是好样的。”最后大家都知道了这个想法,我看见了所有易拉罐眼眸中的渴望和追求。

很快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壮志和云飞,希望他们能够帮忙。他们很乐意,并告诉我们这里确实不是久留之地,旁边的工地上的房子很快就会拔地而起,围墙就会被拆除了,这两间200年前的但称不上文物的破房子就要被拆除了。是的,我们应该有所计划。

很快我们又从新加入的易拉罐那里听到一个令我们毛骨悚然,然而又让我们感到更加急迫的消息:鲁强和提子的那100箱饮料已经所剩无几了,但是他们还没有再次中奖,所以他们要报复所有的易拉罐。他们似乎知道小屋的秘密,计划要踏扁所有的易拉罐,拿去卖钱,然后用这个钱买新的饮料来碰运气。是的,我们不能坐以待毙了,我们必须立刻行动!

很快壮志和云飞带来了好消息,周末,也就是这个星期六和星期天,在这个城市的南面的海湾上将会举行一次热气球比赛,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如果我们能好好地利用一下热气球的话,我们可以飞得很远,甚至可以周游世界。

“我们可以飞临城市的上空,把人类制造的城市看个够;也可以飞临大山大河和大海,去领略地球妈妈的迷人风采。”当我们把这个想法告诉大伙时,立刻获得了所有易拉罐的欢呼,酒瓶先生也参加我们的计划,他的理想是到大海里去畅游,走遍世界,游遍全球。

接下来的日子里,易拉罐们都沉浸在对热气球的遐想中。酒瓶先生在报纸上找到了一份图文并茂的文章,据说会有大约200个热气球从海湾升起,庆祝这个城市在200年间第三次举办人类物质文明的最高盛会——世界博览会。文章还附带介绍了热气球的发展历史和使用方法,对我们真是很有帮助。我和奇妙俩如获至宝,在酒瓶先生的帮助下,我们把文章读了一遍又一遍,几乎是烂熟于心。

当壮志和云飞来拜访我们的时候,我们一起讨论具体方案,很多易拉罐都参加了,有酋长、侃侃、矫健、英姿、茉莉、雅慧、波涛、品杰、健勇和凯歌。酒瓶先生也参加了,他很少发言,只是坐在一边,微笑地看着我们。

飘飞热气球是很有难度的,我们可能需要更多的麻雀,才能将气囊展开。我们需要掌握不少热动力学原理,还要掌握气象知识,知道如何寻找不同的风层,利用风向。我们还需要更多的有关于地球的资料,这些都要仰仗麻雀大学的慷慨援助,壮志和云飞满口答应帮助我们。

现在是万事具备,只欠东风了,我暗暗地祈祷周末阳光灿烂。

“噢,对了,我们怎么去海边呢?”侃侃问道,“路程很远的,地铁太危险,飞过去是不可能的。”

想起地铁,大家还是心有余悸。怎么去海边,这可能是最大的问题,我们似乎都忘了这最为关键的一环。一时间,会议陷入了沉默。

就在这时,酒瓶先生微笑地走到中间,示意我们靠近,轻轻地在我们耳边给了一个令所有易拉罐心跳的计划:“你们可以……”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各就各位地马不停蹄地做着准备工作。奇妙和雅慧很认真地研究着壮志给的资料;矫健和英姿锻炼着身体,准备应付随时可能发生的事件;我则一有机会就要拜访一下鲁强的车子;其他的易拉罐也各自做着自己的准备工作。壮志和云飞也悄悄地每天都来帮忙。

酒瓶先生的锦囊妙计令我心潮澎湃!

城市的夜色不是真正的夜色,黑色中总是掺杂着其他的色彩。旁边工地上的节能探照灯好像硬是要将夜色中的杂色驱赶掉一样,将一切都照得惨白,弄堂里只剩下鲁强的车。每个星期五他们都很晚才关门打烊,鲁强和提子哼着歌走进了弄堂,看来今天生意不错。像往常一样,提子侧着身,贴着鲁强,鲁强一手搂着提子,另一只手甩着……可是和往常不同的是他们的手里都拎着一只卷着边的蛇皮袋!哈哈,果然不出所料,这一公一母的两个人要上演他们的阴谋了!

他们接近了,接近了……停在了我们聚集的小屋旁,耳语了一番后,各自在头上戴上了野营用的头灯,就像是矿工带在头上的矿灯,看来是早有预谋。鲁强猛地举起他那穿着大皮鞋的脚狠狠地将虚掩着的门踹开,一个趔趄他跌进了门,提子紧紧地尾随在后,将他扶住。俩人站稳之后,就四处搜寻起易拉罐来,没有一只易拉罐。“肯定都在楼上!”提子叫道。两人摸索着向楼梯走来,可是“扑通”一声,俩人一起摔倒了,原来他们被我们设置好的绳子给绊倒了,奇妙精心地计算过尺寸,他们的头正好磕在楼梯的台阶上,鲁强的鼻梁磕在第二个台阶上,痛得他在地上打起滚来,提子整个面孔砸在第一个台阶上,嘴巴恰好砸在台阶的边缘上,立刻肿了起来,头上的灯也被台阶敲坏了!听到楼梯上发出的巨大的响声,个个易拉罐的脸上都浮现了笑容,痛快!

提子将灯狠狠地扯下,扔在地上,不甘心失败的她准备继续上楼,可是就在此时,传来了鲁强的叫喊声:“哎呦,我的妈呀!”他被不明物体击中了!“怎么啦?”提子扭头去帮助他,可是什么也看不清。“哎呦,快看看,是什么东西在打我脑袋。”“看不清。”提子回答。空气中乎有很多东西在闪动,可是看不清。“哎呦,哎呦,妈呀——”鲁强抱住脑袋,甩起头来,只看见他的头灯在小屋的墙壁和天花板上乱七八糟地甩出一道道的光线来,在光线中偶尔有东西划过,可是稍纵即逝,提子的脑袋跟随着光线,上下左右地晃动,可是就是看不清是什么,很快她也跟着叫了起来,她也被击中了!

好样的,矫健他们!原来这是矫健组织的飞鹰之队,他们将天花板上破损的筒灯除去,将埋在里面的电线拉出,然后就在天花板下玩起了荡秋千,他们练习了无数次,终于练就了极高的准确性和极强的打击力。每当他们靠近目标时,他们都会缩起腿脚,然后用足全身力气,将脚瞪向目标,所以小小的易拉罐竟能够将鲁强和提子打得喊爹叫娘。

“蹲下,快蹲下!”提子似乎领悟到了天花板下的奥秘。于是俩人猫起了腰,躲过了飞鹰之队。当然这一公一母的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很快他们就又摸到了楼梯口,楼上的我们将早已准备好的两摞报纸推下,正好砸在他们的头上,报纸分量可不轻,在他们的脑袋上发出沉重的撞击声,然后散落在地上,鲁强头上的灯也被砸落在地,破碎了。“好啊,小东西们,看老子老娘怎么收拾你们!”俩人发出了极为恼怒的吼声。

什么也不能阻止他们上楼,尽管楼梯已被打了蜡,很滑,他们还是靠拉着扶手,爬了上来,二楼的楼梯口设置了绳索,可是吃过一次亏的他们已经变得很聪明,成功地跨过了绳索,他们和我们站在同样高的地板上,各拿一只口袋。口袋张着嘴,像恶神一样,就等着鲁强和提子将我们踩扁好喂饱他们。

鲁强的鼻子肿着,提子的嘴巴肿着,可是这些丝毫不影响他们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向我们逼来,伙伴们有点惊慌,不自觉地往后退去,我急忙号召大家不要退却,要冷静,关键是保护自己,躲避他们的鞋子。突然鲁强和提子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时向我们冲来,他们举起大脚毫不留情地向我们踩来,大伙急忙让开两条道路,向安全地带奔去,鲁强和提子第一次冲锋没有得到任何收获,不甘心地转过身来,再次向两边冲来,大伙急忙又让开道路,任由他们冲来而毫无收获。就像捉迷藏一样,每次他们冲锋,易拉罐总能迅速而巧妙地避让,十几次的冲锋让他们筋疲力尽而毫无收获,俩人勃然大怒,骂道:“易拉罐,老子老娘还收拾不了你们这些小东西?!”然后举着口袋就向我们扑来,有几只易拉罐被俘虏了,我看见他们在口袋中挣扎。鲁强和提子抖动着口袋得意地向我们显示着他们的战利品,“怎么样?你们还想逃吗?早晚你们都得进来,还是乖乖地自己进来吧!”糟糕,这可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我赶紧号召大家:“不要怕,开动脑筋,我们一定会胜利的,我们是不会投降的!”说着,我就跺起脚来,大伙也都模仿着我跺起了脚,大家的跺脚声渐渐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整齐,“咚,咚,咚,咚……”越来越响,越来越响……鲁强和提子一下子傻掉了,不知所措地对视着,又不知所措地望着我们……就在这时,从房间里走出一个易拉罐人,一个已经提前做好的易拉罐人,结实匀称,浑身披着金属的光泽,在奇妙的指挥下大踏步地向鲁强和提子走来。“啊——”鲁强和提子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他们再也无力思考什么,慌忙转身,扔下口袋,滚下楼梯,滚落到那堆报纸边。易拉罐们高兴地欢呼起来,拉起手来从楼梯的扶手上滑下去。鲁强和提子见易拉罐们追来,连忙爬起来,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去,一直逃出弄堂。在他们的身后,响起了易拉罐们的欢呼声,“乌拉!”

星期六的早晨,天色刚有点亮,我、矫健和其他几个强壮的易拉罐就来到了鲁强的车子边,我们叠起罗汉,按照早已约定的信号,我有节奏地拍打后备箱盖,叫道:“我是探索,请芝麻开门。”后备箱的盖子“啪”的一声打开了,里面的易拉罐们充满了期盼地欢迎我们,于是我们很快地跳入了后备箱,这个给我们留下很多回忆的后备箱。我们拉开黑色的绒布,将后排座位推dao,来到车厢里,奔到门边,将车门打开。奇妙指挥的易拉罐人将车子里剩下的6只易拉罐们全部找来,帮助他们将肚子里的饮料倒空。突然易拉罐人发出了一阵哈哈大笑,手里举着一个小三角片,示意大家看,原来这剩下的6只易拉罐里有一只中奖了,“100箱饮料!哈哈哈——”那只中奖的易拉罐得意地将小三角片塞进了肚子。

这时壮志和云飞带着无以记数的麻雀们飞临了弄堂的上空。现在就是我们第二个易拉罐人成形的时候了。很快,第二个易拉罐人就成形了,和第一个易拉罐人一样结实匀称,自信快乐。拥抱后,我们将酒瓶先生抗在肩膀上,大踏步地走向汽车,汽车似乎在向我们微笑,是的,他是在微笑。易拉罐人跨上了汽车,坐在前排,不大也不小,正正好好。酒瓶先生坐在易拉罐人的肩膀上,微笑着。麻雀们愿意在车外呆着,他们攀在车顶行李架上,车头上,连车尾上也满是麻雀,真是蔚为壮观。

易拉罐人学着人类的样子,将导航仪打开,将目的地输入,然后说道:“GO,ENGINE,GO”。车子发动了!汽车听得见易拉罐人的话,太好了。我还是被安排在了心脏的位置,上面是雅慧指挥着驾驶,这个易拉罐姑娘真是不简单,她在饮料架上待了整整5天,她是通过学习驾驶来消磨时间的,现在终于派上用处了。

我们的车子轰鸣着开出了弄堂,天还蒙蒙亮,路上的车辆很稀少,我们很快就来到了九层塔,按照导航仪的提示,我们登上了最高层,车子像插上了翅膀,向着南面的大海飞驰而去。车厢里易拉罐们个个喜形于色,自从他们从黑暗中醒来,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车窗外的麻雀们一个个迎着风站立着,精神抖擞,没有半点畏惧和退缩。我的心充满了激动,憧憬着在天空中俯视大地时的那一刻,也憧憬着海阔天空的那一刻……

静静的海湾边放置了五颜六色的热气球,他们正等待着这非同寻常的一天。我们将车停下,黎明时刻,没有人类出没,我们快速地奔向最靠近大海的那一排的第一个,一只红白相间的热气球。按照计划,麻雀们快速地将球囊拉开,铺在一边的草地上,然后将气囊和吊篮连接。鼓风机就在一边,摁下按钮,气囊就被慢慢地充起来了。奇妙和雅慧有条不紊地组织安排着一切。点火后,气囊慢慢地直了起来,好大的气球啊,我有种被笼罩着的感觉。我们和麻雀们做了最后一次拥抱,真是太感谢他们为我们出生入死了。易拉罐人跨进了吊篮,加大火了,轰——,轰——,热气球发出了巨大的响声,腾空而起!终于看清楚了,气球上写着巨大的“2210”,是的,2210年!易拉罐人真是太幸福了,太激动了,酒瓶先生也已热泪盈眶,我们挥手向麻雀们告别。

轰——,轰——,随着点火器不断地加温,气球上升得很快,凉爽的海风吹拂着我们的脸,我们的气球已高高地悬在空中了,“乌拉!我们成功啦!“欢呼声经久不息。这一刻,我所憧憬的这一刻终于来到了。地面上的一切正以极快的速度离我们远去,人类也离我们远去,我们自由啦!

我们的气球开始向着大海飘去,是的,那道又长又高的海堤像一条蛇一样地蜿蜒在海岸线上。我们已经飘到了大海的上空了,一望无垠的大海啊,波涛推着波涛,神秘而浩瀚,她孕育了地球上的一切生命。

回想起我们从黑暗中醒来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我们乘气球离去,渺小的易拉罐在人类世界里经历了无数艰难曲折,但终于凭借着自己的智慧、力量、勇气和对理想的执着追求,升起了这只写有“2210”的热气球。

“易拉罐们,蔚蓝的大海是我酒瓶海量的家,我即将在大海里畅游,游遍地球的每一个角落。现在我要离你们而去了,愿你们永远保持这份青春的朝气,去追寻你们的理想。相信你们也一定会互相尊重,协同合作,去克服一个又一个的困难,我相信你们一定能实现你们的理想。

他深情地望着我们,最后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说道:“探索,你还记得你问我你是谁吗?你说‘我是谁?’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就是主宰,所以你就是你的主宰,你就是你的全部,你就是你所能驾御的你的全部,包括你的身体,你的头脑,你的情感,你的知识,你的理想和你的灵魂。”

“再见了,易拉罐们,祝你们一切顺利。”说着,酒瓶先生以一个完美的姿势跃入了大海。

在蔚蓝的大海上,升起了一朵巨大的浪花,那浪花似乎不是一只酒瓶所能够溅起的,倒像是一头座头鲸,或是一块陨石才能溅起的那么高的浪花。浪花翻滚着,酒瓶先生在浪花中出现了,他的小红帽一上一下地起伏着,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令他通体透亮。他仰面向着天空,面带惬意的微笑,双臂欢快地划动着,他变年轻了,是的,他的面孔焕发出从未有过的年轻而又自由的神采。

是的,他曾说过他也要妈妈,他也有理想,他要漂流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他要装上新的酒,不管是南方的,还是北方的,也不管是东方的,还是西方的。

祝酒瓶好运!

“大海,我来啦!地球妈妈,我来啦!”我大叫了一声,心中所有的阴霾似乎一下子全都消散。所有的易拉罐也都跟着叫了起来,“大海,我们来啦!地球妈妈,我们来啦!”这声音盖过了点火器的轰鸣,汇成一股向上的冲力,气球飞得更快了。

“我”就是主宰,“我”就是我的全部,相信每一个易拉罐都找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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