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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另一个开始

看来要到达目的还得走上一段距离。面对着脚下层层相叠的螺旋状楼梯,胤爻由衷感到震撼,本来以为只要跨越那扇门扉就能直接到达那个陌生的世界,谁料在白色光芒消失的刹那,耸立在自己眼前的却是一座宏伟的巨塔。那袭身影的主人似乎并没有打算要给胤爻仔细欣赏的时间,拉起他的手便匆忙走向巨塔。

这座塔是两个世界相衔接的地方。

相衔接?胤爻朝四面张望,除了白色无垠的空间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东西,更别说是可以连接的地方,他很难从自己周围找到一些能与刚才那句话相联系的事物。每当遇到棘手的问题,胤爻总会闭上眼睛,用左手支撑下颔,开始思考。这个习惯性的动作同时也是在标志,解答已进入尾声。

原来如此,全部的答案都寄放在塔顶。胤爻向塔顶望去,虽然看不到尽头,但他却看到了“两个世界相衔接”的真相。这个空间其实存在两座一模一样的塔,没错吧?胤爻见她没有回驳,开始继续推理。如果把我们现在脚下正踏着的这座塔看成是连接此岸的入口,那么另一座塔,也就是倒着悬挂在这座塔顶的那座塔,想必是连接彼岸的入口。简单点的话,可以将这座塔最顶端的天空看做是一面镜子,不同的是,镜子里面反射的像并非虚像,而是真正存在的实体。

真是可怕的分析能力。

我可不觉得这是一种赞美,胤爻尴尬地笑笑。我想知道,如果我到了那边的世界,依旧帮不上什么忙,到时候你们会怎么做?老实说,胤爻根本就不知道身为一介高中生的自己究竟能对他们有多大帮助。但是这个问题却久久没有被答复,是不相信会有这种结局,还是单纯想逃避?

随着楼梯越来越窄,脚步渐渐逼近塔顶,就像胤爻说的那样,在塔的顶端是另一座反转的塔,仿佛影子一样不断延伸到空阔的地方。胤爻站在两座塔顶相衔接的地方,向下鸟瞰,已经看不塔底。

再迈一步你就永远无法回头了。

既然做出了选择,不抱着走下去的决心又有什么意义?那果断的一步,是胤爻在告诫自己,早就没有退后的余地。

但愿,我们的女神大人会保佑你。

抵达另一座塔后,那袭身影渐渐清晰,萦绕在她身上的灰色迷雾霍然散却。一直以来,胤爻都是靠音色分辨,觉得她应该是属于女王气质的那种女性。这次他头一回看清了那袭身影的面貌,居然只是一个看上去约莫12岁的女孩。胤爻咽下一口唾液,勉强接受这个现实,不管怎么说,以后都得跟着眼前这个小女孩混可是不争的事实。

劝你最好别小瞧我,虽然年龄是小了点,但也还算个祭司。

你的头发为什么是银白色的?听上去确实是句废话,不过胤爻忍不住问出口来。毕竟在胤爻脑海里还不存在这种发色的人,一方面是为了满足自己好奇心,另一方面是他隐约觉得这似乎和自己有着密切关系。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或许只是错觉?

我是流着艾忒血液的人……

算啦,算啦。胤爻看着一脸忧愁的她,似乎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他不忍心让女孩继续说下去。反正该晓得的事情迟早都会明白,况且现在又不急需了解。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挺温柔的嘛。

啰嗦,胤爻把头歪向一方,做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索菲娅·安利尔。你就叫我索菲娅吧。这是最后一层了,你得自己去开启那扇门。

胤爻把双手抵在门上,毫不犹豫的将其推开。白色光芒如潮水般涌来,迅速淹没他的视线。胤爻不知道自己会被这股白色洪流冲去何处,也不打算知道。他静静沉浮在里面,不停移动,就像一艘失去灯塔指引而迷失在大海中的船只,仅是在漫无目地漂流。正当胤爻觉得自己身体马上就要沉沦下去的时候,一只纤细的手臂穿透水面,将他抓住。

胤爻缓缓睁开双眼,一线阳光划破天空映照在脸上,感觉倍加温暖。

“原来我还活着。”深吸一口气,刚才那种快要窒息的感觉令他现在也无法忘怀,可能再差一点儿就会真的被憋死,这种亡命的体验他可不想来第二次。

“你准备还要在那里晒多久?”听上去像是索菲娅的声音。胤爻用手支撑着身子慢慢爬起。从身旁枝叶繁茂的大树来推断,这里很可能是一座森林。向远处眺望,除了密密麻麻的芳草,就只剩下不停摇曳的树阴。如果是在胤爻出生的那个城市见到这种景象的话,一定会有不少人发自内心赞叹如此恬静的地方,如同来自远古时代一般,散发着自然,纯净的气息。

“看来你是平安通过了那扇门。”索菲娅从树荫走出,脸上带着喜悦。

“平安通过?”胤爻眉头一锁,不禁打了个寒颤,“说的也是,这种超脱常理的做法没有风险,那就滑稽了。”如果提前知道这种事的话,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人接受。胤爻无奈地笑笑,自己竟然到现在才发现。

“我得在夕阳沉沦前把你带到我们村子,该准备上路了。”索菲娅抬头望望天空,此时太阳斜挂在西边,估计再过两个小时就是黄昏,“把耳朵捂住。”

还没等胤爻反应过来,索菲娅便拿出一只口风琴,吹响苍穹。尽管胤爻不是个懂得音乐的人,但他觉得这首曲子十分好听。不是旋律贯穿心灵的那种舒畅,也不是音符在耳际跳动的那种欢悦,只是单纯的音律渗透皮肤,感到油然而生的惬意。正当胤爻沉醉在这奇妙的琴声中时,远方忽然传来一阵巨响,天空仿佛要撕裂开来。令他非常好奇的是这两种对比鲜明的声音不但没有相互影响,而且还让人倍觉协调,宛如在彼此呼应似的交融在一起。很快,胤爻便开始后悔没有听索菲娅的劝告,因为那阵巨大的响声逐渐压过索菲娅的琴声,成为一种破坏型爆破音朝他所在的地方逼近。

胤爻由于经受不住这强大的轰鸣声而跪倒在地,看着在地面上不断放大的影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这家伙竟然比一架客机还要大。

“辛苦你了,白莓。”索菲娅靠近这个庞然大物的身前,抚摸它脖子。让胤爻更吃惊的是,这个大家伙竟然很温顺地低下头,舔起索菲娅脸蛋。

“这,是龙吗?”

“是伪龙。”索菲娅一边说着,一边爬到它背上,“从一定意义上来讲,这孩子既属于龙族,又不属于龙族。好了,快点上来。”

“麻烦你详细解释下。”胤爻学着索菲娅的样子,抓住白莓那些雪白色鳞片向上爬行,不过他看起来却十分吃力。

“等回到村子后再慢慢告诉你。如果你不想摔下去的话最好别和我说话,驭龙飞行可是不能有一点儿分神的。”索菲娅一脸正色,与其说是劝告,还不如说是在警告胤爻。

白莓搭载着胤爻和索菲娅缓缓起飞,根据太阳方向来看,胤爻猜测这是在向东北方飞行。本来胤爻想趁现在翱翔于天空的机会,把地面上的难得的美景收入眼球,遗憾的是,他发现自己根本就做不了。由于白莓飞行速度太快的关系,四周急剧摩擦的气流使胤爻无法睁开眼睛,他真想知道,在这种情况下索菲娅到底是怎样驾驭白莓飞行的。

“祭司大人回来了!祭司大人回来了!”

胤爻隐约能听到下面传来欢呼,没过多久,白莓便登陆在一处宽广的地方,周围已经被人们围得水泄不通。索菲娅和胤爻依次沿着鳞片滑到地面,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消瘦的老者。

“欢迎你,年轻人。”老者面容和蔼,用一种柔和的目光看着胤爻,“我是这里的村长逹吉·维塔。我们一族先为冒昧将你请来而致歉。”话音刚落,连这位村长在内的所有人纷纷埋头对胤爻表示歉意,这场面看得他哑口无言,气氛也就在这一刻凝固住,给人的感觉,仿佛是只要胤爻不做回应,他们就不会抬头一样。换句话说,便是在正式邀请胤爻。

“我明白了,不过你们得详尽告诉我正在发生的一切。”胤爻叹了口气,他不是个喜欢玩谦虚的人,或许当初选择来到这里是为了好玩,亦或是逃离。但不管怎样,只要道路一经确定,他就会毫无畏惧地走下去。

“年轻人,我们一定会全部说出来的。”逹吉村长轻轻笑道,不但面部皱纹加深不少,也使表情慈善许多,“现在我得回祭司们那里去,如果你感兴趣的话不妨跟来。当然,你也可以先在这里随意逛逛,等到晚上再和我们一起聚会。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想知道的一切。”

比起坐在凳子上旁听那些对自己无关紧要的东西,胤爻更乐意接受第二种建议。逹吉村长缓缓转身,走出人群。索菲娅急忙跟上,临走前还不忘给胤爻一个告诫的眼色,像是在说,即便你是贵客,也不能闯祸。

“喂喂,这就是被刻上混沌烙印的人啊,没想到竟这么年轻。”“可不是么,我刚看到他时也下了一跳,还以为会是个中年人。”“再怎么说,都祭司大人带回来的人,他一定有不寻常的地方。”大家目送完逹吉村长一行人离开后,不少人便开始议论起来,于是围观的中心变成了胤爻,其中不乏一些想邀请他去自己家做客的人。胤爻苶呆呆地站在原地,心中苦笑不已,总觉得他们那些目光不是在接待客人,而是在观赏不知名的稀有动物。这股围观势力不断在喧嚣中膨胀开来,仿佛一团弥漫在空中的黑雾,逐渐蔓延,把胤爻死死包围在里面。

“抓住我的手。”正当胤爻感到极度郁闷又不知道怎样逃离这里时,一只白皙的手遽然出现在他腰间。容不得任何犹豫,胤爻抓住那只手,闷头跟上,很快就冲出人群,来到一所房前。

“谢谢你。”胤爻看着这个陌生人的身影,心中无比纳闷。又是一个小孩,看上去和索菲娅年纪相仿,“如果不是你替我解围的话,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误会,我才不想帮你。”男孩按低帽子,用钥匙打开房门后,摆出一副冷淡的表情,“只不过,索菲娅姐姐说过,让我好好照顾你。”

“你是她的弟弟?”胤爻注意到,他没有称索菲娅为祭司大人,而是直呼其名。

“不是。”男孩走进屋内,拉起窗帘,推开所有窗户,“劝你最好快点进来,要是被其他人看见了,我可不会救你第二次。”

这语气,简直和索菲娅一模一样,不愧是她身边的人。胤爻有些被震住,怀疑这座村子是不是盛产这类小孩。留意了下屋内的布置,还算是所不错的房子,木制家具微微散发清新的气味弥留空中。从窗外投来的光线在这狭小空间内渐渐汇聚,编织成一张光亮的桌布,罩在餐桌上。不管看几次,都觉得十分温馨,纯朴。

“这里没什么特别的东西,还请见谅。”男孩端出一杯热气腾腾饮品递给胤爻,见他满脸为难,男孩又补上一句,“放心,我不会毒死你的。”

看了看里面淡绿色的液体,胤爻更为困惑,不过他没有多想,哽咽一下,拿起杯子将里面奇怪的液体一口灌入喉咙。

“阿娜提之水虽说是一种药物,但也可以当做饮料来品尝,不过像你这样猛灌的话……”男孩收拾杯子后散漫地坐下,两手托着脸颊,像是在等待什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一样打量胤爻。

这家伙,一定是故意的。胤爻汗颜地摸摸额头,十分无语。

“不过,那是三天后的事了。”男孩轻松地笑笑,然后用那双大眼睛对视着胤爻,“对了,我还没做自我介绍呢,我叫夏·安利尔”

“等、等一下,你分明在耍我,这不是和索菲娅同一个姓么?”

夏没有回答,而是把手伸向头顶。就在揭下帽子的霎间,一条银白色的辫子赫然呈现在胤爻眼中,此时的他真是欲哭无泪。这是自己第二次被人给这样玩弄。

“我可以继续说下去了吗?”

胤爻无力地点点头。

“能看见么?”夏站起来背对着胤爻,掀起脑后那条接近腰间的大辫子问道。

“啊,是一件很不错的外套。”话说,一个女孩子为什么会穿着这种完全不符合女性要求的棕黑色的大衣在外闲逛。

“我说是刻纹啦!”夏抿了抿嘴唇,盯着胤爻那张写满歉意的脸,“果然,不这样做不行了。你,把头车过去。”

“嗳?”胤爻惊疑一声,发现夏正在用一种异常认真的眼神注视自己。他不敢正视女孩那纠结的目光,潜意识地将头偏向背后。

“没有我的允许,绝对不能偷看。”夏一边说着,一边拉上窗帘,“要是你敢偷看的话,我一定会送你张去地狱的门票。”

胤爻一脸无辜地盯着墙角,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孩随意命令,应该说是欺负比较恰当点。要是让韩麟他们知道了,岂不就成了全校的热门话题。屋子里不时传来东西掉落的声音,胤爻屏住呼吸,他不知道夏想要在这片漆黑的屋内做些什么,也端倪不出一点儿头绪。若不是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胤爻才不会这么被动。只是每当想起索菲娅的那只宠物时,一切的怨念都会化作一阵凉风悄然而逝。目前看来,还是不要做出什么奇怪的举动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好了,把头转回来吧。”忽然夏的声音在胤爻耳边响起。

“这是什么。”胤爻神情不安地转过头,朝夏的方向看去,顿时睁大眼睛。他清楚的看到,一张被文字包裹的蓝色图文浮在空中,不,是刻在夏的背上。

“噬魂纹章。”夏吐出一个陌生的名词。胤爻似乎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想要弄懂这个令他感兴趣的东西,因为他发现这个刻纹竟和自己笔记薄上那个胡乱画的图案一模一样,只不过女孩却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索菲娅姐姐说的没错,你就是拥有混沌烙印的人。喂,我说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把头转回去啊。”

亮光重新回到屋内。刚才那一幕已经牢牢扎根在胤爻脑海里,他分不清楚是自身在追求那个刻纹,还是被那个刻纹给吸引。但不管结果怎样,胤爻都想调查下去,他就是喜欢这种谜团带给他的神秘感。

“刚才发生的事不准说出去。特别是索菲亚姐姐。”夏套上那件棕黑色的大衣后,倚靠在窗旁,向胤爻抛来一个质疑的眼色,“老实交代,你有没有偷看,我会考虑看看降低惩罚的。”

“拜托,屋子黑成那样,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况且我又不知道你准备做什么。”胤爻可不是萝莉控。就算看到什么了,估计也没兴趣。

“真是过分。”这句充满失望地叹息让胤爻不禁纳闷起来。夏理着耳发做出一副十分困扰的表情,“好歹我也对自己的身材持有绝对的信心。”谁都无法否认,她散发着独特的气质,只不过目前这种魅力还尚未成熟。胤爻相信长大后的夏一定会是个美丽的女孩。

夕阳缓缓下沉,胤爻抬头望着晚霞遍布的天空,目光中含着一丝忧郁。这时候枫琳和韩麟在做些什么呢?

“哎呀,想家了呀。”夏知道这个“家”并不局限于胤爻在那个世界的住处,她能体会那种在外流浪,思恋家的感觉,毕竟自己也有那样的经历。

“嘛,算是吧。”

“看来是索菲亚姐姐回来了。”忽然门外传来一串敲门声,夏迎上去,很高兴的将门打开,不过一会儿她的脸就变得焦愁起来,“不要紧吧,姐姐。”胤爻也注意到索菲亚的样子有些奇怪,似乎在会议中听到了什么难过的消息。

“谢谢你,夏,我没事。”索菲亚艰难地挤出个微笑,不想让夏担心。不过,那个微笑恰恰让胤爻感到不安。胤爻正准备询问经过,可还没等他说出口,索菲亚的体力就像是瞬间被抽空一样,瘫倒在夏肩上。

“先让她休息下吧。”胤爻走到索菲亚身旁,和夏一起把她扶上床。在他眼中,索菲亚是个有着十分坚强内心的人,从第一次见面起就这么认为,那份坚强甚至不亚于枫琳,尽管她还是个小孩。不过话又说回来,到底是什么事才能让内心这样强大的人都经受不住,“你有什么眉目吗?”胤爻似乎想要在夏的身上找到一些有用的线索。

“大概是姐姐最不想看到事情发生了。”夏顿了顿,看上去她也不想接受自己将要说的事实,“祭司们决定开启雾黑之门。”

“雾黑之门?”

“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把你召唤到这边来吗?”显然,这是一个胤爻最想知道的问题。虽然他也臆测过,可能需要自己帮他们开启什么东西,或者取得某种物品,当然最坏的方向就是作为唤醒魔王的祭品,但结果究竟是怎样又有谁知道。夏把脸转向胤爻,继续说下去,“外界人在本质上其实和我们并没有太大的差异。但倘若穿过那扇门的话就另当别论。”

“你指的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那扇门?”

“对。你可不要想成随便找个人都能来这边。”凉风吹进屋内,顽皮地抚弄起窗帘,夏脱下那件棕黑色的大衣,盖在索菲亚身上,似乎怕她着凉,“我们所说的混沌烙印,实质就是被那扇门选定而获得通行许可的人。你千万别认为混沌烙印只是个抽象概念,它可是真实存在的。”

“这……”胤爻被夏这句话弄得半懂不懂。

“我前面有说过,能穿过那扇门的人和我们有着很大的差别吧?”夏看着被搞糊涂的胤爻提醒道,“导致这种差别的可正是混沌烙印哦。不过剩下的只有索菲亚姐姐才知道了。”

虽说在刚才的谈话,已经分析出不少东西,但依旧不够。胤爻把目光对着正在熟睡的索菲亚,今天还是让她好好休息下吧。不过还有件事他必须马上解决。

夏,能告诉我一些关于雾黑之门的消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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