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到了正午,黄沙上到处冒着炙热的烟气,空气被烤得如同透明的水波一般隐隐流动,看过去的景物都扭扭曲曲。
少年静静的端坐不动,呼吸依然平稳绵长,心脏缓慢而有力的跳动着,大脑活动的频率降低到一个程度,全身的毛孔收敛禁闭,避免身体任何水分的流失,整个身体的活动都进入了一种半休眠的状态,最大程度节约着体力消耗。
荒漠上危机四伏,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会遭遇什么,所以每多一点体力,就意味着多一分生存的可能,不能有一丝一毫轻易的浪费。
坑顶上,大漠的风呼呼的吹过,偶尔会有几粒黄沙掉下来。除此之外,周围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显得十分孤寂。
大地上光影流动,时间悄然流走,黄昏如约到来。
又是一个黄昏。
遥远的西方,血红的阳落到了一座高高的沙丘上,放射着一天中最后的光芒。
少年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澈如水,倒映着近在咫尺的洞壁影子。起身,稍稍活动一下身子,抬头望向盖在洞顶的外衣,那上面已经覆了一层厚厚的沙子,时不时会有几缕黄沙飒飒流下。
四米左右的高度,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少年脚下微微用力,嗖的一声,就直直的跃了上去,从洞口的外衣边缘处轻盈的穿了出去,轻轻巧巧的落在洞边的黄沙上。
少年抬起头稍稍打量了一下天色,接着蹲下去小心的抽出外衣,还有架在底下的三节蝎脚。将外衣在半空中甩了几下,弄掉上面的沙子,用手再细细的拍过一遍,看着差不多干净了,少年随手就将它穿上。
外衣上沾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只是少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少年身上的衣裤不知是由什么材料制成,手指在上面轻轻滑过,有着一种神秘的质感。脚下的皮靴不知是何种动物的皮毛,即使在大漠中经历了这么久的风沙,依然坚固如初。
正是有了它们,在这片沙漠上生存才轻松了许多。
大风呼呼,似乎永不停息。
少年细细体会着风中携带的悠远气息,只有北风依旧微微滋润,当下不再迟疑,随意收拾了一下,就准备继续往北上路。
刚刚走了两步,突然一蹙眉,又停了下来。脚下的靴子传来一些不舒服的感觉,试着跺了跺,十分硌脚,大概里面是进了沙子吧。少年目光四下扫视了一下,落在那块灰黄色的岩石上,微微一顿,接着走了过去,伸手在石头上摸了摸,炙热的温度依旧十分烫手,少年眉头一皱,目光转往一旁的沙地上。
“看来只能坐在沙地上了。”他想。为了屁股不被岩石给红烧了,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少年随意的在沙面上一坐,屁股底下的黄沙隐隐传来烈日的余温,带着淡淡的温暖。
慢慢解下繁复的鞋带,将靴子用力的脱下来,一股隐隐约约的雾气从靴口升起,像一股淡淡的微妙狼烟。少年忍不住好奇,把鼻子凑了近去……
噗~~!
一股刺激的怪味直冲鼻心,少年忍不住喷出一股气,赶紧把靴口远远的移开。
拿起靴子在旁边的岩石上用力敲了几下,将靴口向下,顿时一股黄沙细细的流下,转眼就被大风吹散,融入茫茫沙海中,再也分不出彼此。
连绵起伏的无尽沙丘,大风过后,黄沙表面粼片层层,看起来如同凝固的水波。
少年将手伸进靴子内,仔细的清理一遍,直到确定里面一粒沙子都不留。将两只靴子都弄干净后,先搁到一边的岩石上,继续脱下双脚上的厚长袜,在空中使劲的甩了甩,厚厚的袜子颜色似乎有些古怪。
最后再拍了拍粗糙的脚底,弄掉粘在上面的沙子,小巧的脚底其实结着厚厚的一层茧。
曾经有一段时间,少年的脚底时常磨出水泡,水泡很快又磨破,接着又在漫长的旅程中磨出新的水泡,旧的刚去,新的又来,重复着不知道几个轮回后,终于在脚底结出了一层厚厚的茧。
将袜子重新穿上,套好靴子,再把繁复的鞋带仔细系好,两只脚上很快又恢复原样。
少年拍了拍手站起,两只手上沾满了灰尘,原本细嫩的小手如今粗糙得像砂纸,密布着无数细小的伤痕,结满厚厚的硬茧。
无论是手上还是脚上,这茧,已成了少年经历无数困难磨练的见证。
大漠黄昏,残阳似血,空旷无际的大漠上,橘红色的阳光照在少年的身上,为他披上了一层血色的光辉,犹如上古战神浴血的盔甲。
少年拍拍屁股,继续上路,向着北方一路走去。
沿途遇到了许多小动物,蝎子、蜥蜴、蜘蛛、响尾蛇等等,只要看起来长得似乎可以吃的样子,少年统统都不放过,一一抓了起来。就这样,一路向北,一直到将近午夜,少年才停下脚步,生起火烤些东西,补充体力。
这时,少年已经走过了一百多公里,只是沙漠的地形复杂多变,连绵的沙丘蜿蜒起伏,自然免不了走了许多的弯路。
休息过一阵后,少年连夜上路。
深夜里的气温很低,迎面而来的风带着渗人的冷意,厚厚的辐射云挡住了天上的星光,漆黑一片,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浓浓的夜色中,时常能见到点点飘浮的荧光,从半空中无声的飘过。荧光颜色和数量不一,红白赤黄绿蓝皆有,有时只有单独一对,有时则是成百上千对,能听到哗哗哗大片的翅膀扇动声,从不远处匆匆飞过。
荧光或单或双,并不总是成对出现,有时也会看到七八点荧光一起移动,这个时候,少年就会小心一些,要知道许多巨型的昆虫都拥有多只复眼,它们在黑夜中的视力大多十分高超,只要稍一不小心就会被它们发现。
遇到的大多是荧红色的光芒,黄光少些,绿光更少。偶尔也会遇到一些颜色诡异的荧光,这时候,少年都会远远的避开,因为那往往代表着未知的巨大危险。
少年收敛起全部的气息,星夜兼程,感知提到了极限,即使如此,也有好几次遇到了无比危险的存在,不得不绕道远行,比起清晨赶路自然慢了许多。
夜无声过去,少年大约又走了一百五六十公里,有效行程大概在八九十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