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喇！”
那是镰刀撕裂空气的声音。
吴尽的整个心神都沉浸在死神的机体之中，或者说这一镰刀之中。
镰刀，其实是一种很奇怪的冷兵器。它没有太多的使用方式，譬如剑的刺，刀的砍……最适合它的方式其实是割。
收割的割，割草的割。
死神的镰刀大开大合，观其势是要同时扫过十几只海妖的躯体。就像真的割草一般，肯定是要将很多聚集在一起的杂草一起割掉。
是的，吴尽想一击斩除崖坪外所有碍眼的杂草。
“噗噗…”
镰刀反射着月亮的银光，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划过十几只海妖的躯体，然后将一些破碎的鳞片和碧绿的血液撒入夜空之中。
不知道是没有察觉到背后的杀意还是预料到了那道杀意与自己无关，就在死神那夺命一刀挥下的瞬间，红衣女子竟然连眼也没有眨一下；就在镰刀划入她脚下那只海妖的躯体之时，她竟依然面无表情地盯着吴尽。
十几只海妖被刹那肢解，纷纷从高空坠落。而那红衣女子却没有任何理由，依然飘浮在先前的位置。
衣袂飘飘，如同仙人。
吴尽的目光更加游离，额间鬓角却泛起了层层冷汗，他背负着的双手早已握成了拳，掌心全是汗水。
“啪！”
镰刀瞬间转向，传出撕裂空气的声音，然后直直地向那红衣女子的腰间斩去。
没有什么说时迟，那时快，因为红衣女子太过从容。她的眼睛依然盯着吴尽，而左手却是轻轻一挡，便将死神的镰刀挡在身侧数尺之外，再也不能前进分毫。
见势，死神号不再攻击，一个闪身，飞到了吴尽的头顶。
吴尽回过神来，呼吸微沉。
“我说过，你太弱了，还伤不了我。”红衣女子淡淡地说道。
“不过我很不解…”她带着一丝疑惑继续说道：“我们的局这么完美，你怎么会来这个岛？”
——这是吴尽第一次看见她流露出微弱的情绪。
用手擦了擦额间的汗滴，吴尽微微翘起了嘴角，说道：“其实我也很不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把那种意志植入我们的脑子？”
“原来你都知道了。”
“当然。”
“那么，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你就不用知道了。”吴尽看着她美丽的眼睛，说道。
这段对话有些没有道理，不过只要仔细思索一番便会发现它其实很有道理。只需要两个条件——电磁风暴其实是一种意志植入装置，而红岸岛的一些高层早已被植入了某种意志。
并没有得到自己的答案，于是吴尽继续说道：“在红岸岛上它的威力大打折扣，所以你们不惜兴师动众演一出这样的大戏，就仅仅为了让我们去往圣文森。你们一定要将那种意志植入我们的脑子吗，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意志——背叛？”
“不…”
闻言，红衣女子十分认真地回答道：“忠诚。”
“忠于谁？”
“……”
红衣女子并没有再回答，她盯着吴尽近乎渴求的脸，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于是她捂着嘴笑了起来。
笑，有时是因为想起了一些悲伤的故事。
不过她显然不会给吴尽讲几十年前那个十几个生物研究员和一群海盗的故事，给他讲那个故事中的那场风暴，在那场风暴中死去的人，和她在那场风暴中看到和得到的东西——那些足以让任何正常人价值观崩塌的东西。
但是她最后还是告诉的吴尽一些东西。她指了指吴尽身后的迦娜，说道：“忠于基因的主人。”
吴尽转过头去，看了看迦娜茫然无措的脸，突然有些明白。
他不用知道细节，但是他确实知道海妖的基因不是来自地球生物，它应该来自另一个星球甚至另一个世界的强大种族。
如果真如巨船上听闻的和迦娜所言，地球将面临浩劫，那么忠于一个未知的强大种族，成为他们的信徒甚至是奴隶就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吴尽理解了，但是他无法赞同，所以他说道：“很抱歉我依然无法赞同。”
这里的赞同，当然是指无法赞同她想要在自己脑子里植入一种意志的做法。就算真的要世界末日，也不会有人赞同，
她很清楚，于是她说道：“没关系，你会赞同的，就像他们一样。”
他们，红岸岛的他们。
吴尽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他同意她的看法，但依然不同意她的做法，即使那么做之后他一定会变得同意。
当无法用说理说服对方的时候，拳头便拥有的最大的决定权。不过红衣女子有很多时间，她不急，吴尽要等的人还没到，也不急。他们可以再多谈一些事情，可以等一会儿再继续用拳头。
也许是半空中风有些大，红衣女子的身体缓缓向崖坪飘了飘，然后落在吴尽身边的不远处。
她侧了侧身，然后和吴尽一同望向崖外的流云，淡淡地说道：“你应该已经明白了。”
明白？明白什么？是明白她需要机甲部队的忠诚，还是明白她需要忠诚的机甲部队潜伏到地球国际去做一些事情？比如——为她忠于的、海妖基因的主人的降临扫清一些障碍。
吴尽当然明白，但是他依然不会赞同，而且他觉得还有更好的办法。
“也许我们能用人类的方法解决。”
“人类的方法？哈哈哈…”
红衣女子居然笑得弯了腰，样子看上去居然有些疯癫，和她刚开始的形象截然不同。
不知道笑了多久，她才停了下来，再一次变得面无表情，说道：“你以为我们面对的是地震或者海啸？人类的方法？”
吴尽没有说话，他也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依旧背负着双手，望着崖外——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
“隆隆隆～”
远空中终于传来了涡轮推进器的声音，一排排黑压压的军舰出现在吴尽的视线之中，和它们一起的还有一群群的海妖以及月鸟。
红衣女子望着被禁锢在其中一艘军舰下的寻猎舰，说道：“你没有机会的。”
吴尽的身形已然消失，悬停在崖坪上空的死神号眼瞳却是猛地变得明亮无比。他随意地活动了几下机体，然后有些不屑地说道：“你怎么会知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