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五月中旬了,天空艳丽得像披着纱丽的印度女人,让人心旷神怡,温暖的风呼呼地从耳旁掠过,夏妍倒忘了此去是给金正泰这个狂小子上课的,自顾自地陶醉起来,哎呀,要是是长头发该多好啊,那该多飘逸多迷人哈。可惜她那一头没扎好的头发被吹得像个鸡窝,看着挺邋鳎的。
夕阳的余辉慵懒地撒在地上,天空湛蓝,没有一丝云彩,洁净得就像一张无暇的画布,天边的白月已经高高挂起,看来今晚的夜色一定很美。
夏妍心里挺畅快,把旁边的金正泰完全当空气了,一边张牙舞爪,一边仰着脖子,夸张地站起来摆弄了一个杰克的经典造型,啊,风啊,吹乱我缕缕秀发,撩动我狂乱的心!啊,自由,这是自由的召唤!她猛吸了口气,很抒情地闭上了眼睛,心里胡乱发着感慨。大概是受俞佩佩那个疯丫头的影响太深了吧,竟然也这么瞎抽风了。换做在国内这么疯狂的举动绝对是无法想象。金正泰很不屑地瞄了她一眼,自顾自地专心开车不再了她,腾出右手把两只耳朵通通塞上了耳机。
嘿,不了我,正求之不得,夏妍心里偷着乐,觉得挺自在,最好他一句话都别说,自个儿忙自个儿的,多好啊是吧。
如她所愿,这一路上两个人都互不搭理。
半小时后到了金正泰“家”,位于东京中层阶级比较集中的住宅区,一栋外观看起来很普通的独立院子,但是里面挺宽敞,足足有一百来平米,他一个人住也真够奢侈的了。
通常来说日本的房子都比较狭窄,这也是由岛国地狭人稠的客观环境造成的,不知道金正泰是怎么找到这么宽敞的住房的,也许真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吧,有钱走遍天下这话还是没错的。
客厅不大,里面的摆设呈简约风格,除了沙发和电视机冰箱几乎没有别的东西。书房里倒是丰富多彩,各色书籍杂志整整齐齐地堆满了整个书架,洁白的墙上除插座之外再无其他。夏妍发现这屋子里的一切都色彩单调生硬,素静得有点像是修道士的苦修场所,缺乏温情,空荡荡的大房子让人生畏。他一个人住肯定很寂寞,她这样一想,大致明白了他让她到家里来授课的原因,心里又涌起一丝同命相怜的情感,怜悯他,也怜悯自己。
金正泰自从进了屋就把夏妍扔在书房里,不知道干吗去了。她看着书架上琳琅满目的书,有尚未拆封的汉语字典和几本日语编写的启蒙教材。看来他还是有点准备,不是纯粹想整她来着,确实是想学点东西。
夏妍翻开其中的一本,里面干干净净,一个字都没写,肯定是没预习了,刚刚还对他有一点小小的赞许,又被颠覆了。前一阵还用中文和她侃侃而谈地聊《三字经》,看样子肯定是网上弄的了,当时她还纳闷儿,怎么发过来的句子语序乱七八糟,原来是网上翻译的。
她正偷笑,金正泰没好气的声音传进耳朵里:“喂,饿不饿?要是饿了就来吃饭。”动不动就喜欢喊人家“喂”,真是个没礼貌的家伙,夏妍皱了皱眉,本想硬气地回答“不饿,吃你的别撑死了!”偏偏这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响,幸好他不在,否则肯定又要笑话她了。一看时间也快六点了,是该吃饭啦,没必要和自己过不去,所以她果断放下书去吃饭了。
三菜一汤,两荤一素,还微微冒着热气,都是很清淡的,一看就是日式料理,应该是钟点工做的。但是食具又加上了韩国人喜欢使用的大勺子。
金正泰看也不看她,也不招呼就自顾自地大嚼起来,弄得夏妍很是尴尬,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真是个缺教养的家伙,连来者是客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怎么着至少得招呼一声再吃吧?就这么把她晾在一边算个什么事儿嘛。
正尴尬着,用力绞着自己的手指。他猛地想起今天多了一个人,忙停下手里和嘴里的活计:“发什么愣?吃呀!不过我可先申明,协议里面没规定你教中文我还管饭,所以这个费用要从你工资里面扣的,没意见吧?”夏妍这时候正被馋虫缠得慌,还能说什么呢,只是觉得这小子挺抠门的,果然是个斤斤计较的主儿。算了,反正也不会天天在他这里吃,扣就扣吧,只是在心里祈祷一下不要扣太多哈。
一顿饭吃得很沉闷,草草结束后金正泰还要散散步,叫夏妍准备授课内容。唉,现在真是切实体会到了什么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拿他的钱就得听他的。以前当家教时哪遇到过这么由着性子胡来的,授课时间都是事先就规定好的,根本不会出现眼下这么不受控制的局面。原本还打算给他个下马威,看来是不行了,只有受他欺压的份儿。可怜她晚上还要去超市上四个小时的班,谢天谢地那边的工作时间是弹性安排的,只要她每天做满四小时就可以了。
一轮圆月高高挂在空中,繁星点点,这个夜晚果然很美。月光穿过窗户洒落在地板上,夜风轻柔地吹拂,夏妍站在窗前痴痴仰望着星空,国外的月亮并不如故乡的圆,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做什么,弟弟吃饭了没有。不觉间两行清泪潸然落下,无论做什么思乡这根脆弱的弦总轻易被触动。让人肝肠寸断的不止是爱情,还有对故乡亲人的思念。发了好一阵痴金正泰还没回书房,同样是富家子弟智决不会让一个女孩子傻愣愣地等他,这个金正泰也太不像话太任性了。虽然接触也不算多,夏妍总感觉他像个小孩子似的不懂事。
他终于回来了,坐在桌子前摊开书一本正经说:“开始上课吧。”
从最初级的aoe开始教,她教得很耐心,他也学得很认真,一遍一遍重复着简单单调的发音。本想这一晚把所有声母韵母都教完,但是实现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单音节的发音他学得很快,但多音节的发音总掌握不好,也不难理解,韩语和日语的发音体系与中文是有很大差别的,不能指望他一下子学会这么多。
下课的时候一再叮嘱他要加强练习,下次上课会测试他学习的成果。只见金正泰很不情愿地努努嘴,什么也没说,大概正心下懊恼,自己怎么会花钱找罪受,没整成这个女的也就算了,还自找了好多麻烦。要学不好还叫她看扁,笑话他笨脑子不好使。绝对不行,既然已经做了如此愚蠢的决定,那也不能说放弃就放弃,走着瞧好了。他不会轻易认输的。唉,真是鬼迷心窍了,怎么想出这么损人不利己的馊主意。算了算了算了……认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