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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蓓拉蒂的决定

最先赶回村子的蓓拉蒂回到家里没有看到她心爱的妹妹。

她推开妹妹的房门,看见书桌上放着孤零零一本翻开的书,往常那个见到她回来就会笑的可爱女孩不见了。

“媞雅?”她不自觉地唤妹妹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被吹进的微风刮得沙沙作响的米色窗纱。蓓拉蒂走到书桌旁,眼睛接触到书页露出的一小段纸片。她抽出这张纸片,上面是妹妹稚嫩工整的字迹:“给亲爱的姐姐:我走了,请不要为我担心。”

“这是什么恶作剧!!”蓓拉蒂捏皱了纸条立即冲出妹妹的房间去找爷爷。然而跑到爷爷的书房,她听见爷爷正在和客人聊天。她也顾不上那些乱七八糟的礼节,直接闯进书房门着急地询问爷爷:“爷爷,媞雅去哪儿了?”

她的爷爷,这个村子的村长,正与几位年长的村人谈话。蓓拉蒂有失礼节的突然到来并未让他感到意外,他安详地将视线转向这个最疼爱的孙女,扶了一下他的木质眼镜,慈祥地笑道:“蓓拉蒂,媞雅去王城了。”

“王城?为什么!?”

“因为她的躯体受到了女神的眷顾,蕴藏了女神的圣灵——她是女神的转世。”

“什么?”蓓拉蒂当场被雷轰似的愣在原地,手中握着的纸条无助地掉落地面滚到了一边。怨愤的烈焰在她碧绿的瞳仁中燃烧,她控制不住激动的情绪,娇小的肩膀微微发抖。

“爷爷,你怎么能让媞雅去王城!你难道不知道被称为女神转世的女孩们的下场吗?!”蓓拉蒂握紧小小的拳头使劲地吼出这句话,眼泪生硬地被她的愤怒逼了回去,“王城里那些虚伪的家伙根本就是在说谎!!他们口中的女神根本就不存在!!他们所谓的信仰也只是他们日益膨胀的欲望……”“不要亵渎女神,蓓拉蒂。”爷爷沉下脸打断她的话,“女神是存在的,她一直守护着我们大陆。过去的她为了渺小而无力的我们,血液染透了整片帕兰博姆的土壤。现在,我们要做出无条件的付出,为了让她重新睁开美丽的真理之眼。”

“爷爷,你有真正见过女神吗?你亲眼见过她的血液流淌渗入脚下的每一分土壤?既然这样,为什么地上生长的草叶是绿色的?水源也是纯净透明没有一丝杂色?”

“蓓拉蒂,不要再说了,回到你的房间去。”

“那么爷爷,回答我!!送去王城的女孩有谁是活着回来的?有谁被那个自称占星师的大骗子宣布是女神真正的转世?”

“回到你的房间!!蓓拉蒂!!!”她的爷爷重重地将手边的书摔在地上,她的脚边。蓓拉蒂紧咬着嘴唇,内心过于浓重的悲伤让她无法感觉到唇上的疼痛。短暂几秒的安静过后,她还是忍受不了爷爷对她少有的怒气,转身直径离开了书房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途中遇到了从小照顾她和媞雅的奶娘艾蒂婶婶,这个宠溺她们两姐妹的妇人见到蓓拉蒂气得几乎要哭出来的可怜小脸就心疼得不得了。她伸手拉住蓓拉蒂,用大惊小怪的语气问道:“怎么了?我的蓓拉蒂小宝贝?发生什么事了?”

“艾蒂婶婶,为什么爷爷这么轻易地让媞雅走了?媞雅怎么会是女神转世?是谁这么说的?”蓓拉蒂拼命忍住眼泪,娇美圆润的嗓音变得嘶哑干涩。

“唉呀,蓓拉蒂,这是好事啊!这说明我们狄梵村被女神眷顾着啊!即使是如此偏远被人遗忘的角落,女神都愿意让包含她魂灵的躯体生长在这里……哎?蓓拉蒂?你去哪儿?”

蓓拉蒂毫无耐心地甩头走了,现在的她不愿意理睬任何人。

反正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女神信仰的狂热者,不论她说什么都是没有意义的。

她重重地关上房间的门,扑倒在柔软的床上,把脸埋在床铺里大声发泄着自己的怒气:“哼!骗子,都是骗子!!”泪水在这时不能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停止叫喊,以免让听到自己颤抖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她一向不愿面对懦弱的自己。她轻轻抽泣着,在心底叹息着。

媞雅,姐姐该怎么救你?

被称为女神转世的女孩没有一个活下来的,女孩们全被当做女神复活仪式的牺牲品。这个仪式在她出生前就已经存在了,为了纪念在神狱之战中牺牲的女神,整个帕兰博姆大陆的人都在祈祷,不断地向王城送去被疑是女神转世的人,疯狂地希望女神苏醒。

任凭眼泪流淌了不知多久,蓓拉蒂揉着自己湿润的眼睛,支着身体坐在床边。一个仆人不适时地敲响了她的房门。她不想去应门,可已经站起身并扭开了房门。

在开门前,她很快地擦干残留的泪水。

“蓓拉蒂小姐,王城的士兵说捡到了您遗落的东西。”仆人把一条捆绑蓝色宝石的项链拿到蓓拉蒂的面前。蓓拉蒂一眼就认出这是尤特拉的项链,她接过项链没精打采地点了点头:“是的,谢谢。”待仆人退下后,她关上门,呆呆坐了一会儿后,打起精神来决定去找尤特拉。因为一个念头在心里发芽,疯狂地让她来不及扼杀,只有执行才能平息心绪的混乱。

而窗外,紫罗兰色的夕暮已逐渐深邃,银白的星辰点缀了灰黑的云端。这片宁静的村庄渐渐燃起明亮的灯火。夜风拂过昏暗的田野使生长的草木发出簌簌低语,尤特拉沿着漆黑的田径小道,准备去一趟村长家。因为他回家后听见邻居的妇女们正在谈论媞雅被王城军队带走的事情。她们说媞雅是女神转世。虽然还不知道情况究竟是怎么回事,去找蓓拉蒂的话应该会了解一些。

可若真是这样,蓓拉蒂一定会大发雷霆。她不信仰女神,甚至对女神本能的仇视。自己的妹妹被当做女神转世带去王城作为仪式的一部分,她一定受不了。

这时,一个身披斗篷的女孩在小径中匆匆跑着。由于夜晚的黑暗让她看不见路前方过来的尤特拉,她毫不意外地撞上了他。

“嘿,小心一点。”尤特拉扶住撞进他怀里的女孩提醒道。

“尤特拉!”女孩叫出他的名字,把自己遮头的斗篷拉下,碧绿眼眸惊讶地瞪着他。借着周围微弱的光线,尤特拉看清女孩的样貌,同样惊讶地开口:“蓓拉蒂?”

蓓拉蒂抓紧这位儿时玩伴的衣服,把头轻轻靠在他结实的肩上,声音有些颤抖:“尤特拉,媞雅她……她不可能是女神转世…不可能的!”看着靠在自己怀里的蓓拉蒂,尤特拉犹豫了一下没有推开她,而是默默点头听她说话。

“从我出生到现在就没有听说过一次女神复活仪式是成功的…那些被称为女神转世的女孩全被当做了祭品献给了女神……”

尤特拉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他感觉得到她的身体在发抖,这是她不曾外露过的懦弱和哀愁。尤特拉生硬地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抚,想要出声安慰她,却不知该如何表达内心的沉郁。自己青梅竹马难受的样子,让他的心情低落谷底。

“这是女神吗?需要无数女孩鲜血唤醒的女神?”蓓拉蒂抬起泛着晶莹的绿色眸子,离开尤特拉的肩膀,擦掉即将掉落的泪珠,紧咬牙关坚决地摇头,“这样的信仰,我才不承认!!!”

“蓓拉蒂…”尤特拉低唤她的名字,不能随意表示认同。其实,他也不确认王城里的狂热仪式是否虔诚地出于对女神的信仰。至少赫墨斯叔叔告诉他不必在意是否信仰女神。因为这不是女神想要的结果,女神不希望自己守护的人们是因她而被束缚……

“我想好了。”蓓拉蒂拉了一下身后的弓箭,对尤特拉说,“我要去王城,我要去救媞雅…”

尤特拉诧异地皱起眉头望着她:“蓓拉蒂?”蓓拉蒂低下头,避开他的红瞳不确定地问:“尤特拉,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尤特拉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

“你可以不用答应,这只是我自己的主意。”没等到尤特拉回复,蓓拉蒂吐了口气走过他的身边,娇柔的声音异常坚定,“放心,我一定会救出媞雅!”

没走出几步,尤特拉从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臂。

“等一下。”尤特拉左手揉了揉被蓝色刘海盖住的前额,伤脑筋地哀叹一声,“等我回去拿我的武器…”

“尤特拉…”女孩听到这样的话不知有多高兴,可接踵而来的焦虑又蔓延上心。如果他和她一起去王城,兴许会遇到危险…但独自一人的话……她不知该怎么做……

“我们两个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少年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帅气的脸上带着无谓的笑意。女孩信任这样的他,重重点头,绽开如三色堇般灿烂活泼的笑颜:“嗯!那我们赶快出发吧!!”尾音未落,便拉着尤特拉的手往他来的方向奔跑。他们没有留意脚边的几株毛茸茸的野白花正在微风中摇曳它们纤柔的花瓣,用花儿才懂的语言互相传达。

【纯黑天空出现了一颗守护者的蓝星,它的存在人的眼睛无法看到,它的光芒也被其他星体掩盖,但时常仰望天空的我们知道,它的位置是狄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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