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光影照得深夜的枉死城死气沉沉,不愧是地府的城市,一草一木都显得鬼气森森。
就着勉强能照亮视距的灯光,霍显和沈君竹一前一后来到了鬼罗七夏的铁匠铺。
铺子的门紧闭着,想想已经这么晚了,正常人也都该睡了。小铺子的后面连着个小院子,商量之后,两个不怀好意的家伙决定先闯进去找到人再说。
夜很静,霍显和沈君竹的脚步也很静,然而就在这样安静的夜里,霍显二鬼翻墙而入的瞬间,院里的小屋内传出了一声凄厉的哀嚎,那声嚎叫着实怔了沈君竹一下,还没等二鬼反应过来,一老妇嚎叫着他们听不懂的句子从小屋内跳着脚冲了出来,老妇扑在霍显脚下,仅有的右手五指紧紧抓着霍显的一只脚踝,嘴里不停的咒骂着,看来是恨极了霍显。
霍显是想一脚踢开那妇人的,但就在下一秒,七夏已经出现在他面前。七夏没说任何话,只是匆忙上前扶起妇人,拍去妇人身上的灰尘之后,又是哄又是诓的将妇人扶回了屋,期间妇人一直指着霍显骂个不停,声音吵醒了周围的邻居,小院外很快响起了邻居们被吵醒后的谩骂。
“她母亲疯了,也难怪你不知道,消息传出来的时候你已经进去了,我也是很久以后才意外听说的。”望着七夏扶母亲进屋的背影,沈君竹竟同情的叹惜了起来,难得这家伙还有点良心。
“我只听说她们母女被逐出了幽冥血海,却没想到……”霍显还想说什么,沈君竹却打断了他:“可别说什么这也不是你想要的之类的话,罪魁祸首道歉这种事,你不觉得很虚伪么?”
“凡人一辈子只有三件事——自欺、欺人、被人欺。”霍显感叹道,之后便听见了沈君竹调侃而讽刺的笑语:“就连做了鬼,也还是在欺骗中存在,明明是鬼还把自己当人看,想想还真够虚伪的啊!”
不理会沈君竹无聊的抬杠,霍显将注意力转移到了走出屋子的七夏身上。
七夏的母亲安静了,夜又重归了宁静。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七夏说着,示意换个地方,三人便一齐翻上屋顶向城郊行去。
郊外的风比较大,吹在脸上感觉凉凉的,七夏只穿了件单衣,冷风吹动衣服下摆,显得七夏本来就单薄的身影更加孱弱。
“我们……还有什么好谈的么?”矗立半晌,七夏终于开口了。
“不想为自己平反吗?”霍显开始攻七夏内心最脆弱的环节,果然,七夏握紧的拳头开始发抖了:“平反?将你抓回去就能证明我和母亲的清白!可是保住了名节又有什么用?最最珍贵的东西,失去了就再没有了,而那些可以失而复得的,都太廉价了,我不在乎!我所要的,仅仅只是陪着我母亲度过她剩下的日子,之后找个安静的角落,自生自灭,仅此而已,所以你们回去吧,翻天世上只存在一把,毁了就是毁了,我决不会重铸第二把的!”
“是害怕自己的罪孽牵连到母亲吗?”沈君竹一语中的,他见证了七夏铸造翻天的全过程,如果七夏宁愿放弃为自己平反的机会,也绝计不在铸造翻天,那肯定只有那一个原因,“相传翻天是一把活刀,而翻天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你取了九千活人魂魄,并将这九千条人命提炼为精元,投入铸剑炉与翻天铸为一体,历时六十年,神兵翻天是出世了,而你的双手,也早就沾满了鲜血。铸造翻天所造的孽,已经足够将你一家都轮回投入地狱道了,不想再加重罪孽,所以不想重铸么?”
七夏沉默了,她承认沈君竹说的才是她所想的,她是真的不想让母亲死后还要在地狱受苦!
“想赎罪吗?现在有个大好机会,或许同时能治好你母亲的疯病也说不定。”沈君竹道,七夏内心最薄弱的并不是翻天活着含冤,而是她年迈又残疾的母亲。眼看七夏满怀希望的转过身,霍显都不得不承认沈君竹的阴险,还好这小子现在和他是同一阵营,不然估计他掀了地府也不一定掀得了他!
“我将翻天之灵交给你,你负责重铸翻天,轮回六道全开后,还愁治不好你母亲么。”霍显见时机成熟,便开始旁敲侧击诱惑七夏。
再一次面临重大抉择,七夏犹豫了,这是一场没有翻盘机会的赌局,而七夏要押的赌注,便是她的生母!
长夜漫漫,女子迎风矗立,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