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陆之南为楚地,楚地之南有孤城。
孤城之南不知深处。只能望见一片茫茫的沙地。
而骆非此刻便在这片沙地上飞奔,在他的怀里抱着一婴儿,婴儿一直睁着眼睛,一声不响的看着骆非。
骆非身后,一条黑影紧紧跟着。
从楚都到孤城的奔波已让骆非感到疲惫,随后又是从一场惊险的埋伏中逃了出来。此刻的骆非已经跑得有点麻木了,然而他不得不跑,因为后面的黑影不停。
骆非清楚,纵然自己是疲惫之身的速度,也是非一般人所能及,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是后面那人依然能跟上,甚至让骆非错觉黑影随时都可能更快的冲上来。这让骆非心里相当的不安。
天已黄昏。
骆非口干舌燥,‘加油,加油,等到天黑就可以摆脱这该死的家伙了!’骆非心里不停的鼓励着自己。
然而不对,这风,这杀意。
骆非背上冷汗直流,知道那人已然跟上。骆非知道此时却是万万不能回头的,回头不是岸,是死路。甚至连前进都是死路,因为后面黑影的气势已完全将骆非压制住,且骆非也没有能力再将速度在提升分毫。
情急之下,骆非原地飞速三转,整个人如同弹簧一般向下压缩,随后膨的一下向左弹开,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身后刺来的剑身。饶是如此,身体也是被气势震了一震,致使其落地不稳,扑在地上连翻了三个滚地龙,才勉强站稳了身子,以及,吐了口鲜血!!
骆非惊魂未定,心里有些侥幸,若是再慢一点就得血染黄沙了!再低头看看怀里的婴儿,不由得异常郁闷。那娃儿竟跟没事儿一样,依然一眨不眨的望着骆非,更莫谈哭出声来。
骆非暗骂了声怪胎随即望向了不远处的黑衣人。
“阁下好快的速度!”这却是骆非发自心底的言语!
黑衣人便是少司命口中的韩堂。
此刻韩堂看着骆非,剑儿从手里转过来,再次指向骆非,丝毫没有回答骆非的意思!
‘全身漆黑,首面不露,还给爷摆酷!’骆非心里鄙视了一番却还是装出了一副和善的表情,毕竟此刻他的小名有一半是握在韩堂的手上!其实不用装,他本来就是一副和善好欺的面孔,不然人家也不会来个千里追杀了。
“我说,作为一个英雄豪杰势必是光明磊落,侠气凛然。像落井下石这种事情绝不不应该是英雄豪杰的作为。且不说这个,单是与人为敌追逐厮杀,必是讲究一个公平。然而你看此刻我俩之间哪里还存在什么公平。你可知道我从何处奔波而来,楚都啊我的英雄。我中间歇了一口气的我是乌龟王八蛋。而英雄你却是半路杀出,满精满血,你这不是有点太无耻了吗?”
读书人在临死之前往往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傲然挺胸,一种则是无耻之极。少司命说骆非酸儒秀才还真没说错。骆非这辈子跟着他那老不死师傅读书万卷,路也是行了万里。俗话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退一步说万里路等于万卷书的话,这一万加一万,便是两万。以两万卷书的思想想说出几句无耻的话那还不是信手拈来。
韩堂的剑稍稍迟疑。
骆非一愣,随即侥幸推测莫不是还真被自己说动了?
“我不是英雄!”韩堂终于开口。
骆非忍住没吐血的冲动,心里暗骂这痴呆说句话也要转这么久。
“你很快!”韩堂突然又说了句。
骆非一怔,随即得意:“那是当然,舞剑我不如你,轻身功夫你自是不如我的。”
“可你被我追上了!”韩堂今天有点话多,可能是少见天日,又可能是,少见向骆非这般速度快的人!
“那你敢再跟我比一次么?”骆非忍住憋屈的心情,灵光闪过。他此刻只需韩堂收剑。
“我已经追上你了!”韩堂似乎油盐不进。
“那是因为,我抱着他!”骆非耐着性子。读书人别的什么不说,耐性是好的。不然又何来十年寒窗之说!
“那你把他丢了。我跟你比!”
“不,我身上还有比这娃儿更重的东西,我只要丢掉那东西就行了!”
“好,你丢!”韩堂的剑依然没有收回!
哐当两声,骆非蹲下身子卸下了两块椭圆形精铁。初略估计,至少二十公斤!(计数单位望大家别装牛角尖)
韩堂皱了皱眉。
骆非此刻有种非常轻松的感觉,似乎感觉不到自己的重量。正所谓精铁一卸,各位再见!
“你的剑!”
韩堂稍有迟疑,随即剑身不动。微蹲身形,左手快若闪电的在双脚上弄了两下。随即,又是哐当两声,两块同样的精铁被韩堂甩至骆非眼前。随后,长剑入鞘。
骆非双眼微凸,嘴唇颤了又颤。这一天的大起大落太多,让他的心脏一下子有点承受不过来,完全进入了呆滞状态。以至于怀中张小爷又是一笑。可惜骆非没有看到!
“你!!!我.....”骆非指了指韩堂又指了指自己,终于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你要杀就杀吧,劳资不跑了。跑的累死倒不如死得舒服一点,只是求你能不能放了这个小家伙。他,可能是位临界者!”
韩堂眉头猛的一拉紧,看来这临界者即使只是传说,但对于世人来说也是极度让人震撼的。
“难怪,你拼了老命的保护他!”
“去,年轻得很,三十出头也是老命?你才是老眼昏花!”骆非气急败坏。
“能这般坦然面对死亡的,你还真不错啊。”韩堂说着走了过去,俯身瞅了瞅骆非怀中的婴儿,然后便看到婴儿也睁着眼睛看着他。
“我刚看到你笑了!但愿,你真是临界者!”
韩堂说着从怀里掏了一本书丢给傻愣着的骆非。然后转身,几个闪身,便已消失。
骆非目瞪口呆:“比我还快?”全然忘了自己已经脱离了死境!
半晌,骆非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默默的在黄昏沙漠里留下一道残影!
“人呢?”少司命眉头微皱。
“死了!”不知何时韩堂回到了孤城。
“怎么死的!”
“我杀的!!”
“你的剑我看看!”
“看是要代价的!”
“哦?”少司命微笑出声,眉角寒意逼人。在整个法家,能且有资格这样对她说话的人不多,韩堂就是其中之一!
“我一定要看怎么办!?”
“你试试!”韩堂转身信步走远。
少司命没有动手试,因为她清楚此人是连墨家老祖宗都刺杀过而且全身而退的人。其实对于这个信息少司命一直有所怀疑。她不相信此人能够从那老家伙手上脱身,她甚至怀疑韩堂是死人还是活人。可韩堂却是真真切切的站在她的身旁。她不得不信,她看不清韩堂的深浅,那股气势,似八段,似九段,又似什么段都不是,因为看不清深浅,所以才可怕。
女人不再去看韩堂的背影,而是以一种娇媚的姿势望天。
天已昏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