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音挤在狭小的书桌上,各式各样的文学书籍快把他瘦弱的身躯给吞没。书房小的可怜,只放得下一个书桌一把椅子就没有空余的地方,天花板上挂了个电扇,蚊子不屑得进来。窗帘挡着矩形窗户,橙色帘布的牡丹印花在白光的照耀下诡异非常。
他依旧只穿了条**。书房内的沙发是山羊皮做的,冬天坐在上面还挺暖和,一到夏天它就是热,留存着身上的体温越积越多,盖着竹席都没有用。
宋音觉着身上起了红疹,也没心管那些个疹子,只是借着灯绕着房间看了圈,没见到蚊子,没听到它的“嗡嗡”声,便不在意。
手机搁在层层书堆的上面,书堆从墙角开始向外码起来,有宋音坐下来那么高,堆了五六码,充分利用了其内的空间。他平时看书什么的找起来很麻烦,也不愿呆在这燥热的房间里,今天要不是遇到特殊情况了,他情愿在房间里看书写东西。
记着常鑫电话的纸条就在手边,电话早就录进手机。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好像觉得可以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反倒没之前那么渴望,心跳过去之后喜欢变得平平淡淡的。现在的常鑫只像是乐得与他交好的人,他怕一打电话,这种正常的情绪要产生变化。
不过今天下午,宋音自己忸怩的容姿,他现在想起来还脸上发烫。
他想着,不管自己脑子是怎么想,身体和行动都给出正确的答案了。
宋音咬咬牙狠了狠心,还是拨了过去,都没发条短信过去,了解了解常鑫的语气,想想该怎么说话。
嘟嘟了三两下,电话通了。
宋音没等对方说话,便急切地说道:“是常鑫是吧?”
对面的人分明记得他,只是被他快速地提问弄得有些懵,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宋音焦急地继续发问:“喂?怎么了?听不见吗?”
常鑫这才反应了过来:“啊……听得见,听得见。”
“希望没有给你添很大的麻烦吧,关于今天下午的事情。”
“真的,你都不说一下你是谁吗?”常鑫故作疑惑地问着。
“你想谁会说这种话。”
“好啦,我知道了,我能帮到你什么?”
“嗯……也没什么……你不是说要把你和他的事情说给我听吗?”
“这么想知道,我说给你听。其实很无聊的你会觉得我们幼稚。”
“即便我这么觉得也不说出口。”
“高一的时候,他是我的朋友,常在一起玩,有一次我们下楼梯的时候另外一个人不小心弄断了栏杆,从楼梯上摔了下去骨折了。当时我很不爽,觉得学校这样的安全措施过分的要死,便连夜把杆子一根根打断。第二天被我这恶行弄伤的有好几个。本来好好的相安无事,一段时间后我还是成了被怀疑的对象,我父母面子大只要让他们跟学校说一下,这件事就能不了了之。而你那好朋友偏偏在我们两被叫去问话时,帮我把罪过担了下来。我当时不好说话,老师也不怎么信的。回去后无论我怎么说对他说这件事完全不算什么,让他向老师说实话,他却偏偏不肯,我怎么打怎么骂他不还手也不还口,像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后来我就撒手不管了,只是一直火大,无缘由地因他火大而已。”
“要说我这么点事情,你们不至于吧?”宋音试探着问道。
“谁知道呢,我以为全然不至于,可就是不停地吵,剑拔弩张的,几近乎动手,后来他转学了,我以为他去了比较远的地方。还真不巧,再被我遇到。”
“唔……行吧,我了解了。”
“了解了就好,用你的聪明地脑子去处理你想处理的事情吧,天好热呀,我挂电话咯?
“明白了,再会。”
宋音忐忑地收起了电话。
得得得,该做的事情没做成功,宋音本想约约常鑫看看是否有机会同他出游的。这样子不行,终归觉得心里面有空缺。
现在不想喝酒,倒是冷了不少,书是看不了了,他去有空调的房间里找了新买的立体房子拼图回来,一点点在闷热的屋子里装起来。说不清有什么意义,这行为无法诉诸。玩完了再写东西看书,带着无限郁结的心情睡觉,急速入睡。
宋音再一次能与常鑫好好谈话就是十月份的事情了。
把学校的月考考完。采蘋嚷嚷着国庆假期的时候一定要聚一聚。
放假之前天还没凉快下来,宋音问采蘋:“你说去干嘛呢?这么热的天,爬山也不好,要不游泳?”
采蘋摇摇头。
“我不会。”
“哦,我也不会。”
“那你说个……”
“我以为你会教我。”
他们探讨了各种各样的复杂活动,涵括桥牌、俳句、谱曲、刺绣、舞狮、击剑、素描、油画、军旗、茶道、沙盘游戏、算数竞赛、野外极限生存。
采蘋总结了一下,“反正时间多着,我们一个个来。”
宋音还是否决了。“我们老老实实吧,去唱歌吧。如果连这种同学间最简单和谐的事情都做不好,那么其它事情就算了。”
“ok,Agoodidea,andIIhavenootherwaystochose.”采蘋应答到。
就这样,到了十月二号,江采蘋他们已经拿着打着不同分数的卷子,各自在家或欢欣鼓舞或垂头丧气了一整天。终于都变得神采奕奕了起来。
宋音照旧提早去了约定的地方,据他所知其它人会比自己晚个三十分钟左右。身上带的钱并不是很多,只有一百元。他想来想去,这么早到无非是要吃冰激凌罢了。
并不难抉择,大部分咖啡馆都有,哈根达斯的味道虽然有口皆碑可分量太少,身上的现金是用来保底的,想吃得心满意足,耗掉三十分钟那断然消费不起,吃冰柜里的冰激凌也是一个道理。星巴克的星冰乐当然也饱受赞誉,可身为冰激凌它着实不够纯粹,像把灵魂出卖给了咖啡的冰激凌,太不可爱。甜品店里面的人挤得满满当当,宋音更是为此退却三舍了。
好在冰雪皇后店里的人倒是不多,稀稀疏疏地坐着零星几个,哪怕是一个人去也不算形单影只。
他想要能吃起来久一点的,味道并不重要,便要了份香蕉船,以前看动画片常看到的,那时候多么心心念念,以为平生无法遇见,此时却摆在宋音面前。乳白的香蕉上有三个冰激凌球,古典的香草、巧克力和抹茶味。他不看手机也不做别的事情,头顶的灯黄灿灿的,空调在呼呼地吹,他专心致志地一勺勺舀着冰激凌将面前可口的东西吃光。
宋音怎么能吃那么久他自己也想不通,或许遇到突然喜欢的冰激凌就舍不得,产生这样融化时间的魔力,得来的心安理得,当结束他的进食时,采蘋也打电话过来了。
“笨蛋,你在哪?”
“一楼的冰激凌店。”
“那帮我买一份谢谢,我喜欢草莓。”
“哦,要可爱多还是别的什么?”
“去死,我要你吃的地方的。”
宋音拿着电话然后转身往窗外看,穿着火色连衣裙的她正朝着宋音灿烂地笑。
头发梳得齐齐整整,纤腰细腿,远远看去,美得惊人。
他只管挂了电话,帮她去买,采蘋也不进来,静静地等在门外。
宋音心疼地拿着自己用人民币换来的冰激凌递给了采蘋。
“全当是给你美丽的回报。”
“嚯,那我第一次用漂亮赚到钱了。”
“是吗?”
“行,别说下去了,我不爱听。”
他们两去预定房间,然后把房间号再发给所有人,采蘋一直抱着水里的冰激凌偶尔吃上几口。
KTV大厅的音响播着高仰的音乐,仿佛呼啸的北风,吹拂挂在门口的闪亮大灯和金属色玻璃片。
宋音不经心地握着手腕,将双臂放在身前,乖巧地站在身后,把一切事宜交给采蘋去处理。脑袋里空空如也的。只偶尔想着是否有机会能再见到她男友一面。等采蘋把钱付了,末了才问她。
“假期的话,贵不贵呀。”
“贵的呀,包间费就要两百多,不过你别担心,不用你付钱,也不用我来的,等等报账给阿瑶。”
“她对你这么好。”
“是的呀,想要得到白富美的福利的话,你想办法勾搭她吧。”
“做不来,太心累了。”
……
服务生检查话筒检查柜子检查沙发检查遥控器和屏幕,服务生长得帅,也服务周到就有礼貌,雷厉风行地弄完一切,便欠身出门。
采蘋撑着头,在点唱机前挑这歌。歌放着,她并不拿话筒像是没心思唱。
宋音问道:“怎么了,虽然没人来,我也没听过你唱歌,不先试试看,如果不好听,至少别丢脸给别人看,对不对?”
“今天你说好多话诶……唠叨起来了。”
“怎么了?”
“没怎么,”采蘋若有所思,“哦,不还是想问问看。”
“快问吧,你冰激凌要融化光了。”
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无精打采地拿起杯子坐到宋音身边。
宋音提醒她:“我虽然不忌讳你靠我这么近,却有点担心。”
“担心?”
“万一冰激凌被掀倒了,洒在我身上……”
“不会的啦,我又不是智障。”
“是吗?对了到底有什么事,短信我发了,他们也都回了。”宋音拿着手上的手机向采蘋晃了晃,“你要不要看看。”
“不必了。”
“你好怪啊,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是啊,你送我冰激凌,我觉得不好吃所以有点难过。”
“送你冰激凌是因为你今天很好看,如果你觉得不好吃,证明你今天不够自恋,所以没必要有什么心结啦。”
采蘋终于吃完了,把杯子扔进纸篓,然后继续交谈着:“你认为我会为这种事纠结吗,开什么玩笑。”
“那为什么,好吧,大美女,你想说什么但说无妨,不必对我心存芥蒂。反正我从你嘴里面已经听过世上最恶毒的话了。”
“嗯,我问你哦,最近我男朋友一直来接我。每次学校练习完之后都来。”
宋音感觉到一股火热的气息,夹杂隐隐的不妙的直觉,但他不好表现在脸上,以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张口道:“对的,怎么了,挺好的呀,你觉得太过亲密,怕被人说吗?可还记得之前的流言?”
“我不回答你的问题,我继续说下去了哦,他每次来都会找你,每次都问,看起来你们关系还不错。啊,我没别的意思哦。反正今天人那么多,再找几个人也没关系,只是我和你…不像被其它人打扰,不不。这句话我没说。算了,我不纠结了,好好问你吧,你想不想常鑫来?”
宋音像是听到了从树林深处传来的灰熊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