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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妙手空空(上)

回到马歇尔的住所,已是晌午时分。马歇尔的住所是典型的西式建筑,龙未鸣当然没有见过,不禁十分好奇。这是一幢二层的小洋楼,墙色虽然略显古朴,一股清新之气却不觉间扑面而来。还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几种是龙未鸣知道的药材,另外好多种龙未鸣压根都没有见过,但觉一股怪异的气味传来,让人陡然有种恍惚之感。

进的屋里,却又是另一番光景。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大桌子,桌子上放满各式各样的试验器材,有试管、镊子、玻璃杯、大玻璃缸,里面还装了不少五颜六色的液体,还有其他的一些物什。这些当然都是龙未鸣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三人都受了些伤,马歇尔先给龙未鸣的伤口上药、包扎,让他好好休息。然后二人自去包扎伤口。龙未鸣却是个闲不住的人,他自感伤的也不怎么重,又上了药,便不再放在心上。看着屋里的布置奇特,不自禁的四处走走看看。

屋里的地板十分干净,亮的几乎可以当镜子照,龙未鸣不禁纳闷:怎么拿镜子铺在地上?亏得还是这么大的一块镜子。他走在上面,也只得小心翼翼,唯恐弄破了这“镜子”。可是走后还是留下淡淡的黑色脚印,搞得他很是窘迫。家具也别具特色,油漆涂得锃亮,触手摸去,隐隐感到一股清凉爽和之气。墙上挂着几幅画,其中一幅是中国的山水画,另外几副却是长的有几分像汤姆和马歇尔的长相奇特的人物画像,只是这些画像较小,却栩栩如生,令龙未鸣啧啧称奇,却又不知道是怎么画的(其实是照片)。处在这样的环境里,他感觉百般的不适应,又百般的好奇。

再往里走,迎面便是一处楼梯,却也全是“石头”做的。甫一进来,室内的装饰就给龙未鸣许多惊奇,他不禁好奇楼上会是怎样一副光景,念及此,他便拾阶而上,依旧是小心翼翼,唯恐弄坏了什么。楼上却没有放太多的东西,上面依旧是明亮异常,这里的窗户好像压根就没有糊纸,完全一个大洞,真不晓得这里前些日子那么多蚊子,马歇尔在这里是怎么过的。

窗户下面是一个书桌,桌前椅子上放着一个奇怪的物事,形态非常像一个人,偏偏又一动不动,头发是那种有些卷曲而发黄的,穿的衣服也是自己没见多的怪异裙装(连衣裙),只见衣服上绘着几只蝴蝶,也是翩翩欲飞,这“东西”背对着龙未鸣,看不清前面怎么样。忽地他眼中一亮,大声叫到:“哈哈!汤姆,这就是你给我说过的洋娃娃吧!”说着就要伸手去摸。

却不防那“洋娃娃”忽地转过头来,表情忿怒。龙未鸣大吃一惊。只听那“洋娃娃”怒道:“你想吓死人啊!哪有什么洋娃娃?”待看清龙未鸣的神情,才知道他是把自己当成了洋娃娃。不禁怒气更盛,骂道:“呸!你才是洋娃娃呢。”

龙未鸣此时方才确信这哪里是一个洋娃娃,明明就是一个大活人,不禁窘迫异常,立时便憋红了脸,支吾道:“对……对不住,姑娘,我……我第一次来,眼神不好……”那姑娘见他窘迫样子,又想到他会犯这么幼稚的错误,不禁“噗哧”笑了出来,此时汤姆和马歇尔闻声也上来了,马歇尔还纳闷呢,自己这里何时有什么洋娃娃?

马歇尔见此情景,也不禁笑了起来,他笑时,白白的胡子就翘了起来,十分滑稽。似乎瞬间就忘了刚才被义和拳追捕的惊险。然后连忙向汤姆和龙未鸣介绍,“这是汤姆汉森,这是林……未鸣。”他说起中国的名字,似乎总感觉十分的不顺口。然后又指着那女孩道:“这是我的学生,艾丽丝。”

艾丽丝含笑致意。龙未鸣见她眼睛大大的,亦且晶莹透亮,似乎会说话的样子。他打量了这一阵,此时方才看清,这个被自己一开始误认为是洋娃娃的“艾丽丝”,看相貌其实是个相貌标致的中国姑娘,只是除了服饰和发型有些与众不同。

原来刚才艾丽丝一直在思考问题,所以一动不动,龙未鸣没见过这样的人,又忽然想起汤姆曾和自己说起过的洋娃娃与她非常相似,便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谁知却闹出了大笑话。

艾丽丝见老师受了伤,不禁脸现焦急之色,忙问长问短。待听说是被义和拳追捕,只见她脸色凝重,叹了口气。又见龙未鸣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又不禁笑出声来。龙未鸣虽知她是在嘲笑自己,却感到她的笑容有种说不出的赏心悦目,也就自然不生什么气。却又不知她笑自己什么,未免尴尬。待见汤姆和马歇尔走起来如往常一样,并不像自己一样小心翼翼,他才放心,渐渐放重了脚步。

龙未鸣从马歇尔那里得知,这位艾丽丝是他在美国的学生,他自己要来考察中国的医学,艾丽丝刚好是这里的人,就陪同来了。还说这艾丽丝不知道为什么回来好几个月了,却从来不说回家看看,自己一提,她好像就有点生气,也就不再问了。马歇尔还说这位学生非常喜欢干净,平时把这里收拾的井井有条,连地板都擦得锃亮。龙未鸣不禁舒了口气,那东西果然不是镜子。

汤姆和艾丽丝却聊的很投机,二人似乎有说不完的东西,有时还叽里咕噜的说一些龙未鸣听不懂的话,不过他也不在意,就在屋里院里四处乱逛,这里的好多东西都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一时应接不暇。

艾丽丝发现汤姆这个英国小伙子非常逗人,说起话来东拉西扯,既懂英美欧洲的许多东西,又对中国有着不少的了解,老师马歇尔是个上了年纪的人,钻研医学一丝不苟,平时鲜有言笑,又总要求自己说汉语教他,现在时不时的还可以和汤姆用英语交流。有时是谈及龙未鸣时,不想让他知道说了些什么;有时她只是看到龙未鸣抓耳挠腮不明所以的滑稽样子,而故意如此。

汤姆和艾丽丝闲聊之余,就缠着龙未鸣教他拳法。龙未鸣耐心教导,却无奈这洋徒弟脑袋不怎么灵转,一些招式需要教很多遍他才能打得似模似样。艾丽丝听说“林未鸣”这毛头小子居然是比他还大一些的汤姆的师父,不禁十分好奇。也时不时的去看二人练功夫。她一会儿嘲笑龙未鸣的蛇形拳滑稽搞笑,一会儿嘲笑他的剑法中看不中用。龙未鸣看她那胸有成竹,说的头头是道的样子,似乎是一个练武的行家。

几天过去了,龙、汤二人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主人马歇尔虽不善言谈,却很好客。而且这位马歇尔先生是一个很严肃的人,平时不苟言笑,总是对些瓶瓶罐罐和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水感兴趣。

龙执意要走,汤姆也感觉这么住在马歇尔家这么久不好意思,又感觉这里的生活憋闷。就也嚷嚷着要和师父一起“闯荡江湖”,艾丽丝一听,噗哧笑了出来,而且越笑越大,似乎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龙未鸣待要发问,只见她飞速跑回楼上,然后取出一些“画像”,边笑边递给龙汤二人看,原来是二人刚来时受了伤的狼狈样,笑道:“闯荡江湖?哈哈,都闯荡到这地步了,我看不闯也罢!”龙未鸣并不着恼,却对着画像甚为好奇,道:“艾……丽丝啊,你可真了不起,画的真够像的!”他此时对这个怪丫头甚是佩服,不过“艾丽丝”三个字叫起来却甚为别扭。

艾丽丝笑得更大声了,旁边的马歇尔和汤姆也笑了起来,马歇尔道:“林,那不是画像,那是照片,照片,明白?”龙未鸣一脸茫然,汤姆忙指着远处的照相机,道:“师父,那是照相机,用它照出来的。”

龙未鸣顿时明白了一点。他轻轻的走进那架照相机,轻轻的摸一摸,见没什么异样。汤姆接着说:“只要这东西“咔嚓”一下,就能照出那样的相片了。”未鸣一听咔嚓两字,猛地把手缩了回来,道:“咔嚓,不是杀头吗?”艾丽丝又笑了起来,道:“好,让本小姐现在就喀嚓了你!”只见她娴熟的调好光距,然后跑来站在三人之间,照相机咔嚓一声,冒出一大片白烟。龙未鸣一惊,汤、马二人却是眉开眼笑,又等了一会儿,艾丽丝相片已经洗了出来,上面的龙未鸣一脸惊恐,艾丽丝却一派调皮和诡计得售的得意。龙未鸣看着照片,上面的图像栩栩如生,不禁惊异万状。

只见艾丽丝把照片递给未鸣,道:“喂,乡巴佬大侠,照片就给你了,记好啊,这是照片,可不是画像,嘻嘻!”龙未鸣连忙接过,心想,这东西拿给妈看,不知道她会多感兴趣。

二人离开马歇尔的住处,又开始“闯荡江湖”之旅了。

济南城是山东的首府,自然比其他小镇繁华,这天也正好是庙会的日子,大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摩肩接踵,有卖乡下特长的乡下人,有卖珍奇古玩的大客商,还有有大酒楼生意兴隆,大妓院姑娘们的拉客声,街上间或还能看到些外国人,真可谓是无奇不有了。这里朝廷的势力大,无论是天理教还是义和拳,都没有在这儿闹过事,这或许是给足了大清国面子了。

济南城范围很大,往南十里,便到了南门门口,这里离市中心远,也就不怎么繁华热闹。此时只见一个乞丐似地人物,手拿一根木棍,拄着地往前走,看他面容,既不是很老,但也不算年轻。但是走起路来却是十分矫健,边走还边哼着小曲儿,看他笑颜逐开的样子,似乎有什么非常高兴的事。

他边走边乐,腰边还挂着个小包,走起路来叮叮直响,显然里头有不少碎银子或铜钱什么的。“敢情这人是个赌徒,今天赢了不少钱吧”,有的路人已开始猜测并窃窃私语,“嘿,说不定还是偷的呢!”“偷得还敢这么招摇?”“会不会是自己捡的?”“这有可能啊,嘿,想不到叫花子还真好运啊.。”

突然,前面一个人急急的从对面赶来,看那神情,似乎有什么非常急迫的事情要去办。他路过叫花子时,大概是心急没看清路。砰的就和叫花子撞了个满怀,那人连忙道了个对不起,转身便走。忽然他脚下一滑,扑地摔倒,只听“哎哟,我地妈呀!”就来了个狗啃地。众人一看,原来那人被叫花子用棍子绊了一下,至于叫花子刚才是怎么绊的,则是谁也没看清,大概也根本没人注意。

不过旁边一个人却注意到了,这人背着一把长剑,这样的装束在城里并不多见,旁边还跟这个洋人,正是刚从马歇尔家离开的龙未鸣和汤姆二人。

他曾经吃过小偷的亏,刚从家里出来那次自己就是走在路上被人撞了一下,随身的盘缠就全没了。当时虽然他不明白,可是身有武功,练得拳法又非常注重出手的灵活,因此终于明白被人“撞了一下”的含义。无非是小偷趁你分神,以极快的手法摸了你的钱袋,这样的手法对练武之人来说,其实并不算高明。

现在他看到又有小偷耍这手段,正要提醒那叫花子,却看到那小偷被绊倒的狼狈劲儿,不禁笑了出来。此时已有好心人把他扶起,他打打身上的尘土,不敢久留,正准备离开。龙未鸣忙道:“站住!”声音响亮,自有一股威严,那人扭头一看,却是个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不禁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要离开。

却听一个懒懒的声音道:“是不是还没啃够土啊,嘿嘿,敢情这济南城的土能当面吃啊。”说话的正是绊人的老叫化,那人不禁心里有气,怒道,“我就撞了你一下,你就把我摔成这样,还待怎地?”老叫化双眼一眯,笑道:“偷了老叫化的东西,就想这么一走了之?”说罢得意的看着那人。那人急了,指着他道:“你,你,胡说八道!”路人一听有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偷东西,而且偷得还是叫花子的东西,不禁很感兴趣,纷纷围了上来。

那小偷暗叹今天真是倒霉,自己一没偷到钱袋,二还被摔了一下。原来他刚才摸老叫化腰间的钱袋时,被什么东西阻了一下,竟没能摸到。须知小偷偷东西,机会稍纵即逝,他被莫名其妙的阻了一下,也就丢掉了机会。不过幸好没偷到,老叫化就算发现,也没什么证据,要不然,今天自己真要被人赃并获了。他不禁为自己捏了把冷汗。

只见那老叫化对周围人道:“乡亲们啊,天地良心啊,这么能偷叫花子的东西啊。”有路人眼尖,指着他的钱袋道:“你的钱还在啊。”“可是我身上的钱可被这厮摸走了!”老叫化叫道。众人一阵惊奇,有的想不到老叫化子还会声东击西,把重要的钱放身上而不是外露的钱袋里,有的人惊叹小偷的眼光竟能看出老叫化的意图,还有的人压根就不信,认为叫花子在说谎。

龙未鸣道:“哼,这家伙贼眉鼠眼的,多半偷老人家的东西未遂!”刚才这小偷摸叫花子的钱袋,正被他看个正着,他也看出老叫化早有防备,是以小偷没能得逞,不禁对老人家十分佩服。只见他走过来问道:“老人家,您丢了什么东西?”

那老叫化看了他一眼,脸上神色莫测神秘,道:“他偷了我一只玉手镯,两锭银子,还有九个铜钱。”旁人听了到还没什么,只是惊奇老叫化怎么会有那么多钱。那小偷却大吃一惊,这些正是自己今天一天的“收获”。围观的众人虽不太相信老叫化的话,毕竟谁信他会有那么多钱,还有玉手镯,他一个老叫化要那玩意儿有什么用,难道叫花子还有老婆?还是看上了谁家姑娘,看他也老大不小了,怎么可能会有相好?

见围观众人似乎不信,老叫化忙道:“大伙不信就搜搜他的身上,我肯定他身上有那些东西,都是刚刚偷盗我的。唉!这可是我老人家一年的工钱啊,儿子要娶亲啊,手镯可是给给儿媳妇的礼物啊,一家人可都等着这些钱过活呢!哎呀这日子可怎么过啊!”说完边开始呜呜的悲戚起来,声音甚是令人同情。

龙未鸣瞪着那小偷道:“你既不承认偷了老人家的东西,可敢让我搜一搜吗?”众人的目光齐齐射向了那偷儿,那偷儿顿时窘迫异常,估计他这时真想找个洞钻进去。只见他突然以指后面,急道:“天理教来啦!”众人一惊,纷纷面露惊慌之色。回头却见后面根本没天理教的踪影。而那偷儿早已作势欲逃。忽觉肩头一阵麻痛,竟是往前迈不了一步。却是被那龙未鸣以迅捷的手段抓住了肩膀,居然无法挣脱。龙未鸣又顺势扭住他的手臂,那偷儿顿时痛得不敢动弹。

龙未鸣道:“嘿嘿,看你今天还有何话说!”说着便从他身上摸出一个玉手镯,两锭银子,还有九个铜钱。众人对小偷小摸之人最是厌恨,说着便有人揪着他要打。那偷儿忙哀求道:“饶命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迫不得已才干这行的。以后再也不敢了!”众人哪听他废话,呼的就有拳头砸了上去。众人打了一会儿,眼看那偷儿要给打个半死了。

只听那老丐道:“算了,乡亲们,看来他也是第一次偷,就饶了他吧!”那偷儿忙道:“是啊是啊,我真是第一次偷啊,以后再也不敢了。乡亲们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饶了我吧!我真的是一时鬼迷心窍啊。”此时他焉敢说东西是从别人那儿偷来的?

众人见老叫化不愿追究那偷儿,又见那偷儿看起来着实有点可怜,“唉,这年月,谁日子过得好呢?”不少人都这么想,也就放过那偷儿了。那人如遇大赦,连忙抱头鼠窜了。他以后或许还是个偷儿,不过今天算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什么都没偷着,还被反咬一口,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看来做小偷,也不见得就是无本的买卖。只是他怎么也不明白,那老丐怎么就知道他身上有这些物什?难不成他是火眼金睛?

且说这老丐平白多了一个玉手镯,两锭银子,九个铜钱,心里美滋滋的。拉起未鸣便道:“小兄弟,你真是好人,走,老伯请你喝酒去。”未鸣本待推辞,说些理当如此的话,却发现自己根本挣脱不了老丐的手,看他抓的也不甚用力,龙未鸣挣了几下竟都挣不脱,不得不跟他走。

汤姆也紧随其后。老丐扭过头来,眼神先是疑惑,继而瞪大眼睛,喝道:“喂,洋小子!你跟着我们干嘛?”汤姆见他突然给自己脸色,吓了一跳,指着龙未鸣,支吾道:“我……师父……”老丐神色一顿,继而哈哈大笑,伸出右手,指指龙未鸣,指指汤姆,边笑边说:“师父?徒弟?嘿嘿,哈哈哈哈!”笑的他胡子都都抖动起来,煞是滑稽。

龙未鸣不禁甚是窘迫。而汤姆却不明所以。

三人在街道里绕了约莫一盏茶功夫,便来到一个酒楼,匾额大书“冠鲁大酒楼”,鲁乃山东之旧称,由名字便知,这家酒楼好大的口气,乃是号称山东最大最好的酒楼,未鸣初入大城市,何曾来过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是在外面看看而已。此时正当晌午,门口进进出出的客人络绎不绝,这些人不是满身绫罗绸缎,就是锦帽貂裘,珠光宝气。看来来这里的,都是济南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和来自各处的富商大贾。这些人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丐带个一个衣着朴素的小孩,后面还跟着一个洋鬼子,不禁又是鄙夷,又是好奇。

小二一看老丐和未鸣,脸上的厌恶之情油然而生,飞快跑来堵住二人的去路,不耐烦的道:“去去去,哪里来的叫花子?别影响我们做生意。”言罢使劲儿把二人往外推,同时眉开眼笑的对着汤姆道:“嘿,这位洋爷光临,来来来,坐坐坐!里边请。”那老丐白眼一翻,取出那一大锭银子扔在桌上,小二一看,几乎给吓了一跳。他不是没见过这么多钱,而是混没料到一个老叫化子能从身上拿出这么多钱。顿时就傻了眼。不过他的反应还真快,立时便换了一副嘴脸,陪笑道,“哎呀,两位大爷小爷,笑的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对不住,对不住,里边请,里边请!”

三人坐下。未鸣忙道:“老伯啊,您不是急着回去吗,怎么带我们来这儿啊,这里……很贵吧。”老丐笑道:“不打紧,不打紧。我老头这会儿实在是饿了,又见你我有缘,今儿个又发了点小财,就来这儿消遣消遣,也过一过有钱人的日子。”

未鸣更加不解了,“发了点小财?哎,我知道您今天发工钱,那可是您的血汗钱!”

老丐又笑道:“嘿嘿,血汗钱?老伯我虽然穷,却还不缺这点血汗钱。老伯见你小娃不错,帮了老伯。所以,你就只管好吃好喝吧!”

龙未鸣似有所悟,道:“那钱……”

老丐又莫测神秘的一笑,打断他道:“嘿嘿,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说完酒菜便端了上来。菜肴丰盛,酒则是上等的女儿红。老丐不禁舔了下口水,道:“吃,吃!”

龙未鸣吃了几口,又感不妥,道:“老伯您不是要给儿子娶媳妇吗?这钱您怎么能乱花?”

老丐一听,“呸呸呸呸!”的吐了起来.,道:“谁要娶媳妇?老子这辈子最大的失败就是娶了个媳妇!”言罢恨恨不已,面有愠色。龙未鸣见他生气,不敢再说。心里却很是纳闷儿。

老丐言罢,顿时换了个脸色,似是十分苦恼,又似十分愤怒。只见他抓起酒壶,咕咕咚咚的便喝了起来。喝完,打个饱嗝,大喝一声:“好酒!”然后又叫道:“小二,再来一壶!”小儿见他酒量惊人,不敢怠慢,很快便又取来一瓶。

那老丐边喝边道:“媳妇,老婆,嗯,还有女人。唉,真是麻烦,没个好人!我老侯怎么就这么倒霉呢?”说罢不停地唉声叹气。

龙未鸣见他喝多了,欲要阻止,老丐却一把把他推开。又一口气喝了起来。龙未鸣见他似乎有十分伤心苦恼之事,此时借酒浇愁,不便再阻拦。也只好由的他了。

老丐足足喝了四瓶,直到喝的有气无力,不省人事,才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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