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雪夜惊情

夜，无尽的夜。窗外在下雪，整个世界，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了。知秋了无睡意，坐在床上读《人间词话》，正读到《玉楼春》：“雪云乍变春云簇，渐觉年华堪送目。北枝梅蕊犯寒开，南蒲波纹如酒绿。芳菲次第还相续，不奈情多无处足。尊前百计得春归，莫为伤春眉黛促。”勾起自家心事，想起佳缘渺渺，似无可期之日，不由长叹一声。

今日已是除夕，家中亲人团聚，自有说不尽的热闹，然而知秋眉间，总有些须愁苦，是以匆匆吃了几杯酒，就推说身体不舒服，回房了。父母虽看出一些端倪，但女儿不说，他们却也不好过问。

知秋合上书，忽然起了踏雪的兴致，看看时间，正是一点整。远处还时时传来送年的爆竹声。她悄悄披衣下床，关了台灯，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院子里一片粉妆玉裹，琼花飞舞，落地成冰。知秋却不觉得冷。天上一轮残月，几许星光。

这时，一片雪花飘过，知秋不曾注意到，竟是紫色的！

那片雪花，轻轻绕饶落在了知秋头上，化成了水。知秋心里升起一股怪异的感觉，仿佛听见有人在诉说着什么，接着是一声叹息，幽婉哀怨，似乎就在耳边！

蓦然，一声凄厉的叫声将知秋的思绪拉了回来，是猫叫！只见不远处的雪地里，一只浑身漆黑的猫弓起了腰，一副将要暴起抓人的样子。

知秋吓了一跳，这猫竟是冲着自己在声声嚎叫着：“喵呜~~！！！”声音低沉混杂，似在恐吓？

耳边的声音全部消失了，就像是一场幻觉。知秋待要走近，黑猫飞奔般跑掉了。

就在院子外边几百米处，静静伫立着一个人。黑猫跑到近前，停了下来，用身子轻轻蹭着这人的身体示好。

这人叹了一声，弯下腰来，抱起了黑猫，渐渐远去了。

在更远的一段路上，一个苗条的身影低声嘟囔着：“李凉呀李凉，你真的能斩断过去么？若不能，我又将何以置身？”声音充满了不甘与忧伤，原来刚才抱着黑猫走掉的人，竟是李凉！那么，这个女子，自是东方无疑了。

李凉自清城山论道结束后，与诸位道人相约，一周后在浮来山会合，共闯那恐怖的幽洞。

他孑然一身，虽是春节将至，却无家可归，念及知秋身上的紫气，才回到了武阳。连续守护几日，只见到那紫气若有若无，并不十分的强。

只有今夜，紫气化形为雪，笼罩了知秋，知秋的意识已渐渐模糊，才让黑猫前去，若连黑猫也无法解决，那必定是许大叔说的幻质真的成型，知秋将步他们的后尘。

如果真是如此，李凉不知道自己将如何承受。幸亏那东西不敌，落荒而逃。

东方是昨天到的，李凉自然能感觉到自己背后多了一个跟踪者，而且还是一个美丽多情的女子。他没有点破，任由东方跟着他。

但是今晚刚才的情况十分危险，他不想波及到另一个对他付出真心的女孩，所以在走了一段路后，停了下来。

李凉转身，望着越来越近的东方，叹息道：“你知不知道，这里很危险的。”

东方委屈的道：“我只是想跟着你。嘿，难道危险的事能吓倒我鬼宗的人么，那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这倒是实话，从来都是别人见了鬼宗的人害怕逃跑，还没见过鬼宗的人被别人吓走过。

李凉无奈，只有摇头苦笑而已。

东方气道：“你那么摇头干什么，你到底在怕什么，明明自己一身的本领，少有人及，还畏首畏尾的。听说你和那些道士们约好几天后要去什么洞是不是？”

李凉一怔：“你如何得知？”

东方巧笑嫣然，醉波迷离，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知道了么，哼，我也要去。”

李凉大惊失色道：“不可，万万不可。这是性命攸关的事情，我已有几个很好的朋友葬身洞里，不想再多你一个。”

东方道：“算你有良心。不过死木头（她对李凉的专称），我倒一定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你这么害怕。所以，去是一定会去的。”

李凉道沉默良久，问道：“我问你，你知道这世上有一种叫做幻质的东西么，可杀人于无形，有强大的怨念。”

东方摇头道：“幻质是什么东西，哦，我明白了，就是没有形状的生命体！”

李凉摇头：“不，你只说对了一半，它们是一种生命体，但是却有形状，能发出紫色的气雾，缠绕人体，散发怨念，致人死亡。这种东西现在大部分都在那个山东里，只有小部分逃逸出来，为祸世间！我和金光道长，还有花生大师，楚风流道兄，不问道兄约好要进去一探究竟，彻底根除！”

顿了顿，李凉又道：“几年前，我曾经和几位朋友进去过，可惜当时初遇这等东西，措手不及，他们几个都死在里面啦。那种东西，是不问你修为高低的，只要被缠上，就，就－－”他长叹一声，想起许大叔等人死状，再难说下去。

东方怔住，向来她们鬼宗在世间拘魂夺魄惯了，却从未听说过这等事情这样东西。但她随即一甩秀发，道：“我不管那些，就算刀山火海，我也要跟你一起去。大不了都死在那里，也要死在一起！”

李凉心中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在缓缓流淌，一拍手道：“好！这次若能不死，我便与你白头偕老那又有何不可！不管是什么妖魔鬼怪，总不能做缩头乌龟，叫别人笑话！”

连黑猫也在他怀中喵呜一声，似是赞同。

东方笑逐言开道：“对对，就是这个道理。距离约期还有五天，我们要好好准备一下。你既然去过，必定有所了解了。”

李凉道：“洞的入口不太好找，没有特别之处。只是我上次出洞，也是侥幸，逃命还惟恐不及，也没有留意。还有，洞中很黑，有很多的岔路，有水流。对了，最重要的一点，是就算找到入口，也一定要做好记号，不然，很可能迷路。”他心中想起了寻欢和大眼，就是到死也不知道自己距离出口仅一步之遥！出路就在眼前，却看不到，最终被紫气缠身，挣扎而死！

东方见李凉脸上恻然，知道他又想起了过去，忙开口道：“不说这些了，咱们去找家馆子，吃点东西吧。今天可是除夕呢！”

李凉回过神来，笑道：“还除夕呢，都初一啦。现在估计都四五点钟了，哪还有馆子开门？”突然，他一拍脑袋：“还真有一家，我倒忘了。那是我以前读高中时夜里常去的。不知道还在不在可。”

东方道：“咱们去看看吧。对了，你和知秋怎么认识的，就在这里同过学吗？还有，你夜里老出去下馆子么？”

李凉笑了，女人都是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性子，正如知秋当年非要他变魔术一般。他只有老老实实的答道：“我和知秋是以前的同学，高中同学。我那个时候很皮的，经常和同学夜里翻墙头出去打游戏，完了就去那家馆子吃夜宵，是老两口开的，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开门的。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还在那里么。”

东方不依，道：“不行，太简单了。你和知秋是同学，同学会这么刻骨铭心么，都几年了你还惦挂着她，她也没忘了你。一定有内情，快说！”

李凉沉思了好一会儿，东方都以为他不会说准备不再追问了，才慢慢开口，道出了当年的那一段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