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一凡不再说话,陈胤也不再开口。
二人就并排而立,眺望着远方的山峰,山间的月色。
寒风不断地吹打陈胤的衣袂,慕一凡突然发现,眼前的人仿佛变了个模样。衬着月色,黑亮飘飞的头发,斜飞的英挺剑眉,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棱角分明的轮廓,竟然颇有龙章凤姿之气,这气质浑自天生,却不是一般人能够具备的。
慕一凡正兀自猜测,却听到寂静的夜空中传来了一阵奔走之声,仔细看去,来人却是陆天。
“贤弟!久候了,你怎么去房上了?哟!原来陈师弟也在啊!”陆天匆匆赶来,却看到两个人站在房顶,料想一个定是慕一凡,然却没想到另一个竟然是陈胤。
“大哥!”
“大师兄!”
慕一凡和陈胤分别向陆天打声招呼。
“二位贤弟在聊些什么呢?”陆天问道。
“回大师兄,小弟见慕大哥武艺高强,酒量也好,孤身在月空舞剑,心中很是佩服,令人颇生亲近之意,所以冒昧上来和慕大哥随便聊聊。”陈胤面露笑容,回道。
慕一凡见他如此说,心道:“这人为何不在大哥面前提那件事呢?”
心中疑惑,但是当着陈胤的面却也不好反驳,只得道:“陈大哥过奖了,院中众位好汉都已醉酒,然陈大哥依旧风度翩翩,这酒量却也不能算是小了吧?”说着便笑了起来。
“慕大哥有所不知,小弟只是不适饮酒,喝得少罢了。”陈胤也笑道,有对陆天说:“大师兄,天色已晚,小弟先回去休息了,失礼了。”
“陈师弟言重了,既然如此你便先回去吧。”陆天却不甚在意,道。
陈胤点点头,道:“告辞!”
慕一凡拱手示意。
待陈胤走后,陆天跳下房去,拎了两坛酒上来。递给慕一凡一坛,道:“贤弟,坐下谈。”说着率先坐在房顶上。
慕一凡接过酒,坐在一旁。
“贤弟,刚刚陈师弟是说请你助他报仇的事吧。”陆天看着陈胤离去的方向,道。
“嗯?大哥怎么知道?”慕一凡面露惊疑。
陆天呵呵一笑,说道:“贤弟,你有所不知,这陈师弟其实并不是我师父的弟子。他是辰国当朝皇帝的三皇子。”
“啊?那为何……”慕一凡心中一惊,但是想到刚刚陈胤身上的气息,却又恍然了。
“贤弟莫要着急,听我给你慢慢道来。”陆天打断慕一凡的话,喝了一口酒。
“陈胤不是我师父的弟子,但是他父亲却和我师父曾经有段交情,也就是当今圣上,所以大家都和他以师兄弟相称。他有个妹妹,想必他跟你说了吧?”
“嗯。”慕一凡点点头。
“他妹妹叫陈婉,比他小一岁,是我辰国出了名的天下第一美人。前年陈婉正是十五岁,当时我辰国和秦国打仗败了,我国派使者前去求和。”陆天突然变得愤怒起来,目露愤慨之色。
“秦昊这个畜生!他竟然要陈婉去秦国做人质才答应议和,但是没有办法,我国势弱,圣上答应了。也正是从那一年,陈师弟来了首阳山。”
“原来如此……”慕一凡对陈胤倒也颇为同情。陈胤欲为胞妹报仇,然而他慕一凡为义父全家报仇,同时离散亲人之痛,何其相似。
同是天涯沦落人。
“陈师弟是个颇有手腕的人,这两年他不但在江湖上组织了一定的势力,在朝廷上也颇有建树,辰国大约有三成的兵力都在他手中,很多将军都支持他。”陆天又道。
“哦?大哥也支持他吗?”
“不,是我师父。因为我师父的原因,所以我们首阳山弟子才答应他出手相助,加上这人善于为人处世,所以大家对他也颇有好感。”陆天说完,举坛豪饮。
慕一凡静静听陆天说着,沉思不语。
“贤弟,你可答应他了?”陆天喝罢,呵呵一笑,问道。
“这……不瞒大哥,虽然我与大哥你们目的相同,但是我这个人自由散漫惯了,而且目前我还没有见到我义兄义妹,尚不知他们的情况,所以……”慕一凡沉吟片刻,面露歉色缓缓说道。
陆天哈哈一笑:“贤弟你不必如此,我们男子汉大丈夫,做事自然要遵从本心,你既然不愿意,旁人又怎能勉强你?不知贤弟现下作何打算?”
慕一凡讪讪一笑,听陆天这般说,自己倒是过于小女儿姿态了。拿起酒坛喝下一口,却不用法力将酒气逼出,顿时觉豪气纵生。
“大哥,小弟我想明日返还洛京。”慕一凡说道。
陆天听闻,目中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贤弟心系义兄义妹安危,这也是在所难免。好,明日我就陪你一同回去。”
“大哥……”慕一凡刚要推辞,陆天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多说。
“贤弟,既然如此,那你我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
“好!”
二人动身离去,而院中醉酒者却没人醒来,就地而眠。
※※※
“前面就是流风坡了,大家都留点神,等走完了这趟镖,弟兄们又能好好歇息一段日子了。”
“是!李镖头!”
一队人马在古道上缓缓前进着。
打头的是两个麻衣男子,衣服上绣着“福威”二字,其中一个身体微胖,浓眉大耳,面色赤红,而另外一个却是个老者,鬓角微白,面色沧桑,想来是常年行走在外,饱经风霜所致,只见他二人各骑一匹马,缓缓走着。
在这二人身后,却是三个平板马车,每个马车上拉着一个箱子,各乘五个汉子,衣服样式和前面那两人相似。每个马车上插着一杆小旗,小旗上也是“福威”二字。
看来这应是“福威镖局”的队伍了。
“李镖头,你也太多小心了,我福威镖局名扬天下,黑白两道谁不给面子?这流风坡上不过是几个小毛贼而已,又如何敢打我们的主意。”只听前面二人中的那个略胖的人说道,另一个老者想来就是“李镖头”了。
“吴镖头,话可不是这么说的。”那李镖头轻声说道,“我福威镖局虽然名头大,但是这趟镖非同小可,千万不可大意,不然你我二人吃不了兜着走。”
吴镖头不以为然的笑笑,不再说话,李镖头看着他的模样,知道他听不进去,只得低叹一声,暗自戒备。
“哒哒……”马蹄声轻响,突然从对面传了过来。
那李镖头侧耳凝听,蓦地一声大喝:“兄弟小心戒备!”
众人立马握紧兵刃,气氛立时变得沉闷起来。
只见一队人马迎面而来,李镖头神色凝重,那吴镖头却也是大吃一惊,再也不敢儿戏,仔细看着对面的人马。
那群人大约有二十多人,一肃全是黑衣黑马,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福威镖局众人面前。
“吁!”
一阵马嘶,那群人勒住马匹,只听为首一人对李镖头说道:“阁下可是‘神鞭无敌’李单李镖头?”那人国字脸,额头上一道伤疤极其显目,整个人看上去犹如凶神恶煞。
那李镖头一怔,道:“老朽便是李单,‘神鞭无敌’不敢当,不过是江湖朋友给老朽点面子罢了。恕老朽眼拙,不知阁下是?”
那人哈哈笑道:“李镖头过谦了,不过你要想知道老子的名号,却还是差点!”
“哈哈哈!”那人身后众人一起哈哈大笑,讥讽之意却是十足。
“你们不要欺人太甚!”李镖头尚未说话,一旁的吴镖头毕竟是个年轻人,当即不能忍受。“哐!”
一下子拔出刀来。
“哐!哐!哐……”
吴镖头就像是个导火索,两方人马立时全部抽出兵刃,便要拼杀!
“住手!”李镖头一声大喝,顿时两方人马均被震住。
“敢问阁下,不知拦住我等,所为何事?”李镖头沉声说道。
那刀疤汉子刚刚见他一声大喝,众人为之震,不觉有了几分忌惮,说道:“李镖头好内力,敢问镖头,你们此次所押镖物可是‘琥珀天香’?”
此言一出,只见吴镖头面色微变,看向李单。
李单心中一怔,目光闪烁,说道:“琥珀天香?老朽不知道。”
那刀疤汉子见他目光闪烁,言辞不实,顿时抽出佩刀,怒道:“李镖头,老子我敬你是前辈,你可莫要不识抬举,你把‘琥珀天香’交出来,老子就放过你们。不然……啊!”
刀疤汉子话音未落,不然什么尚未出口,却只见一条黑影闪过,他连忙闪避,却终究没能躲开,被那黑影一下打中肩膀,顿时惨叫。
却是李单见形势不好,果断出手,他是老江湖了,先下手为强的道理深信不疑,趁着那刀疤汉子一时不备,拿出成名兵器,一招“直捣黄龙”打向刀疤汉子。
刀疤汉子吃痛之下,大喝一声:“兄弟们动手,给我杀了这老贼!”
握住佩刀便要反击,然而一步失手,步步失手,李单浑自不管旁人,乘机招招抢攻,那刀疤汉子虽然功夫不弱,但是李单“神鞭无敌”却也不是虚有其名,又占了先机,竟然一时之间被压着打。
其他人想要援手,却被福威镖局众人阻拦,顿时两方人马混战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