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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战魂殇

黑的夜,冷的雨,热的血,闪亮的刀刃,暴烈的火焰,痛彻心扉的惨叫和呻吟,还有消失的生命,这种种的景象在夜雨中不断上演着……

一夜的战斗,异常的激烈,而战果也是显著的,何家组织的敢死队趁着夜色,在暴雨中突袭敌营,杀敌无数,而放置在营地中的攻城器械无一幸免,悉数被毁。敢死队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全队三百人,仅十余人返回关内。

担架上的何辰空望着兄弟们战死的方向,眼中泪光闪烁:“我们争取到不少时间,兄弟们,安息吧……”站在一旁的何劲风轻声安慰:“宗主切勿伤怀,守城之事就交给我们了!”

“是啊,交给我们了!宗主就看我们怎么收拾那群兔崽子吧!”何大牛也高声附和。

“好,好吧,交给你们了……现在就看你们的了,等会治疗完,我也过来参加战斗……”何辰空真的感觉好累,眼皮都有些抬不起来,就那么昏沉沉地睡去了。

“瞧这战旗的纹章,竟然是——五爪金龙,飞天吞日”何劲风站在城楼遥望敌军阵营中飘扬的战旗而不禁感慨,“这就是圣武战旗,我们祖先、晟朝勋贵们的祖先以及无数华夏族百姓的祖先们,都曾经追随过这面旗帜而为之拼死战斗。自从文德帝驱逐了圣武帝嫡长一脉,它就从未在皇朝的国土上飘扬过,而现在我们却要站在这旗帜的对立阵营奋力战斗了,不再是为了旗帜,而是为了生存而战……”

昨夜的雨已经停了,玉门关外,旌旗招展,如火如荼,十个甲胄鲜亮、刀枪林立的轻步兵方阵层层展开,向玉门关这边缓缓地压了过来。被军阵填满的大地上杀气腾腾,没有一声鸟叫蝉鸣,城墙上守卫的兵士被这声势压得喘不过来。

“……还有二十步……十步,五步……三步、二步、一步!发射!”

随着何劲风的口令,城墙上的三十多台投石机迅速开动,机械悬臂转动中带着千钧之力将石弹投向了对面敌军的轻步兵方阵,三十多枚石弹划过天际,结结实实地砸在了方阵之中,紧接着便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

一轮投射之下,方阵群中立即出现了三十多个缺口,地上传来一片哀嚎,除了被当场砸死的百余人,周围似乎还躺着五、六百受伤者的样子。原是石弹之中安放了爆炸道符,还包裹许多铁蒺藜,在石弹爆炸后,锐利的破片和铁蒺藜带着爆炸的高速度向四周溅射出来,进而造成了对周围大面积的杀伤,其威力和中等魔法不相上下。走在最前沿的是炮灰级别的轻步兵,身上的防护较少,爆炸效果非常明显,也给对方心理造成了些许的震慑。

“可惜啊,这批石弹都是连夜赶制的,也就几百枚,投完了就没有了,而且还贵得要命,我的心在滴血啊……”何劲风看着旁边的投石机阵地上,兵士们正兴奋又卖力地装完弹接着投射,接着装弹,接着投,就好像这东西是自家地里长的一样不要钱。

“这玩意儿确实不要他们的钱,那打得可都是咱老何家的钱啊!不当家的,果然都不知道这柴米贵。”何劲风嘴里不禁嘟囔着。

何大牛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嘿!行啦!行啦!你这人,怎么掉到钱眼而里去了?钱这玩意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至于吗?话说回来,以前看那何贤风神神道道的,捣鼓这捣鼓那,没想到还镇让他捣鼓出这种好玩意儿来呢!”

“切!谁叫你不喜欢念书的,他可是继承了我们家族在工程学上的所有秘籍,知道吗!”何劲风咧了咧嘴,大柱子那一拍,劲儿可真够大的,“没见过你这么白痴的!你还是去守你的城门口吧,小心别失守城门,丢了老何家的脸!”

“嘿嘿,我会丢失防区?开玩笑,让你知道那个叫什么,哦,对了,一夫当关万夫摸来,哼!走了!”大柱子抄起一对重型战斧,大大咧咧地迈回西城门的城楼上。

“这小子,那叫‘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摸来摸去的……”劲风无奈的摇摇头,再看看大柱子,早就没影儿了,谁还想听你在这儿唠叨,哎……

说话间,玉门关的战事仍旧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城下的军阵只停顿了半刻便又继续向城墙压来,真不愧是西川的强军圣武府兵,纪律严明、令行禁止,远远强过一般的军队。虽然刚才受到突然的打击而有些混乱,但马上就能重振士气,控制队形,进而调整成散兵阵型,依旧不急不缓地压了过来。

虽然石弹对散兵阵型的杀伤力减弱不少,但投石机的攻击仍然是有必要去发动的,几十轮的投射下来,获取敌军近三千的伤亡,也算是不错的战果了。当然,投石机的努力攻击仍旧无法挡住敌军庞大的军阵一往无前的脚步,眼看着城头的肉搏战不可避免了。

何劲风整了整身上青蓝色的皮甲,紧握手中的战刀,深吸了几口气,眼睛紧盯着城下席卷而来的众多敌兵,在内心呐喊,拼了……

激战三天后,人们如果从空中俯瞰,依旧可以看见在西北方那黑压压的人流,浩浩荡荡地涌向了东南方的城墙,犹如一只巨手拍在了玉门关上,随即便立刻戛然而止。

玉门关青石条修筑的城墙被鲜血刷成了暗红色,刀斧交击声,厮杀惨叫声,法术爆炸声混杂在一起,没有了敌我,没有了胜负,双方都杀红了眼,只有机械的挥砍,刺杀,杀杀杀,杀掉眼前所有活着的人,不是杀人就是被杀……

又一个难熬的白天结束了,何劲风倚靠在浑身都是血渍的何大牛子身边,身上的皮甲已经破烂不堪,手中是一把捡来的单手长剑,那把砍卷刃了的战刀早已不知去向。

“宗主他们,他们应该,安全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何劲风疲累得连说话都喘息着。

“嘿,那当然,他们应该已经渡过横江,去了白马城吧。只是不知道宗主知道要是你我二人就这么摆了他一道,会不会从担架上跳起来,骑马跑回这里对着我们破口大骂呢?”何大牛子乱七八糟的猜想着。

“你以为宗主和你一样毛糙啊?宗主会理解我们的……”何劲风静静地看着夜空的星辰,没有再说话,他坚信星耀家族虽然世人被遗忘,但决不会被历史之轮前行所带起的滚滚烟尘所埋没,七芒星光终究是要回到这璀璨星空的……

“大晟风岚帝四十五年(晟历263年)十月二十九日夜,死守四天五夜的玉门关陷落,守关兵卒全体殉国,玉门何氏一族六百多口皆力战而亡。另有宗主何辰空以下数十余人恐没于战阵,不知所踪。”

——《苍穹下的史记》玄黄大陆晟朝卷之风岚帝纪

“……玉门关一战,西川圣武府所部五万一千人,死伤一万七千余人,受阻五日进而痛失战机,晟军援兵少时即至,府军旋即后撤归国,途中设伏阻敌,尽歼晟军追击之敌万余人……”

——《西川帝国史》圣武府西征军志卷

“要是我没有下令死守,也许何家就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我知道你二叔在药汤里用了迷魂散,我一定不会喝下去,我留下来和他们一起战斗的。总算当时还保住了你这个刚满月的孩子,就这么跟着我四处漂泊……”爷爷在临终前还是那么自责没有和家人一起浴血死战,但是他告诉何忆尘,他从来没有后悔过遵循家族的训诫死守玉门关,为了保护无辜民众而亡故,何家人死而无憾。

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就应该肩负伟大的责任,七芒星纹战旗下的子孙们一直牢记着祖训,真正的守护者,不是去保护贵胄皇亲,不是去保卫江山社稷,不是去捍卫家族兴衰,何氏一族从来都是为天下计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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