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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0.混乱的记忆

阿斯噶德市警察局的警监办公室外,正有两名女性文职人员小心翼翼站在那里。她们原本是要把一些文件送到这间办公室的主人面前,此刻却被屋内传来的声音阻挡了敲门的动作。自然而然的,八卦的天性驱使她们顺着一旁百叶窗帘的缝隙窥视进去。

于是她们看到了年近四十、身材高大、留着灰色卷发、充满成熟男性气质的斯奎德·亚萨探长,正在用他的双拳猛力捶打着警监大人的桌面,空空如也的咖啡杯伴随着拳头的起伏上窜下跳,还有若干纸张唯恐天下不乱似的散落前后。不过涅尔迪·诺顿警监只是静静的安坐在那里,任凭斯奎德在他面前肆意的发泄着怒气。以他们二人这数年来的交情,诺顿警监很清楚,此刻无论与这位老伙计说什么都将是白费力气。

终于斯奎德停下了如同自虐一般的发泄,直直盯着老友正当盛年的脸,开口说道:“长官,再过一小时,那个无耻的恶棍就要被无罪开释了,为何你没有为此做些什么?”

“亚萨探长,”因为对方那僵硬的口气让自己很不舒服,所以诺顿警监也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架势做出回应:“我已经在我的最大权限之内,多拘留了维理十二小时,但是没有任何的证据能够证明他和本市的贩毒集团有所关联,理所当然的,法院驳回了延长拘留的申请。”

“那就用别的理由!比如他打伤了我的搭档霍多尔……”

“没用的,老伙计!首先那只是误伤,由于你在用枪指着他时没有立刻掏出证件表明身份,所以他可以辩称开枪是为了自卫;而且受伤的也并非人类,只是一台处于测试阶段的人造人警探!所以他最多承担一个『不慎损毁公物』的罪名,只要交纳少量的罚金就可以安然脱身。”

说到这里,诺顿警监反瞪了斯奎德一眼,其中的蕴含的责斥让斯奎德也不由得一怔:“说实话,这次能够在毒品『忘却』的交易现场逮捕『饿狼』维理,已经是意料之外的好运气了。如果我们能够撬开他的嘴,就可以查出这种新型毒品的源头!但是你,斯奎德·亚萨探长——你在讯问刚开始的时候就打伤了他的头,于是他顺理成章的装起了昏迷,导致过了三十六小时我们仍旧一无所获!所以我很怀疑,你在这起案件中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这一连串声色俱厉的问询将斯奎德的怒气完全压制了下去,反而是诺顿警监从座椅上站起身,开始重重的拍着桌子:“是啊,老伙计!我知道维理是你儿子,恐怕现在局里每个人都知道这一点了!就算这样我还是悄悄给了你一个机会,让你参与到审问他的过程里,结果看看你都回报了我什么!你知道现在上头给了我多大压力么!!”

濒临破碎的声带在嘶吼过后,就连想要肆意咳嗽都有些勉强。静默很快便降临在这间办公室内,过了不知多久,诺顿警监才收回自己紧盯着斯奎德的目光,有些乏力的坐回到椅子上,伸出双手摩挲起脸颊。不知是由于愤怒还是尴尬,斯奎德的手轻轻颤抖着,就在他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老朋友冷冷的话语:“把你的证件和佩枪留下,先停职一周好好反省下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屋外的两名女文员急忙闪开窗口和门边,下一刻办公室的门就被探长猛力拉开,再伴着皮靴交替踏在地板上的声音重重摔在他的身后。她们两人又等了几分钟,看他已经渐行渐远,才小心翼翼的敲响了办公室的门。

“进来——”

“长官,这里是你要的和『维理·伐纳海姆』有关的全部卷宗文件。”

“好吧,麻烦你们放在那边,然后请保洁人员来一下,”诺顿警监看着躺在玻璃碎片上的『槲寄生-M9』型警用手枪和一本证件,语气中透着难以言喻的疲惫:“告诉他们,我屋里有个柜子上的玻璃碎掉了……”

**********

绰号『饿狼』的维理·伐纳海姆正缓慢的步出警察局,一名身穿黑色西服的手下配合着他的步伐速度,在一边小心翼翼的搀扶着他略显矮小单薄的身体。不过,即使拥有不折不扣的罪犯身份,维理也并不是故意的要在警察局内做出如此姿态。

灰暗色的短发凌乱不堪,头脸上缠绕着厚厚的绷带,勉**露在空气中的五官仅剩下了眼睛和嘴巴,似乎确实受伤不轻,即使这样,维理仍旧将自己的目光躲藏在一副厚重的墨镜后。绷带下渗出的血痕早已干透,呈现着丑恶的黑褐色,私下有传言说他『全身流淌的都是凶残的黑血』,想必看到此情此景的人们会更加坚信这个说法吧。

就在他们即将走出警局大门的那一刻,身后传来了一个中年男人的喊声:“站住!维理!你这狼崽子!”那名手下停住脚步循声望去,从远处带着满脸怒火走过来的正是斯奎德·亚萨探长,不过维理因为正被人搀扶着,所以他仅仅将头转回一些,用眼角的余光看着自己的父亲斯奎德——那个人正用颤抖的手指对着自己,冷冷的说着:“总有一天,我会把你这狗杂种绳之以法,你应该庆幸现在已经没有绞架这种设施,不然你一定会被吊死!我发誓!”

听到这近乎诅咒的誓言,眼中看到的情景似乎与记忆里的某幅画面重合了,莫名的情绪涌上维理心头,他用力甩开了被手下搀扶的左臂,半转过身来用这只左手的食指按住自己的心脏部位,以低沉嘶哑的声音说:“何必这么麻烦,亚萨探长。向着这里开一枪,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这种事你做的很熟练,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似乎这句话里面蕴含了别样的信息,至少原本处于爆发边缘的斯奎德听到这里竟渐渐停止了脚步,他把手指收拢回来紧紧得攥成拳头,额头与手背上全都青筋毕露;维理也保持着那个动作,虽然他的脸部被绷带遮挡以至无法看出任何表情,手背上的青色狼头纹身却大张着口,仿佛在无声的咆哮。名为父子却毫无相似之处的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着,引得周围的人们都驻足停留并注视着这一幕。

良久维理才转回身,同手下缓缓步下大门外的阶梯,他自己迈进了一辆停靠路边多时的豪华凯迪拉克轿车的车厢,手下则是在为他关好车门后立刻小跑着坐进了驾驶位。随后冲出警局门口的斯奎德面如寒霜般,注视着这辆黑色的高级轿车渐行渐远。

“上头的压力对吧……你这畜生!”他喃喃的咒骂着,将蓄势已久的右拳向面前的空气中狠狠挥出去,仿佛这个动作能够把心中的暴躁都随之带走一般。夕阳西下,将他孤单的身影无限拉长在这片阶梯上。

车内的维理将目光从远方的父亲身上收回,转移到车内与自己对坐的金发美女身上。这名女性目测在二十余岁,有着如雪的洁白肌肤与湖蓝色的深邃眼眸,看来气质不凡的她却在双手的手背上分别留有『去写日记』与『去看日记』这样两行硕大醒目的刺青。注意到维理正在看着自己,她原本愁眉不展的脸上立刻绽放出温柔的笑容:“亲爱的维理,恭喜你平安的归来。”

“海拉……”维理全身战抖着摘下墨镜,在这个无人打扰的空间内,他才终于能够显露出那已被紧张、困惑与疲惫填满的双眼:“恐怕现在说『平安』还言之过早……”

“我似乎……许多近期的记忆都变得含混不清了……自从那老鬼打了我的头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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