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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莲乳

武阳真人也冷冷的道:“你如要一心想被逐出师门,为师便在创派祖师的神像面前将你一掌劈死!如你能悔悟甘心接受惩罚,一年后你还是我的弟子。”说着便转过了身子,不再说一句话。

萧琪怆然泪下,不住的哭泣,武阳真人果决的态度已经摆明了没有任何更改之念,是生是死全凭他自己拿主意。他知道自己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再出去了,只是他却总不愿就这样放弃,每当脑海里闪过爸爸妈妈那伤痛欲绝的面庞时,他的心里便会止不住询问自己:他们此时此刻身体还好吗?身体安然无恙吗?妈妈是否又会想不开去寻短见?每次念起这些时心里犹如针扎刀搅般疼痛。

他抬起头来,想到武阳真人一直真心对待自己的情分,便要做最后一次恳求:“师父,弟子想念父母,此时此刻已不盼望能够出去跟他们永聚,只求您让弟子出去见见他们,待我将要事说与他们后便返回。弟子向您发誓,出去之后只跟爸爸妈妈问候一声,便立刻回来认真修炼,今生今世也绝不起逃跑之念!”到此关头,他也不指望能够出去过自由的生活,按此情形,自己如要再执拗着要回到外面,只怕真的连性命也保不住了。此时他心中唯一的愿望便是希望爸爸妈妈得知自己还活着,这样他们便也能宽心不少。虽不能相聚,但是两位老人念起自己的孩儿在遥远的他乡修道成仙,想必心中也不会再那么悲痛了。

却见武阳真人对着神像摇了摇头,说道:“当年创派祖师定下此条规定,便是害怕我派弟子出去对人提及修真一事,在历朝历代,修真者都要隐秘身份,你若对你的父母提及此事,不仅你的性命难保,只怕也得累及广陵门。何况这修真的要义便是让你忘却尘世一切,你心里挂念你的父母,却是违背了修真法则,实乃门规所不许,为师代为执掌门户,却如何能答应你,此事你修得再说了!”

闻言,萧琪已知自己绝无出去的指望,一时心灰意冷,附身长泣。

时隔半年,想必父母也伤心过了,就算自己不能再回去,他们在姐姐照顾下,后半生也是能安然度过。只是每到佳节,当他们望着别人家的孩子时,恐怕也会想到起自己那丧生在地震中的孩儿吧!

萧琪抹去眼泪,对着师父跟两位师叔磕了几个头,又立下誓言今后绝了再逃之心,然后由空灵子引路,前往广陵山接受惩罚。

广陵山的高度乃广陵门五大山之最,山顶终年积雪不化,温度更是低得可怕,也正因此,上面方才会有一株罕见的七色九婴莲。

七色九婴莲一年四季开着婴莲花,而每到一天中天气最寒之时,花瓣便会滋生出一种水珠,俗名莲乳,便是炼制筑基九转液的主要材料。

空灵子将萧琪带到了广陵山顶端七色九婴莲生长的地方,一起等待莲乳的孕育。

到了晚上,天空兀自下起了小雪。萧琪体内未结金丹,雪风一吹,冷得他嘴唇都青了,只得催动体内的灵力,以此来抵御寒气。

见到萧琪如此处境,空灵子叹了口气,说道:“萧师弟,你真想要出去吗?外面的世界有什么好的,难得你为此而背叛师父!”

萧琪想起这些年在外面的种种经历,心里也是悲苦无尽,便幽幽叹道:“五师兄说的是,外面的世界确实没有这里清静,只是......”他说到这里,喉头止不住一哽咽,费了好大力气才强作释然,续道:“在外面有生我养我的父母,我怎能忍心弃他们于不顾。”

却见空灵子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头来,问道:“你的父母,他们对你又好吗,难不成比师父待你还要好?”

闻言,萧琪微微一怔,心道:“师父传授我修真功法,的确有恩于我,但是这些恩惠又怎能够跟父母的养育之恩作比较。”但见空灵子一脸诚挚,显然不是故意讥讽他。他只道他从小没有父母,不明白这种骨肉之情可贵,但又不好直言否决,便沉默不言。

见萧琪不语,空灵子才道:“萧师弟,其实并非只有你在外面生活过,我跟你一样,小时候也在外面生活了一段时间。”

闻言,萧琪微微一怔,这事他可从来没听人说起过,不过紧接着便想道:“五师兄才入门十三年,可听小师姐说他年纪好大把了,原来...原来他也在外面生活过。”一时怔怔问道:“五师兄,你即然从外面来的,难道…你就不怀念外面吗?你就不想念你的亲人吗?”

闻言,空灵子蹙起了眉头,好似在深思过往,过了半晌才道:“外面有什么好怀念的,到处是尸体,到处都在打仗!记得那一年我七岁,家里没吃的,妈妈便将我带到了很远很远的一处山沟里,然后独自走了,我那时脚步短,拼了命的去追她,可是她却头也不回。我翻过了一座大山,见到一条大河,便再也追不上了。我当时就想跳到河里,淹死算了,可是人小毕竟没敢那么做。我在河边独自过了三晚,饿得看不清路了,可又找不到吃的,就连嫩一点的树根都找不到,就算找得到树根,那个时候我又怎么会知道这个根竟还能吃呢!正当我待死之际,师父跟掌门师祖路过将我救了。到了广陵门,他们给我吃的穿的,我心中欢喜得很,只是那个时候还多少有些怀念妈妈。再到后来,我渐渐长大了,也不再想妈妈了,心中便只感激师父跟师祖的恩情。广陵门灵气聚集,加上掌门师祖每月赠予一瓶筑基九转液助我净化身体,我也勉强具备了一些实力。后来我修炼了静功,终于在六十岁那年结成金丹,当时师父很惊诧,也很高兴,便将我收在了门下。萧师弟,你说,究竟是师父对我好,还是妈妈对我好?”说这番话时,空灵子面色平和,仿佛在说一个极为稀松寻常的故事,神情既不憎恨也无伤悲。

但是萧琪听来却极为震惊,心中只是重复的想着:“五师兄被妈妈抛弃了!”想起父母对自己视如生命,心中那是怎么也不敢相信,被空灵子这么一问,却不知如何答复。又想到他说那个时候还在打仗,从时间推测,那时应该还处于抗战时期,心想:“五师兄生在战乱里,他的父母自己都没饭吃,自然养不活他,人都是自私的,这也不怪他们。”历史上不乏有许多卖儿卖女的故事,因此在短暂的惊诧之后他也能平常接受,不过转念又想起慈祥的父母来,一时在心里默默问自己:“假如是爸爸妈妈肚子饿了,可会不会把我也给丢弃了呢!”脑海里瞬间想到了多年来爸爸妈妈对自己诸般疼爱的情节,便摇了摇头,暗道:“即使饿死累死,爸爸妈妈也决计不会抛弃我的!”

“萧师弟,你这次逃离,真的伤了师父的心,你的资质颇好,又勤恳好学,将来定然能够成为一名强大的修士,那些凡间琐事,你今后也不得再记挂在心上,凡人一生也就匆匆茫茫一百年,到时候避免不了要归于黄泉化作黄土,你又何必想不通这一节呢。”

萧琪点点头,只道:“五师兄说的是,师弟定当谨记于心。”心中却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再出去,即使再过十年,二十年,他总要回到父母身边去。

就在此时,七色九婴莲闪出一点微光,光芒犹如萤火虫般微亮,一闪即逝。要不是两人都处在奇花跟前,那是怎么也不会发现之前那微弱的光芒。

空灵子当即起身,说道:“莲乳生成了。”说着拿出了一个小玉瓶,走到七色九婴莲跟前。

萧琪跟了过去,空灵子便指着花瓣中一滴乳白色液体说道:“萧师弟,这便是莲乳,你只需将它轻轻倒入玉瓶中,然后盖紧瓶盖就可以了。”说话的同时已经将莲乳倒在了瓶子里,然后盖上瓶盖,交给萧琪,又道:“这莲乳在空气中只能保持十个呼吸左右的时间,所以瓶盖你必须时刻掩好,到下一滴莲乳育成时方可再次打开,但是一旦装入,便得立即掩紧。每个玉瓶只能盛装七滴,待得七滴莲乳装满时,师父会派人来拿取,以供六师叔炼丹之用。”

教会了萧琪收集七色九婴莲的方法,空灵子便连夜下山,临走时还特地叮嘱他:“萧师弟,你可不能再起逃跑的念头了,你就算不为师父着想,也得为小师妹想一想,听闻你逃走的这两日,就数她最伤心了。”

听闻空灵子如此一说,萧琪喉头哽咽,想问问她的情况,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得点了点头。

待得空灵子走后,雪越下越大,他便在左近找了一处山洞钻了进去。

这山洞也不过两米之深,虽可遮蔽大雪,但是也无法完全阻挡寒风。

他在洞里坐了一会,只觉得心中烦乱。原本按照计划,今日他就可以到达外面,指不定现在已经跟爸爸妈妈聚在一起畅聊快事。可是最终变故衍生,自己被捉回师门,并且从此要出去再无指望,心里难免有着落差。尤其是想到今生无缘再见父母,自己成为他们终身的遗憾,他的心里便感到一阵阵绝望。

他将怀里的续灵荨佰草狠狠地仍在地上,咆哮大叫。嘶哑的声音在寂静的山顶荡来荡去,渐渐的消失。寒风袭来,冻得他身上的衣服都凝结成了一层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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