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西安,太阳会露出整个脸庞,从早到晚,这里即将迎来一波强烈的热浪,包围着所有人,所有建筑物,所有大街小巷。
毕业的伤感似乎一夜之间就成为过去,那些往日里可以絮絮叨叨一晚上的情感此刻在这里毫无分量,因为现实就摆在眼前:人要吃饭,填饱肚子之后才能想其他的事情,有能力将自己养活了才是本事。这是小时候父亲一直给我灌输的思想。想要在这里生活,第一点就是要活下来。整理收拾了一天的屋子渐渐显示出可以住人的气象,还着我的风格,一间小小的书房,一个卧室,还有精致的厨房,房东留下了几间常用的家电和桌椅,其他就没有了,整个看上去简单,整齐。
手机偶尔还会响起短信,“我到家了,勿念,常联系。”我微笑着回复所有离开的人:“有事打电话,没事常联系。”
夜幕渐渐拉开,窗外楼下的人开始上街,闲聊,搭讪,购物,吃饭,喝酒,骂街。
人声,鸣笛声,就是没有风声。
因为舍不得开空调,而用冰箱替代,所以只好将屋子里的地板一遍又一遍地洒凉水,拖鞋后脚跟烂了一个口子,水渗进去又被踩着挤出来,发出“噗噗叽叽”的声响,脚掌已经泛白了,只好脱了鞋子坐在凳子上。翻翻我那所剩无几的钱包,我硬着头皮下楼买了些米面油,最起码短期内可以有粮食可以糊口。
交完半年的房租身上所有的家当就只有一张仅剩500块钱的银行卡和287块钱现金了。我找到一直在用的记账本,将287块钱放在面前,开始精打细算。
仔细看了看屋子内的一切,想着哪里要花钱,可是再看看手里,这点钱无论干什么都要撑到我找到工作……没敢继续往下想,只是觉得时间紧迫,立即打开电脑到各大网站找工作。
大四最后半学期本来是可以出去找实习单位或者工作地点的,父亲也暗中帮我“活动”过,我都拒绝了,我自信满满、偏偏自以为是地想象着自己的大学必须完美,要把握好最后的时间用来完成大学里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用来了却可以了却的遗憾,免得将来的自己后悔。
于是,我用假期偷偷赚来的3500块钱从西安出发,经郑州到武汉,一路南下,到长沙、南昌,最后到福州、深圳。想去趟香港,却因为父亲的关系拿不到签证,又不愿意跟团,只好远远地看了几眼之后,去了江苏。在扬州停了2天,因为王欢说了,到扬州要是不去找她,以后就别想见面,更别说朋友。答应过的事情,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何况是她。坐上回西安的火车,一翻钱包,只剩下85块钱了。
现在想想自己的大学并没有太多遗憾,留了几个也只是想以后回到某个地方还有借口可言。
“还是安心找工作吧!”我自己擦了擦额头渗出的汗水,提醒自己。
原来,网上找工作的流程这么方便,以前真是有点低估了自己的智商,才等到现在,如果早点在这里转转,现在或许就不会烦恼了。只是,第一次填写简历的时候,挖空心思想,也没有什么可以拿出手的资本了。就在个人评价那一栏里,看似一块简单的空白,一时间我竟然找不到适合自己的词语来形容自己。甚至,除了按照系统自动生成的表格填写资料,我已经没有更加合适的方式进行自我介绍。
无言以对。
一个问题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大学都学什么了?”
我没法回答,也回答不了。
啊……
夸张地笑了笑,心想:“算了吧!还是编一些,先应付应付,找到工作再说。”
我在智联招聘上注册了账号,填好简历,然后又在58同城上重新注册,心想着起码要让自己的简历多曝光一点,才可能获得更多的被面试机会。一个多小时后,一切完成。伸了伸懒腰,想出门出门转转了。
穿了运动鞋,戴了耳机,提上垃圾就走。
隔壁门口放着一袋收拾好的垃圾,房间的门开了点缝隙,估计也是热得厉害,空调也不怎么管用了。她们住的房子正好南北通透,还能有点穿墙风。
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走过去,敲了敲门,“我帮你们把垃圾带下去了啊!”
半天没人回应,我都进电梯了,听见一个声音传来:“谢谢!”
“客气。”
这是一个周边环境和设施相对而言比较完善的小区,听我房东的意思应该是九十年代集团公司分给他们的家属院,如今跟着事业有成的儿子一起住,所以这里就空下来了。正南面是一个公园,我的正常速度,二十分钟可以走完一圈。公园有三个门,分别对着两个小区和一个菜市场,一到晚上,这里热闹寻常。广场舞,陀螺,秧歌,现代舞等等,年轻人玩的,老年人玩的,小孩子热衷的,应有尽有。以前他们说一个地方就是一个社会,不管什么地方,都是人间百态,果然如此。
我绕着从东门出来,刚好是菜市场。晚上的菜市场异常活跃,卖菜的都会这在个时候大减价往外抛售自己的剩菜,鲜鱼店也会将死掉的海鲜尽量处理。我转悠了2圈,用7块钱买了1把油麦菜、1颗包菜、1斤鱼豆腐、3个土豆,最后还凑合买了点点葱姜蒜,家里有挂面,这些足够管我几天了。
从东门慢悠悠往回走,十分钟的路程就到小区里面了。这里的布局是按照南北方向严格分布的,正中间开了大门,两边分别是5栋设计一样的公寓楼,东门往南还有2排建筑,再往前是一个小小的花园,这个时候,下来花园散步的人已经陆续往回走了。
我跟着一个大妈一起进了电梯。她朝我浅浅的微笑,然后看了看我手中提着的菜,转过脸去。
刚出电梯,就听见有人喊叫:“走不走呀!你磨叽死了。”
是她们。
“你好!”我有点惊讶,然后在脑海里拼了命的搜寻昨天看到她们的样子,并且和她们的名字比对。并没有对上来跟我打招呼的人叫什么名字,只好抬了抬眉毛,招了招手,“你好!”
她们衣着暴露,就几根丝带遮住羞丑,鞋子是闪闪发亮的高跟,化妆也很夸张,黑红色的口红仿佛美剧中吸血鬼的样子……我清晰地记得昨天见到的一个是短头发,怎么现在两个人都是齐腰的长发?而且各种颜色都有,活像杂耍的戏班子演员。
“难道……”我隐藏不住自己的好奇和惊讶,惊讶地开了门,然后试探性往外看。
只见她们迅速往电梯跑着,一只手捂着头,另一只手抓住本来就没几件的衣服。
“难道她们?……”
我没敢再往下想,“嗙”的一声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