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话,或许只有当你在特定的场合、遇见特定的人之后才能大胆地说出口,比如醉酒。而有些人,即使就在你身边,你却怎么也看不清,她像一个谜底一样,有人短时间就能猜得出,而有些人却要猜一辈子。
我迟疑了一会儿,轻轻地推开门:竟然是她们!
闵锐使劲眨了眨眼睛来确认自己是否清醒,想证明自己并没有看错。
我们都没有出声。
周萌提溜了六个我没看出是什么酒的易拉罐伸到我面前,“怎么?不欢迎啊?”
我笑着说道:“当然欢迎,请进!”
他们三个你推我让地站起身来腾地方,闵锐伸手取了一叠餐巾纸将自己刚刚弄脏的茶几面擦了干净,然后笑着示意兰依依坐下。对着我说道:“介绍一下呗!”
我走上前,挤在架梁和方子规中间坐下,闵锐挨着兰依依的左边,周萌紧跟其后,另一边是方子规。
“这是兰依依、周萌!”我停了几秒钟,“她们就住在隔壁!”
“啊?”闵锐的下巴差点磕在茶几的拐角。
周萌接住我递过去的筷子反问他:“有什么奇怪的吗?”
“没,没有!”闵锐使劲摇头,尴尬地挤出几个微笑。
方子规打破短暂的安静,看着兰依依,“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
兰依依一脸无辜的样子,心里也许在想:“这种搭讪的技巧也太落后了吧!敢不敢再直接一点?在我面前就没必要装文艺了吧。”
“没见过!”兰依依直接全部挡了回去。
我心里生出一种鄙视他的想法,因为上次方子规喝醉酒,我扶着他走在大街上,却是偶遇兰依依,恐怕他也只是把兰依依当做千万个美女当中的一个而已,并没有太在意。不过,不得不佩服方子规的记忆力,醉酒之后竟然还能记住只有一面之缘的人。
周萌的酒量显然要超过兰依依,只是今天兰依依像往常一样,没有太多话,一直小口喝着易拉罐啤酒,没有吃一口菜。我没敢正视她的眼神,暗暗转移话题,让大家都谈论一些八卦无聊和单位新近发生的事情。闵锐的抱怨声就像他的话一样多,周萌和他算是同行,两个人聊得很投机,还当众留了联系方式。
我们都对着他奸笑:“你小子,醉翁之意不在酒呀!这葫芦里的要也卖得太明显了吧!”
周萌却假装疑惑:“你们在说什么?人家很是听不懂的样子。”然后做了一个鬼脸,将大家瞬间逗笑。
她们本来打算出门逛街,约朋友一起吃饭喝咖啡的,却被我的突然邀请打断了。兰依依没有想来的打算,倒是周萌,借着“看他会不会给你一个准确的说法”为理由要挟她来。我知道,我们这种简单而简陋的聚会,对于她们而言,也就是皇宫里的格格微服出访到了一户老百姓的家里。
越想到这里,我越是没敢看她。只好假装很热情,跟大家来回举杯,“来,感谢大家光临寒舍,以后有机会咱们时常来聚!”
闵锐应和着:“对嘛!大家友谊长存,干杯!”
因为明天要上班的缘故,谁也没有想一醉方休的胆量,喝完箱子里的酒之后,架梁就搭着闵锐走了,背影看上去很滑稽,就像马戏团里长颈鹿和大猩猩走在一起,和谐却很幽默。
方子规也没有多留,跟着他两后面就下楼了,“小林子,我送他们到地铁站,记住你说的事情,到时候一定帮我办了啊!”
“好的,放心吧!你都说了八百回了。”我不耐烦地笑着,“一定确保他们两个的安全啊,到家里给我发个信息。”
“OK”他飞吻式的告别姿势一如既往的帅气,惹得周萌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看着电梯已经到达一楼,我回到屋子里,见兰依依还安静地坐着,一时间并没有想走的意思,没有关门,开了一半。周萌转过身,指着兰依依,嘴里对着口型,“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啊!”
我惊讶地问她:“我怎么办?”
她使劲摇头,“我不知道!”
我正抬脚往她们跟前走,周萌对兰依依说:“依依,我先回去了,给咱烧洗澡水。”没等兰依依回答,她就一个箭步跨出门外了。
我憎恨的眼神盯着她:“你!”
她吐了吐舌头,几秒种后听见轻轻地关门声。
我去厨房倒了杯水,递到她跟前,“不喝酒了,喝水吧!”我打算去接她手中的易拉罐。
“我又不是娘们,这点酒还是敢喝的!”
——
这话语,有点生气的意味,只是我并不明白这个时候给我发这样的脾气,她真是不应该,因为我根本就不吃她那一套。
“那我就陪你喝酒吧!”我端起还剩大半杯的酒。
“有本事直接吹瓶啊!”她看着我。
我斜着瞄了一眼箱子,一瓶都不剩了,她们带来的易拉罐倒还有两瓶。我拿起一瓶,“嘶”的一声起开,眼睛直直看着她,眨都不眨一下,直接干了。
“这样可以吗?”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嗝,我从来没喝过这种酒,鼻子里一股像芥末的冲劲涌上来,冲得我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喉咙到肚子一段里全是火辣辣的,整个人身体顿时燥热了起来。
“嘿嘿”她轻轻地笑出了声。
我故意大声问她:“这样可以了吗?”
“可以——”
我们就那样安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仿佛小区门口的两尊石狮子,在有太阳的午后总是一副安逸享受的样子。
我在猜她此时此刻想些什么,是不是也在猜我此时此刻想什么一样。她竟然让我有一种猜不透的感觉,即使就在我身边,我却看不清楚她的内心世界,或者说,她的世界距离我就像模糊的梦境,从来不知道在哪里,只是一闭上眼睛才会偶尔走进。
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离开的,就像我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一样。
闹钟照常响起,我匆匆穿好衣服,准备上班。只是头疼眼困,浑身无力。
客厅的茶几干净如初,垃圾也都收拾过了,厨房比我平时收拾的都干净。我赶忙拿起手机,没有任何讯息,翻翻微信,还是之前的对话框,没有新消息更新。
我走向电梯,又走回来,然后走向她的门口,再走向电梯……来来回回,反反复复,脑子里各种表情涌现,思绪纷飞。眼看已经七点了,我还在纠结是否要敲门。
终于鼓起勇气敲门,“咚咚,咚咚。”退后一步等着。
五分钟后,门开了,是周萌。
她散乱着头发,睡眼惺忪,只露出半个脸在门缝中间,“谁呀?黑色星期一的最后五分钟都不让人睡好!”
我焦急地说道:“是我呀!”
她才睁开眼睛,“林凨呀!你今天不上班吗?”
“上呀!”我直接开门见山,“兰依依呢?走了?”
“没有呀!”她挠挠头。
“啊?还没起来?!”
“没有呀!”
“哦,好吧!”
她突然精神百倍,站直身子,“你!我的意思是她昨晚就没回来!”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