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外灯红酒绿,毕业后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个时间出门,不是找清静的地方休养生息,而是专门去热闹的地方摆弄是非。
“师傅,麻烦你——世纪春天东门口!”周萌试着摸了摸自己的扎起来的头发,然后转向我,开始简单交待背景——“你今晚上一定要拿出你178厘米男人最MAN的风骨,认认真真做一回依依的男朋友。”
我微微笑了一下,“总得有个理由吧!哪有这样赶鸭子上架的?”
“原来,你是鸭子?”
“你才是鸭子!”
“实话给你说吧!我们这是一个小群体学校毕业之后的第一次聚会,依依的男朋友也会去。”
“啊?她有男朋友,那我……”我直接就懵了。
“你什么你?他们早分了。”周萌挠了挠自己牛仔短裙下面的破洞,“她男朋友是我们学校篮球队的队长,依依进大学就喜欢上他了,没想到后来竟然是那男的主动追求依依,然后两个人就在大一下半学期好上了,他们都见过双方父母了。可是,到大四上半学期因为实习地点的矛盾,两人开始不和。”
我问道:“异地?”
“是呀!依依是西安本地的么,那男的是东北的,还说毕业了肯定是要回老家的,所以……”
“那为什么最开始不问清楚?”
“问清楚了呀!”
我就有点不会了,“那为什么还要在一起?还见了父母。”我不屑地看着窗外,“孩子胡来,父母也是胡来。”
“唉,你不懂,那男的父母当然希望自己儿子毕业了能找到好工作呀!”
“这我就听不懂了,他找不找得到好工作和兰依依有什么关系?再说了,如果毕业后大家都会各奔东西,那为什么还要强行在一起,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你这人!”周萌欲言又止,“懒得跟你说!总之,今晚上你就帮帮忙,有什么绝招都使上来,最重要的是要给兰依依撑直了腰板、给足她面子。至于你的补偿,日后再商量。”
——
我没在说什么,只是想着:这中间肯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周萌这么直性子的人都不愿意说的事情,背后一定有隐情。与其胡乱猜测,不如什么都不想。
“你可别紧张呀!”马上下车,周萌嘲笑我道。
“我就呵呵了,有必要吗?他又不是野兽,还能把我吃了不成。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顺其自然,随机应变吧!”
“有这话,我就放心啦!”
周萌推着我走上台阶,进了自动玻璃门,下两层电梯,就是他们聚会的地方了。显然,这里并不是一般大学生可以来的地方,只能是贵族吧,平民老百姓来这里,简直就像进皇宫。
一家古典檀木装修风格的酒吧里,微弱的白纸灯光和缓缓的音乐交织着,有一种特别的感觉,整个气氛浪漫,让人瞬间陶醉其中。大厅里横七竖八没有规则地摆着一些大小不一的桌子,一些打扮时髦的年轻人坐在其中,或喝酒,或喝咖啡和饮料,这可能就是他们素日里所说的艺术吧,可惜,我不懂。
我并没有找到兰依依的所在,只是跟着周萌,傻傻地走着。
她突然停下来,“忘了告诉你,那男的叫蒋尚宇,两米!”
“什么两米?”
“身高!”
我的天!,我停下脚步,脑子里空荡荡的。所有的自信瞬间消失殆尽,成为还没见到人之前的彻底仰望。
“这个时候了你想打退堂鼓,晚了!”周萌拽着我,一脸邪恶的笑容。
她们应该是提前约好的,兰依依站在一个屏风的拐角,侧目望过去,前面靠近窗户的地方,七八个人坐在那里,热闹非凡。
周萌欢快地打招呼,“依依,这儿呢!”
兰依依穿着黑色背带裤,一件简单的燕尾天蓝色短袖,期间短发中间是一张可爱美丽的脸蛋。
“我也刚到这,还没往进走,就想着你们时间也差不多。”她看了我一眼,笑着说道:“你都给他说了吧!”
“放心,绝对交待清楚了,你们今天就好好演吧,最好让蒋尚宇当场吐血死掉!”
兰依依勉强翘了翘嘴角:“不至于,让他知道离了他我照样活得好好的就行。”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只能沉默,跟着她们硬着头皮往前走。
周萌爽朗的笑容将大家吸引了过来,“嗨!Everybody,本姑娘来啦!哈哈哈”她上前抱着一位女生,然后大家就轮流打招呼。
终于到我了。
一位反着戴棒球帽的男同学手里玩弄着饮料杯,娘娘地问我:“这位是?”
眼看着兰依依就要开口,我拦下她,顺手将她冰凉的右手牵起,“在下林凨,依依的男朋友。”我迅速扫视了一下桌面,九个人,七个扎啤杯子,我故意挑蒋尚宇的杯子,倒满端起来,“我跟大家第一次见面,除过女同志,大家都是男人,我就先干为敬了。”
暂时的寂静里,我清晰地感觉到所有的眼睛都在鄙视着我,尽管我不知道这种做法在他们的圈子里是否合理,但是,此时此刻,我只能尽自己所能让气场变得强烈。
放下酒杯,我从旁边拉了凳子让林依依坐好,顺便找了一把高一点的自己坐着,因为这样就可以不用仰视蒋尚宇了。
“服务员,再加四个杯子!两个扎啤杯,两个饮料杯。”我凭空打了一个响指,周萌惊讶地看着我,满意的笑容出现在白皙的脸上。然后问道:“咱们三个人,大哥!”
我用在学校得辩论赛冠军时候的招牌笑容给她解释:“一个还他,一个给这位哥!剩下两个你们的。”
气氛就这样被我用几杯扎啤带动起来了,原本娘炮的男生也男人起来,肆无忌惮。蒋尚宇并没有表露出我所想象的伤感,或许这就是现实,所有梦想的东西在现实生活中都会变成摆在眼前的确切利益,对自己有利才是最重要的。
从席间谈话中我暗暗了解到,这些人都是一个专业的同班同学,并且全部是具有上层生活水平的非富即贵的子弟。蒋尚宇是通过兰依依的父亲动用关系将自己办到当地市区国土局的,他们的恋爱关系也瞬间成为了利益的纽带,最终结局,显而易见。至于周萌和兰依依双方家庭背景,我并没有太多猜测,只是——今晚过后,或许我们之间的所有联系都应该断绝。
毕竟,我和她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趁着酒性,我豁出去索性放开些。在某一个时刻里,我似乎觉得自己和他们并没什么不同,家庭殷实,有各种复杂的社会背景,所有的一切都不用自己操心,到时候水到渠成,按部就班就是了。
可是,那并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什么,我自己是知道的。
车窗外零星点点有车辆快速驰过,像倒在前排座椅上的我自己,孤零零的,仿佛被全世界抛弃。我很知道,她们两个人此时都在看着我,并且在猜,猜我的心里想什么,猜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心中冷漠,明天,又是一个全新的开始,一个我自己精心计划、奋力追求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