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乱后宫”四字一出,林嫏与司徒煦伪装的神情也遮不住那瞬间阴沉下来的脸色,尤其是司徒煦,对着依旧怒火熊熊的司徒燕便是一顿教训:“燕儿!你够了,胡闹也要有个限度!别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怎的说话都不经过思考?若是被皇兄听见,有你好受的!”
司徒燕被他厉声呵斥,更加委屈,泪眼婆娑好不可怜:“二皇兄,你也为这女人欺负我!你莫不是也被这女人迷了心智,看不清眼前的形势了?”
“燕儿,你说话越来越没分寸!纯贵嫔是皇兄的嫔妃,怎会与我扯上关系,莫要坏了他人名声,也别再撒泼了。”司徒煦平日素来温和待人,很少生气,如今的确是被司徒燕的几句话惹恼了,声音也提高了不少,神情严肃,与平日的模样全然不同。
司徒燕被噎得无从说起,只能愤愤不平地瞪住司徒煦,无声控诉,同时用怨恨的目光“刺杀”林嫏。
皇后眼见司徒燕被司徒煦几声呵斥吓得说不出话来,自知不能全靠她来给林嫏教训,心中虽对司徒煦不满,可无奈不能破坏了形象,依旧温婉地望向二人,轻柔道:“常昕王说的在理,燕儿平日里是被皇上和本宫宠惯了,这才说话没分没寸,到底还是个孩子,希望王爷和贵嫔妹妹别往心里去。不过……”
皇后话锋一转,打定主意来个先礼后兵:“燕儿说的话不无道理。毕竟你们一个是王爷,一个是后妃,如此独处是会引起旁人猜度的。这遇上本宫还好说,可毕竟嘴长在别人身上,让些多嘴的看了去,心里多少会有点想法,更甚者乱传到皇上耳里,那便糟糕了,你们说……可对?”
林嫏冷眼旁观皇后的假意关心,心中冷笑:天晓得她心里多希望自己同司徒煦发生点什么来达成她的目的?不过没关系,她爱演戏,她便陪她。反正她这一路走来,不知需要演多少场戏,磨练磨练未尝不可。
“皇后姐姐说的是,臣妾受教。”林嫏很谦逊地微微垂首一行礼,顺从了皇后的话,然而话锋一转,她笑得别有深意,“不过,姐姐,有些话可以说,有些话却是不能乱说的。若是臣妾没记错,公主也有十五六了吧?臣妾这年纪已为人妇,公主自然也不能算小了。况且,臣妾相信,心有多黑,想到的事便有多脏。若是心澈如镜的人,想必即便是看到一男一女偶遇,也不会生出什么龌龊心思……姐姐,你说是吗?”
司徒燕恨恨瞪向林嫏,那眼神活像要将她连着骨头一起吃拆入腹了才肯罢休。
哼,狐媚子,假心假意地认错,居然还拐弯抹角说她心黑?亏得皇嫂实诚点拨她!除了大皇兄、二皇兄和漪玄以外,恐怕还有不少男子被她勾引……说道此处,她忽然想起那名叫傲梅的丫头正说她跟一位公子在仙绮楼服用****颠鸾倒凤……好,看那丫头也对这狐媚子有极深的成见,何不利用?
“近日宫里正在准备四国的聚会,皇兄为此烦恼不已,若是可以,娘娘们也不要为些虚无小事徒劳争吵了,多去看看皇兄,为他分忧吧。”司徒煦看见了皇后与司徒燕的小动作和那遮掩不住的表情,心里烦闷不愿跟她们在此耗时间,话虽对着三人说,可在场的人都知晓,能为皇上分忧解难,除了林嫏,难道还有第二人选么?
说罢,司徒煦淡淡扫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林嫏,双手作揖,行一礼道:“煦先行一步了,两位娘娘留步。”
他转身缓步离去,背影晕染在春阳之中,渐行渐远。
“既如此,那妹妹便先行一步去瞧瞧皇上。臣妾告退。”林嫏礼仪到位,行罢礼,也不管皇后是如何态度,直接走出千絮亭,带着随身宫人一起朝皇帝的天应宫行去。
应承虚假的笑意渐渐消散在唇角,林嫏绝色温和微笑的脸庞渐渐冷下来。眼下她再没退路了,四国相会……她不能错过机会。
元祐六年五月十八,四国国君相聚于璊国大殿之上。
据后世史料所载,此次的四国聚会是这片浩大土地之上最为意义深刻的一次聚会,不但规模庞大,整个历史上仅有几次聚会可与之相媲美,而且此次聚会正是一个极其深刻重要的分水岭,它聚齐了当世五大势力的最高抉择者,同时,也正是因为它,这世间传奇般诞生了一位赫赫有名的美人,正是这位美人,搅动了四国政局,导致了四国不可挽回的历史走向:走向繁荣,亦或是走向灭亡……
早在五月十五开始,便有陆陆续续的他国贵族聚集在了璊国国都之中,随后,才是另三国地位最高的帝王,于五月十八午间时分,前后到达了璊国皇宫,被安排住在最为上等豪华的宫殿之内。
由于事关四国政要,因此除去四国前来的最高领导者被安排相见以外,其余人等一律不准出现在大殿上。
不同以往,源于兹事体大的缘故,司徒熙与其他三国的上位者对此次聚会皆甚是看重,因此在之后的十日中,宫妃被勒令不准踏出宫门行走,同时大臣们也甚少上朝,多数时间在家待命,只有司徒煦一类的高位者,才日日被召进宫内,参与政事讨论。
一晃十日过去,林嫏几乎日日闷在泉鸾殿内,与四婢一同刺绣打发时日,由于司徒熙所下的命令,她也找不到时机同司徒煦见面,于是只能心神不宁得度过了这十日,思绪乱飞。
五月二十八,司徒熙召开盛大晚宴,宴请款待远道而来的客人。
晚宴被安排在申时三刻的大殿之上,早在未时,已有大批大批的宫人为晚上的宴会铺张摆食,装扮得雍容华贵,一盘一盘的精致佳肴被端上餐桌,装点着这本就不一样的盛会。
申时一刻,皇亲贵族们陆陆续续开始进入璊国大殿,纷纷走到自己被安排好的座位上,一脸惊叹地看着眼前的美食,与周围的客人们侃侃而谈……
此时,在璊国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因为要一同参宴,千禧宫内外忙忙碌碌之外,在另一侧,泉鸾殿内也有几个小丫头进进出出,忙得不可开交,这几人正是林嫏身边的随侍丫鬟们,春茴、夏茗、秋苓、冬萤。
春茴指挥着其他宫人们清扫庭院,夏茗、秋苓与冬萤则一直待命于泉鸾宫的偏殿之中,时不时出去按照吩咐拿一些小东西后再进返回。
泉鸾殿偏殿,是林嫏的寝宫,而她此刻正坐在偏殿的铜镜前,任由冬萤一双巧手在她近乎垂地的青丝之上任意翻飞。同时还有秋苓为她洁白无瑕的面容抹上鲜艳的豆蔻,使得她原本便端正姣好的五官看上去更加风华无双、妩媚艳丽。
“娘娘真打算如此做了吗?”冬萤为她插上一支银白凤尾鸾鸟簪,轻声道。
“冬萤,这是我的决定,你别多问了。”林嫏一动不动端坐于铜镜之前,看着镜中的自己,悄然喟叹,垂下眼睑。
大殿的宴席准时在申时三刻开始,英姿勃发的司徒熙一袭红黑色帝袍加身,头戴皇冠,在宫人们众星拱月之下缓慢步入大殿,身侧后方是一身艳丽凤袍的皇后以及一身亮红色滚金边孔雀丝绸长裙的妍飞公主司徒燕,三人分别于大殿正中央的皇椅、凤椅还有堂下左边第三桌坐下后,便有公公自外来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妍飞公主,三国贵宾皆已到达殿外,是否即刻入宴?”
“是,即刻入宴。”司徒熙高坐于帝位上,俯瞰众生。
“嗻。”公公利索退下,站在大殿门外,朗声道,“请各国贵宾入宴!”
话音落下没多久,缓缓而来一个颀长的身影。一身暗蓝色的绸缎锦袍,上绣小朵的白色傲梅,不失大气,极为婉约,腰间一条赤金色的腰带,垂挂一块青玉璧随着步子微微摆动。此人眉清目朗,俊秀无双,同司徒熙的霸气恻然相比,他的气质显得更加亲和含蓄,唇角淡淡扬起的笑意,深度体现出了温润如玉四字的含义,然炯炯的目光却并非一味的温雅,直视司徒熙的目光,突显出了他的不平常。
“晅国之皇禹流清。”
蓝袍男子立于大殿正中央,虽没有强大的气场,但比之司徒熙,却一点不差分毫。只见他从容面对气势强势的司徒熙,只简单行了一个作揖之礼,微笑道:“璊皇,相聚终究短暂,没想到如此快又要分别。”
“的确短暂,不过无碍,若是晅皇乐意,璊国之门随时为你敞开。”司徒熙低沉着声笑了笑,扬一扬手,“请入座。”
禹流清也不多寒暄,信步来到右边第一桌,慢慢坐下。
禹流清刚坐下不久,门口便又出现一个纤瘦的身影。一身棕色的锦荣长袍,布料并非上上等,却也是难得的做工精致,无可挑剔。来人清俊俊美,有些妖娆,却绝不妖气,他的年纪并不大,大约二十上下,因此不比禹流清、司徒熙和司徒煦等人稳重,多少还是有种年少稚气之感,不过并无轻狂。他的态度倒也谦和,往大殿之上一站,垂首行了一礼。
“宛国和硕王裴期。”
和硕王爷裴期行过礼后站直身子,对座上的司徒熙扬声道:“小王替未能到场的皇兄感谢璊皇这几日的招待,不甚感激,希望璊皇千万别在意皇兄未能前来之事。”
“怎会?说来也是常情,宛国归灵帝年纪轻轻便莫名暴毙,作为其亲弟即位,如今的宛帝必定十分忧虑劳累。即位至今不过三月,是该好好处理国事。”司徒熙显然并不在意宛帝是否前来,与裴期叨扰几句,便让他在右边第二桌入座了。
其后进来的男子,率先吸引众人的并非是他的容貌,而是那一身飘然欲仙的白衣。来参加宫廷盛宴,无论如何,都不会有谁选择白色的衣衫来参宴,任谁皆是锦衣玉束地想展示自己的尊贵,可偏偏此人不同。尽管这身白衣的制作绸缎也是珍贵的名锦,然而真正令人印象深刻的依旧是那白衣所带来的飘渺。
“荣国之皇景释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