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今天观看的过于激动而挥霍了无数精力的缘故,饶是兴奋劲仍未褪得干净,但疲累终是侵袭,让得村子今夜尽皆是早早的入了梦乡。
毕竟这祭祀大典胡乱折腾一通的,可不是这么一两天功夫而已。
此时,万籁俱寂,偶有烛光点点,在这深沉的夜幕中,愣是撑起了一派安谧祥和,活似烛光跃动而谱成一曲惹人贪眠的摇篮曲,在这夜色里微漾,晕开波波盈光。
此时月色不明,星黯,夜偏冷,风起,树摇,影稍安,拂弄着这个安谧的小村庄。
不远处,忽然可视有东西在微微晃动,如似是风吹,但频率却是不一,而风显然也没那般气力。
近前一看,却是一团小黑影,恰到好处地与夜色相互融为一体,只见其影影绰绰的锦衣夜行模样移动着,竟是一件活物,暗影微动,依旧看不分明是人是物。
不过细望其所前进的方向,似乎是奔中心湖而去,期间许是由于过分小心了些,移动的速度极为得缓慢,有如蜗行,但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饶是谨慎小心,也是不免撞到什物或是跌跤几次的,又或者是其身子骨不禁风吹也说不定。
其中最为令人称奇的是其每次一是跌倒,都是尽量控制着不发出声音,如此谨小慎微的举动,无疑是一个大活人了!
然而令人顿生好奇的是,这村子里边的人早便是贪然入眠了,如斯深夜,这小黑影又是何方神圣呢?
所来又有何贵干呢?
算算不长的路程,但却由于对方的过分小心,平日一盏茶功夫便可走完,而这团小黑影却愣是足足折腾了半个时辰有余,才终是到了中心湖畔。
微泛的湖光随风粼弋,轻漾映出来人模样。
只见对方竟是一团黑衣包裹,小小的身子,却是被黑衣裹了好几层,似是衣服过于宽长一般,而只剩两只小眼睛露了出来。
其全身包裹的活似一个端午才是敬上的粽子,只不过少了些纤绳捆绑住,但仍旧没失了粽子那般特有的味道,再是细究之下,见其黑袍早是过地有余,难怪刚才饶是小心万般,却愣是依旧被绊倒好几回,看来是这套不合身的衣服搞的鬼。
黑夜漆暗,倒是看不见其脸庞模样几何,然而却是依旧可见其提溜着亮闪的一对小眼眸子,透漏出极为兴奋的神采来,目光直往中心湖中央的祭坛盯着,隔着老远,不时踮起了小脚尖,似乎想要将祭坛之处的古鼎看个清楚明白。
而后又将目光往最近的S形河流移去,那早些时候出现的白色长练早已是消失得无踪,隐没在这夜色斑斓中,徒留阵阵白色波浪随风漾动。
饶是如此,终究还是进不了中心湖,于是在外形成了一幕奇特的景象,那S形河流的波浪每每拍至中心湖的边缘,便是如同碰到岸边一样,被阻挡了回去,荡起半米高的浪头上来。
倘若是村中族人,定然是知道这般情况为何,乃是由于在中心湖的边缘处,是有一处极为强大的阵法所护住的,因而今天鸾凤图腾才是没能冲出,众族人也因此而得以观赏到百年难得一见的鸾凤腾翔的舞姿。
小黑影觉着有些神奇,便是身子往前倾去,看其姿势,竟是往河里趴去的样子,不过令人惊讶的是,小黑影愣是没往下掉,似乎有什么东西托住一般。
发现这般情况,让得小黑影不由是兴奋的轻轻拍了拍空气,倒是没能拍出个所以然来,小黑影不由是一阵气馁,才是停止了拍击,怕真不小心跌入湖中一般,坐将下来,似乎在想些什么,小眼珠子滑溜溜直转。
良久,小黑影竟是将黑色袖子往上捋了捋,由于黑衣几层包裹着的缘故,因而拨弄了好一会,方才是成功的捋了上去,露出白胖胖的小手,奈何黑夜见着不是特别清明。
如此动作之后,小黑影却是照着白袍长老今天所掐的手诀,有模有样的模仿了起来,还真别说,那姿势倒是有几分神似。
但无论小黑影如何掐动,甚至是直把手指都掰弯了好几个来回,小手掌心都是有些发红了,也依旧不得要领,期待中的长练并没有如愿过来迎接他。
如此折腾了良久,终是无奈了起来,只好是垂头丧气的放弃了,又许是极为困了累乏了,不多时小黑影便是直接躺倒在地上,身体蜷成一团,呼呼大睡起来了!
也没管顾此处是什么地方,而风是如何颇大,地面如何微脏。
直任口水泛滥,嘴巴巴滋巴兹的,那模样却是凭添了几分可爱,虽然仍旧是看不见脸蛋,而由于口鼻被黑衣罩住的关系,鼾声却是比平时还要来的要重了些,说来也怪,这也没能将自己吵醒。
不过小黑影今晚也是赶巧,要是放在平时,这小黑影早让村里人捡起直接送家里窝被窝了。
但,今晚却是例外,夜,静的出奇,而出奇地,却是有些可怕。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似是有人在唤醒小黑影般,声音轻微,让人觉得他是不想吵醒小黑影一般,动作却是颇大,不住的摇晃小黑影起来。
终于,小黑影极不情愿地醒转了过来,不耐的揉了揉迷糊的睡眼,不过却是双手一松,复又重新睡着了。
那人似乎对此很不满意一般,竟是伸手将自己别在腰上的水壶拿出,探了探温度,微暖,也没在管顾,慢慢的直往小黑影头上倒去。
小黑影顿时一个激灵,直接坐将起来,嘴里嘟囔的骂着,而头却是使劲的摇晃,双手不住的用袖子拂去脸上被浇灌的水分,终是擦干净了,便是睁开眼睛,刚想出声骂娘呢!
却是兀的看见一老叟,形容枯槁,头发苍白,眼睛深陷,额头秃了一片,此时正与他面对面的对望着,吓得小黑影惊呼出声,身子不知觉往后退了退。
然后似是发现什么不对劲似的,急忙伸手将自己嘴巴捂上,但脸上那惊恐的模样却是未褪,欲喊而不敢喊硬自是憋着满脸通红,大气都是不敢出一下,却不是惊惧,只是被吓到了而已,但不敢喊将出声来。
没想到小黑影的这般动作,却是把刚才叫醒他的老叟逗乐了,老叟笑的咧开了嘴,似乎很久都没笑过般,那笑容竟是有些难看,但老叟却是一脸开心的模样。
这时小黑影方才反应过来,眼神直溜溜的盯着老叟,趁着这番时候细细的打量着对方。
只见对面的老叟模样倒也还正经,但面容似是被毁容过一般,极近丑恶还不足以形容,再加上其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像是从垃圾堆里边刚爬出来的一样,再加上其一脸古怪的笑容,却是多少恶心了,好在黑夜却是为其掩饰了不少,否则小黑影定是吓跑了才是。
小黑影倒也不怎么排斥他的长相,只是有些恼怒他不仅把自己吵醒了,还吓着了他,弄的自己一身都是水,更可恶的是,差点将其计划破坏了。
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又暂时不能开口大骂他,再加上对不知名姓的人小黑影是固守不轻易动骂的原则,毕竟骂了也是自讨没趣。
于是小黑影只能是颇为恼怒的将他盯着,嘴巴气嘟嘟的,却是不说话,双手依旧捂住自己的嘴巴,似乎怕自己忍不住说出话来将谁吵醒一般。
可是见那老叟越笑越止不住,反而是更加起劲了,好在笑声不算太高,许是老叟声音有些沙哑的缘故。
但小黑影倒是有些着急了,心中恼道,“这怪老头,白活那么多年了,居然敢笑成那么模样,不怕把族长奶奶招来了,真是讨厌!”
小黑影急的都是有些坐不住了,小脚丫子乱踢,一只小手便是伸出,不住的拍打着对方的腿,同时另一只小手便是放在唇边,竖起一根指头,忙不迭地对着老叟做了几个嘘嘘的动作,示意老叟不要笑出声来。
这般动作,却是一个不小心,便是连口水都是吐了出来,老叟才刚是勉强止住笑声,但见小黑影竟是连口水都吐了出来,残存的笑意一时没忍住,突然一下爆发开了来,更是笑得找不着北了,浑身乱颤。
小黑影终是有些恼了,于是急忙跳将起来,恶狠狠的骂了几句,但是越骂声音越小,还一个劲的东张西望着周围的情况,怕是有人发现一般,典型的做贼心虚模样了。
见外边依旧是墨色般的黑,夜幽深的可怕,但许是没有人影的出现,于是小黑影便是长了勇气般,见对方依旧还一个劲的笑,终是忍不住了,于是便是小小拳头往老叟身上招呼。
低声骂道:“让你笑,可恶,要是让族长奶奶发现我跟你没完,混蛋,混蛋,大混蛋!”
到后面的骂声竟是有些无赖了,那老叟说来也怪,倒是任小黑影拳打脚踢,也不作还手,毕竟小黑影的攻击在他看来就像挠痒痒般,加上自己对这孩子莫名生出了些许好感,自然是不会轻易还手反击的,不过却是勉强停下笑来。
待得小黑影打的累了,火气也消了,刚从老叟身上爬出,不想老叟便是轻轻一反手,将小黑影的俩只小手反扣住,小黑影一时动弹不得,小黑影也不惮怕,却是直接张口作势要咬。
老叟似是怕对方咬上来,便是直接将手松开,小黑影顿时跌了个踉跄,似乎摔到了屁股,眼眶顿时红红的,有抽泣的声音,但似乎依旧强忍着,不肯哭出声来。
老叟估摸这小孩怕是半夜偷溜出来玩,怕被人发现,因此才是多方小心的,甚至连哭声都是强忍着,不由有些动容。
不知是出于同情还是为了好玩,便是讨好般地发出沙哑的声音,道:
“小家伙,别哭了别哭了哈,是爷爷不好,来,让你咬一口,消消气!”
说着,便真是捋起袖子伸出手来,拿到小黑影面前,却是颇为干净,没有外表那般邋遢脏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