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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病发

第二天上午,伍婷婷回到沈宅,管家告诉她沈子央在花房。伍婷婷走到门口,看见他正专心修剪一束刚摘下的粉红玫瑰。伍婷婷的心仿佛被玫瑰上的利刺扎到一般。原来,每日房间里新鲜盛开的粉红玫瑰都是他亲手摘给她的,她的神经要多粗今天才留意到。他转过身看见她正呆呆地注视着他,不好意思地笑了,“正好你在,省得我还要把花拿上去,送给你”。伍婷婷没有接过花,转过身,声音小的自己都快听不见了,“我想搬去我朋友那里,她最近状态不好,我想陪着她...”

“你可以让她过来住,这边人多,更方便照顾她。”沈子央用力握着花。

“不用了,我去收拾东西了。”伍婷婷准备离开,却被沈子央用力的拉住了。

“你明白我的心意,你是在躲着我吗?为什么?你还忘不了他?”伍婷婷从未见过他那样愤怒而失望的眼神。

“你的手流血了。创可贴在哪?”伍婷婷看见他拉着她的手被花枝刺出的血滴在玫瑰花的粉红色花瓣上,那样的触目惊心。

“为什么?”沈子央收起刚才的眼神,故作平静地问。

“我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感情。现在,我只想完成这次演出,不想被任何事情影响,如果你执意要我接受你,我会选择连同放弃这次演出。当然,如果你觉得我不再适合做女主角,也都随你。”说完,伍婷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留下沈子央神色落寞地望着她的背影。

沈子央走进那个粉色的房间时,伍婷婷已经拿着行李离开了。房间里依然有她的味道,他站在她的床边,看见枕头上还留有她的一根长发。他拾起那根头发走到梳妆台前,看见【爱情海】静静的躺在那里。

那天,沈子央独自一人坐在梳妆台前直到夕阳西下。

曾可馨看着伍婷婷故作镇静的准备着晚饭,忍不住问道:“你这又是何苦呢?咱俩不同,沈子央知道你过去的事,他肯为你做这么多事,这个男人值得你去珍惜。”

“知道是一回事,介不介意又是另外一回事。”伍婷婷盖上锅盖,等着汤煮沸,“他今天问我不接受他是不是因为魏少轩,你说他怎么会不介意。说到底是我配不起他,明知道没有好结局,倒不如不要开始。”

“你倒是活得明白,拒绝了快乐也就避免了痛苦。”

“那要多亏你的前车之鉴!”

“你可真是没有人性,我举着用老命换来的教训高喊着让你避开陷阱,你倒好,跳过陷阱还回头朝我的伤口撒点盐。”伍婷婷正好在往猪蹄汤里撒盐,不由大笑起来,“你的?蹄子?”曾可馨哭笑不得地踹了她一脚。

吃饭时,曾可馨颇为认真地说:“经历了杨林这档子事我不后悔,至少他让我明白了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做,就是离开陈学尚,否则我这辈子都只能暗无天日地生活了。”

“离开他以后你还会去找杨林吗?”

曾可馨摇了摇头,“翻篇儿了,回头草多没意思。”

吃过晚饭,可乐零食配三傻大闹宝莱坞,两个刚刚离开自己心爱男人的女人度过了并不哀伤的一晚。

所以,人生最不能缺少的就是一个陪你大笑陪你哭的闺蜜。

日子渐渐恢复了平静,伍婷婷依旧每日忙着排练。只是地点转移到了公司,以和央舞团其它成员一起练习为主,沈子央也经常出现在公司的舞室,两人见面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练习时依旧配合默契,连四大台柱之一的梦娜也不住称赞伍婷婷的进步。

自从搬出沈宅伍婷婷已经一个月没有去过沈子央的舞室。前一晚接到通知,有一段作了更改,需要重新排练。伍婷婷深吸一口气,走进了舞室。空荡荡的房间,沈子央坐在地板上,脸色有些苍白。

“你看起来好像很累,没休息好吗?”

“嗯,有点。”

“那今天你不如先休息一下,要不我明天再来?”

“和我单独待在一起有那么难受吗?”沈子央捂着胸口。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看你好像很累。”

沈子央表情越发痛苦,脸色也变得惨白,伍婷婷意识到情况不对,赶紧喊来管家。

沈子央睁开眼睛时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伍婷婷正呆呆的望着他,像是受了什么惊吓,面无血色。他动了动毫无苍白的嘴唇,“你比我看起来更像个病人。”

伍婷婷突然大哭了起来,“你还有心情说笑,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沈子央握着她冰冷的手,“放心吧,首演都还没开始呢,哪会那么容易就挂掉。我就是最近忙着改舞休息得不够,休息一下就没事了。”

伍婷婷转过脸去,擦干了眼泪,沈子央看着她,笑了。

管家神色凝重地走了进来,刚好看到这一幕,尴尬地犹豫着要不要出去,伍婷婷急忙问道:“医生怎么说,怎么会突然晕倒?”管家看了一眼沈子央,“医生说是疲劳所致,休息一下应该就没有问题了,不过谨慎起见,还是留院检查一下会比较安心。”

沈子央拉着伍婷婷的手,“你也累了,先回去吧。”随即嘱咐管家,“送伍小姐回去。”

第二天,伍婷婷再来到医院时,看见沈宝伊正坐在沈子央的病床边。与上次见面不同,沈宝伊看起来有些憔悴,对人也冷淡了许多。沈子央倒是精神好了很多,不住的埋怨管家把他住院的事告诉远在英国的姐姐。伍婷婷见她们姐弟貌似有话要说,略坐坐就走了。晚上,伍婷婷接到了沈宝伊的电话,约她出来见面。

伍婷婷到了约定的餐厅,看见沈宝伊已经坐在那里,一身黑色的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个宝蓝色的披肩,脸色却显得更加苍白。

服务生端来一杯红茶,之前一言不发的沈宝伊开门见山,“婷婷,我希望取消演出。当帮我的忙,你愿意吗?”

“是发生了什么事吗?”伍婷婷一下紧张起来。

“是子央,他,不能再跳舞了。”沈宝伊突然失控地哭了起来,仿佛倾泻的洪水冲垮了原本坚固的堤坝。伍婷婷呆住了。

沈宝伊努力的稳定自己,“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爸爸是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的吧。其实,那是一种罕见的心脏病,现在说来是先天性基因不完整造成的,发病者通常40岁左右病发。这个病不一定会发作,可发病时医生也是束手无策。这种病具有遗传性,不幸的是子央遗传到了,而且有提前病发的迹象。这种病在三十年前是没办法的,可现在在美国可以通过手术治疗,虽然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五十,但总算是有希望的。我和子央的医生沟通过,他也赞成做手术争取一下,因为现在情况太危险了,子央就像时刻绑着一颗定时炸弹,我们就是要和时间赛跑。

现在子央怎么都不肯放弃这次演出,我想,这个世界上唯一能改变他想法的就是你了,所以,我请你帮帮我。”

伍婷婷大脑一片空白,她无法把沈子央和沈宝伊描述的情况联系在一起,他怎么可能随时会病发身亡,他是那样的阳光,他在舞台上完全是力与美的结合。那样完美的舞者怎么可能会有心脏病,他跳舞的时候就像一头勇猛的狮子……

伍婷婷脸色惨白,冰冷的手与沈宝伊同样冰冷的手拉在一起,

“宝伊姐,我会放弃这次公演,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阻止子央,如果可以帮到他,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会照做。”

“谢谢你,婷婷...”。沈宝伊泣不成声。

夜色笼罩的江边是那样的诗情画意,虽然已经隆冬时节,可丝毫不影响小情侣们相依相拥的热情。伍婷婷一个人走在江边,冰冷的泪水不停的从脸颊滑落。

过往与沈子央的种种历历浮现在眼前。尴尬的初遇,酒会上被捉弄,意外的救场,在她最失意时出现……直到浪漫的生曰,伍婷婷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其实早就已经在她的心里落地生根,自己根本无法承受失去他的痛苦。

寒风将她的泪吹入江中,却无法带走她的痛苦。她仰望星空,一颗流星划过,她从未有过的害怕起来,她怕他像那颗流星一样,终究会消逝在她的眼前。

在沈子央强烈要求下,医生终于同意他出院了,他立即打电话给伍婷婷,接电话的却是梦娜。

“沈总,我是梦娜。”

“怎么是你,伍婷婷呢?”

“婷婷排舞的时候摔伤了,我们现在在医院呢。”

沈子央衣服也顾不得换就冲了出去,刚走到门口的沈宝伊见势也追了出去。

沈子央来到病房时,伍婷婷脸色苍白地坐在病床上,医生刚好拿着片子走进来,“片子出来了,幸好没有骨折,用一点外用药,休息一段时间就可以了。”

“怎么可能,我脚疼得很厉害,医生,你再仔细检查一下吧,我现在根本动不了。”伍婷婷痛苦地指着自己的脚。

医生皱着眉,对着光又看了看片子,“不应该啊,从片子上看是没有什么问题啊。”

“那先这样吧,安管家,送医生出去吧,问一下有什么护理上需要注意的。”沈宝伊见医生出去,对沈子央说,“我看婷婷情况蛮严重的,这里的医生会不会医术不够好,我认识一个骨科大夫很有名的,要不要让他看一下。”

沈子央点了点头,“那你帮忙联系一下吧,姐,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

待沈宝伊出去,伍婷婷先开口,“对不起,子央,我的脚伤恐怕会影响排练,我想退出这次演出。”

“你退出,我也退出,我们取消这次演出好不好?”

“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你是故意摔伤自己的。”

“怎么会,你知道我有多紧张这次演出。”

“我在门口问过梦娜了,她都看出来你摔的蹊跷,是我姐姐找过你吧?”

“什么?”

“我的病,她跟你说了吧?”

沈子央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冷静得让人害怕。伍婷婷低着头沉默不语。

“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你们学校,那天你一个人在练功房跳舞,跳的很投入,我永远记得那天那个画面,晚霞照在你的身上,你像是一个被人们遗忘的公主,但是依旧高贵美丽。那之后,你就不断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甚至是我的梦里,我曾经试图想要接近你,我跟着你,看你喜欢去什么地方,喜欢买什么东西,可是后来看到你和魏少轩在一起,我看你和他在一起是那么开心,完全没有我第一眼见到你时那种孤独的感觉。我当时只希望你能快乐。后来,你毕业了,我承认是我的私心让你进了公司,我只想经常能见到你。没想到你第一次进公司我们竟然能够那样相遇。”沈子央微笑着,一脸幸福。

“我的病,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刚开始我很沮丧,也很恐惧,我亲眼看到我爸爸因为这个病去世,我惧怕死亡。直到我接触到芭蕾,慢慢的,我明白了,与其整日担心惧怕一些不一定的事,不如好好享受人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后来,因为家里的原因,我不得不放弃芭蕾,去做一些我不喜欢却不得不做的事。再次遇见你,让我尘封已久的芭蕾之心又跳动起来了,和你一起完成一部我们满意的作品成为我最想做的事。”

沈子央顿了顿,“作为一名舞者,我希望自己死在绚丽的舞台上而不是冰冷的病床上。上次去你家找你,听到你外公讲你小时候的事,我知道你对舞蹈的爱不比我少,我也知道,你能有今天的成绩是比别人多吃很多的苦多付出很多的努力才换来的。我发誓要竭尽全力把幸福补给你,可是今天,为了我你去摔伤自己,甚至有可能赔上自己挚爱的舞蹈生涯,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吗?”

“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我会遵从你的心意,退不退出,由你决定。”沈子央转过身,朝门口缓步走去。

“不要走,子央!”伍婷婷起身想要追上去,却因为脚伤狠狠地摔在地上,沈子央疾步冲过来扶起她,怒喝道:“你就不能爱惜自己一点吗?”

伍婷婷一下子紧紧的搂住他的脖子,“我好怕,子央!”

沈子央轻轻抚着她的背,“不要怕,我在这里。”

“你晕倒时,我害怕极了。后来宝伊姐告诉我你的病,我觉得世界一下子黑了,我好怕,好怕你会离开我,答应我,一定不要让自己有事,好吗?”

“好,一定。”

“那你是答应立刻去美国接受手术了?”

“那个手术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成功率,如果发生意外,可能...”

伍婷婷立即捂上他的嘴,“不会的,一定不会有意外。”

“医生告诉我我的病虽然危险,可也有人二十年都没有发作。”沈子央笑了笑,“这颗炸弹的开关握在上帝的手中,我们永远不知道如何选择是正确的。

婷婷,我可以把巡演改成只在黄江演一场的演出,之后再去接受手术,你,会支持我的选择吗?”

伍婷婷沉默了许久,“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陪在你身边支持你,只是跳舞这样强烈的运动,你的心脏没问题吗?”

“即使整日躺在床上,也有发病的可能。”

伍婷婷明白,换做自己也会做同样的选择,因为那是一个舞者的选择。“好吧,我支持你的选择。”

“我希望你今天对我说的话,不是因为对病人的怜悯,那样,比面临死亡还残忍。”沈子央看着伍婷婷,眼睛仿佛一潭看不见底的湖水。

“是因为你的病让我发现你在我心中有多重要,以前是我太自私,总想着怎样让自己不受伤害,其实是在伤害彼此。我之前一直觉得因为我以前的事,我不配拥有你的爱,也许是我太狭隘,我们都要勇敢一点,勇敢的接受,也许,前面就是一片阳光普照的天地。”

“你真傻,我来给你唱首歌吧。”

“又唱!”

“不喜欢?”

“喜欢~~~”

“大~象,大~象,你的鼻子怎么那么长?妈妈说鼻子长才是漂亮…”

伍婷婷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蜡笔小新!”

“你知道吗?你就是那只大象。”沈子央深情地看着她。

伍婷婷泪湿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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