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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讯息

听到母亲的声音,K心里浮起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他向后靠了靠,对着郑教授说道:“教授,我先走了,我的妻子生了。”听到这话,郑教授的面目舒展开来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街道上的人开始恢复流动,K见眼前是如此的拥挤,知道这个时候想要坐上车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向前挤去,待走到主干道上,发现交通的状况虽然依然不容乐观,虽然交通已经开始恢复秩序,K还是觉得有些急躁。走了一阵,K发现了一辆在车流中空载的出租车,急忙招了招手,那出租车司机看到了K,被无奈被卡在龟速往来的车辆中间,无法过来。K无法,只好快步朝着出租车跑了过去,开门上了车。

等K乘坐出租车到了医院,夜色已经笼罩了半边天空。妻子躺在病床上,面色安宁,呼吸平稳,正在熟睡中,妻子旁边躺着的,是自己两岁大的女儿方慧婷。K看到自己的父亲母亲和妻子的父亲母亲都安静的坐在房间里,见K进门后,双方父母都面带喜色的围了上来,K满脸歉意,悄声的寒暄了几句,心底着实开心,悄悄的问了一下才知道自己的儿子目前在婴儿室里,由专业的医生负责照顾。

第二天,妻子一醒来,趴在床边的K急忙上前去亲了亲妻子的额头,妻子还是有些虚弱,然而仍笑吟吟的看着他,微微了点了点头。到了上班的时间了,K站起身来,向外走去,眼睛不由的丝润起来。回到公司后,周边的同事又过来道贺了一番,K一一笑应。随后大家讨论起了昨天看到的巨型火团,K这才知道,昨天不止一个巨型火团降落到地球上,还有另一个差不多大小的火团也坠毁到地球上,K忙问是否知道这火团是什么,众人均摇摇头,目前官方消息还没有出来,虽然小道消息满天飞,但没有一个靠谱的,几个人纷纷猜测八九不离十是陨石。有一个人开玩笑说如果真的是陨石的话,上一次陨石坠落灭绝了恐龙,这一次,说不定是冲着人类来的,K虽然嘴上也笑了笑,但心理却觉得很不是滋味。

K的妻子是剖腹产,到第6天的时候伤口就愈合的差不多了,孩子观察也很健康,加上床位费颇为昂贵,于是K携带着妻子儿女和父母回到了家里。8个人挤在K的两室的房子里产生了诸多的不变,不久之后,K自己的父母和妻子的父亲都回了老家,只剩下妻子的母亲留下来照顾自己的妻子。

每天下班之后,K回到家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逗自己刚刚出生的儿子玩,小孩子很是可爱,常常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冲着K笑,K只感觉自己的心都要化了,给儿子讲故事,唱儿歌,做出各种各样的鬼脸来逗他笑。第二件事便是用自己的胡子去扎两岁大的女儿,女儿讲话已经非常的流利,似乎是少年早熟一般,聪明程度远超同龄的孩子,常常语出惊人,K最喜欢做的就从后面突然把女儿抱起来,用胡子去扎她的脖子,小女孩被扎的咯咯直笑,一边讨饶一边喊妈妈救命,把一家人逗得乐不可支。第三件事便是从电视机、网络上查看前段时间坠落的火团的消息。其实火团刚刚坠落不久就有了铺天盖地的消息,大多是一些流言猜测,随着大家对这件事关注度的升高,无论是网络上还是茶余饭后,这天外来物都成了人们讨论的热点,一时之间,世界末日、外星人、陨石雨各种稀奇古怪的观点纷纷的冒了出来,每个人都在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每个人又都不停的和别人交换着自己得到的消息,更准确的说,是交换自己在得到的消息基础之上添加了个人想法的消息。流言就是这么奇怪,每个人都希望得到最真实的内容,但是每个人都会对听到的消息做一点点的改变,才分享给别人,等一条消息经过几个人的传播之后,最后的结论和最初的观点就已经变得大相径庭起来。

直到两个星期之后,官方的正式报道才出来,原来是两颗大型的陨石坠落到了地球上,这两颗陨石来的极其突然,在坠入大气层之前并没有被检测到,不过好在陨石坠落的地点都是深山野林,没有造成人员伤亡,K看着电视中重复播放的陨石坠落画面,一些专家在讨论着有关陨石的话题,K这几日连续关注着新闻,但已经听烦了眼前这些各色人等的陈词滥调,这些人一个个口若悬河,却没有人能给出实质性的结论,于是拿起了遥控器就要关上电视,突然画面中的主持人说道:“下面我们来看看陨石坠落现场发回来的第一批独家照片。”K举起的手僵住了,他将遥控器放了下来,浑身都兴奋起来,盯着电视机屏幕一动不动。

“大家请看,”其中一个专家指着身后的大屏幕说道。

电视屏幕主视角转到了专家身后巨大的显示屏上,一张照片浮现了出来。照片是从空中俯视的角度拍摄的,正中间是一个巨大的黑坑,黑坑呈现漏斗状,看不出里面具体有什么东西,满眼全是黑漆漆的像是被烧焦的黑色块状物体,黑坑的周围轮廓看得出来是山脉,靠近坑的边缘的地方,树木烧焦的痕迹依然存在。接着屏幕上又展示了几张照片,没有什么新的内容出现,都和第一张差不多,只不过是角度不同。

“这是现场发回来第一批照片,”主持人说道,“大家都知道,由于陨石坠落事件的特殊性,目前想要拿到第一手照片并不容易。我们刚刚来看完了这第一批宝贵的近距离的坠落现场照片,一会儿请几位专家为大家分析下”。

接着主持人开始讲了一些过场话,K感到很厌恶,心里咒骂主持人怎么这么啰嗦,终于,又讲了一堆废话之后,主持人问道:“看到眼前的照片,请问各位专家有什么看法?”

“混蛋,”K终于骂了起来,原来,电视此时插播进来了一则广告。K的心里愤怒了,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买这个广告的产品,好不容易熬过了广告,电视的画面又恢复成了讨论坠落陨石的现场。

“看这个坑洞,显然是陨石降落到地球上时冲击地面形成的,里面的岩石和土都是黑色的,是物体在高温下烧焦的残留物,具体是什么东西,我们还要等待现场的进一步勘查才能够知道,”一个戴眼镜的专家说道。

“是否能够猜测一下是什么东西呢?”主持人追问道。

“重金属的氧化物,比如铁与氧气、碳、水在高温下发生反应之后,会产生一种黑色的氧化铁,就好像画面上的物质一样。”这位戴眼镜的专家扶了扶眼睛,解释道。

主持人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转向另外一位脸比较消瘦的中年男人,这位中年男人见主持人示意自己发话,清了清喉咙,说道:“说的不错,对比四周物体的比例,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大坑很大,说明陨石的块头很大,就我所看到的陨石在天空中坠落时外表包裹的火团的大小,这块陨石可以说是迄今为止冲破大气层落到地面上的最大的陨石,一般而言,这么大块头的陨石,理论上会砸出比照片上显示的更深的坑,并且激起巨大的灰尘,形成肉眼可见的尘埃飘荡在空中,很久才会散去。而目前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坑比较浅,而且坑中几乎没有什么陨石剩下,更没有见到关于巨大尘埃的报道,所以,是不是陨石,我还是比较疑惑的。”说道这里,中年男人顿了顿,眉宇似乎有所忧虑,继续说道:“当然了,这只是我的推测,因为人类历史上,还没有发现这么大的陨石降落到地球上,更不知道如此巨大的陨石降落地球上会是什么样子。”

“从天空中的火团的影像来看,这剧烈的反应形成了巨大的火焰和无比耀眼的光芒,以至于像人们说的那样,天空出现了一个小太阳,这说明其化学反应异常的剧烈,因此我认为有可能是虽然在空中的时候,看到的火团很大,但是降落到地面之前,陨石的大部分物质已经发生了氧化或者其他化学反应,导致降落地面的时候,陨石的硬度已经大大的下降了,虽然陨石虽然有很大的速度,但是撞击到地面之后,已经不足以形成巨大的冲击力,陨石自身也因为撞击变成了碎片,那么也就无法形成更深的坑和巨大的尘埃了,”第三位发言的人是一位女士,看起来年纪也不轻,一副很干练的样子。

“如此巨大的陨石,任凭如何激烈的化学反应,在短时间内,我认为很难将其化解掉,而且这陨石已经进入了大气层,却还是保持着如此巨大的身躯,结果坠落到地面上之后,却不见了踪影,我认为还是有疑点。”消瘦的中年男子再一次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戴眼镜的人正欲发言,主持人突然说道:“陨石发生的化学反应,可不可能是核反应呢?”,戴眼镜的人做了一个咽口水的细微动作,显然是刚刚想说的话被主持人打断了,但是他还是抢过了话题:“不可能是核反应,如果是核反应,至少会像核弹爆炸一样产生巨大的冲击波,目前来看,并没有迹象表明产生过冲击波,像刚刚说的,目前连巨大的尘埃都没有产生,所以不可能是核反应。”

接着几个人继续东拉西扯,但是都是一些推断,K心中也知,眼前的信息太少,看来只能等到更多的信息发布出来之后,才能够知道着陨石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又听了一会儿之后,K发觉几个人开始在兜圈子,不再有实质性的内容,于是便关上了电视,K对其中的一个观点感到有些忧虑,这些专家说没有提前检测到这种陨石降落,以现在的科技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而几位专家几乎也一致的认为不排除会有更多的陨石降落地球上的可能性,想到这里,K心中泛起了更多的不安。

随后没有更多的消息再曝光,只有反复的强调这是陨石降落地球上,至于为什么没有提前检测到陨石降落的迹象,还在调查中,而且各个国家的政府都分别表态后续会投入更多的资金和精力在太空方面的事宜上。不久,电视上、网络上关于陨石坠落的报道开始变的少了起来,渐渐的越来越少,最后几乎从公众的关注焦点中淡去了,似乎已经成为了一个小众的话题。而K的心思也很快就放在了自己的家**,不知不觉,孩子就已经长到3个月大。

刚刚吃完晚饭,K正准备收拾碗筷,妻子一边打理桌子一边突然对着K说道:“不能再拖了,该给他起个名字了。”

K心道自己并不擅长取名字,但是妻子一向听从和信任自己的看法,于是点了点头,回忆起这一段时间来想到过的名字,过了好大一会儿,说道:“叫方明成吧,明是聪明的明,成是成功的成”。

妻子微微一笑,柔声道了一声好,和K一起收拾完桌子,便继续哄孩子去了。K看着妻子的脸闪着慈爱的光泽,小女儿在旁边颤颤巍巍的跑来跑去,不时嗲声嗲气的向妈妈表达自己的想法。躺在小床上的儿子,眼睛仿佛会说话,冲着自己直笑,看着眼前的一切,K觉得自己好似融化在了幸福里,周围的一切都消失了。

第二天,K来到了公司的办公室,发现几个同事都站着围在在一台电脑面前,郑教授也站在旁边看着,里面座位上坐着的是一位男同事,见大家聚精会神的围在那里,似乎连新的人围了上来也没有察觉到,K不禁感到一丝诧异,朝上踮起了脚尖向里面看去。

原来电脑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说的是联合国日前已经通过了一项新的决议,3个月前的陨石降落,因为降落在了偏远的地方,所幸没有造成人类伤亡,但是人类应当把这看做是这来至太空的极大威胁的信号,一旦再有更大更多的陨石降落,那很可能会使得人类伤亡惨重,甚至重蹈恐龙的覆辙。而目前各国的政府也深深地感到担忧,因为目前还有很多关于这次陨石降落的谜题没有解开,但是各国已经达成一致,由联合国来成立一个新的,由各个国家的最尖端的精英分子组成的新组织,这个组织的名称叫做“太空战略防御联盟”,简称“太空联盟”,该组织将拥有无比强大的人员、资金和技术的支持,致力于研究类似地球在陨石降落时的防御和未来太空技术发展问题。

看完这则新闻,K的心理不自觉的有点澎湃起来,眼前的几个同事也都转了过来,面带兴奋之色,而郑教授却皱着眉头,K见状,问了下:“教授,您不觉得高兴吗”

“从来没有见过人类对太空的研究投入如此大的精力,这可能不是一个好的征兆。”郑教授说罢,不但K睁大了眼睛,周围刚刚还在兴奋中的同事也都围了过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郑教授。

郑教授见众人一脸疑惑,微微一笑,说道:“也可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不过我们的社会进化到今天,几乎重大的技术研究成果都是由经济因素推动的。这导致我们几乎忘记另一种技术前进的动力,”说道这里,郑教授环视了一圈,似乎在确认着什么,众人没有一个人回答,K也没有回答,但是在K的心理,一个念头却隐隐的浮了上来。

“另一个推动技术前进的动力,是生存的本能,”郑教授接着说道,“我们这么多年在太空领域投入的精力,远远不及在人类社会方面的研究上投入的多,甚至不如研究地球本身的课题上投入的多。对于我们来说,太空一直是一个迷,是一个遥远的,和我们的社会没有太大关系的存在。然而这一次,联合国如此高调的决定成立一个新的组织,说明这次的陨石降落,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怀疑陨石降落的大部分信息,都已经被封锁了,因为如果全部告知了民众,很可能会引起巨大的恐慌。”

说到这里,教授又斜眼看了看电脑上在播放的其他新闻,说道:“之所以他们下这么大的决心进行太空研究,说明这次陨石降落带来的冲击,不仅仅让地球上多了两个大坑,还让那些高层们心里产生了极大的关于人类生存的忧虑。”

教授停了下来,K只听得毛骨悚然,心道:“这次陨石降落对自己的生活没有丝毫的影响,所以自己最近已经不怎么在意,甚至已经将它淡忘了,自己也一直还是像平时那样生活着。”如今听到郑教教授这么一说,宛若醍醐灌顶一般,一下子从无知无畏中惊醒过来,K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一种被巨大的无形力量压迫,而自己又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他们是在恐惧什么呢?”一位女同事问道。

虽然这位女同事这么问,但K已经感觉到,大家心里都在思量着,都已经隐隐约约的猜到是哪个答案了,这个答案,已经被小道消息传播了无数次。

“大家都知道恐龙是如何灭绝的吧,”郑教授说道,见周围的人都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大家都看到了这次坠落的陨石的大小,已经大到在白天就可以让人注意的到。我们所在的这个城市算是一个中等的城市,如果下次降落到地球上的陨石有我们的城市这么大,那么我们人类恐怕就和恐龙一个下场了。”

郑教授顿了顿,继续说道:“联合国这次高调的说成立一个新的研究太空的组织,但是又如此轻描淡写的描述陨石降落的情况,这里面有很微妙的地方,一方面不透露太多的信息,让民众以为和以往的流星雨之类的陨石坠落没有什么什么区别,只不过是稍大稍亮一点而已,不会影响到人类自身的生活,意在安抚民心;另一方面,却又很高调的宣布成立一个新的组织,如果真的是没有什么影响,那就和往常一样,没有必要这样高调的说成立这样的一个组织,还信誓旦旦的说要用最强大的力量来进行太空研究,想来这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动机。其实我在想,如果单单考虑遇到灭绝恐龙那样大的陨石概率,以人类生命的尺度来看,实际上还是非常非常的小的,这也是为什么人类一直都知道陨石的威胁,说要防范陨石雨,却没有什么实际行动的原因。而这一次却因为两颗陨石坠落到地球上来,就突然打算进行太空研究,我觉得,里面有猫腻。我猜测,很可能他们从这次陨石降落中发现了特别的讯息,正是这个特别的讯息,让高层人士产生了极大的震动,才不遗余力的推进太空研究的发展。”

周围一圈人听完都哑口无言,仿佛被钉子钉在了地上一样的站着。K知道,眼前这群人虽然专攻生物转基因技术,但是能够在这里实验室里干活的人,头脑都不简单,知识面也颇为广泛,郑教授说到这里,大家已经对郑教授想表达的观点明白了七七八八,但是,没有人愿意说出来。甚至K自己也觉得,这已经不是自己能不能够理解的问题,而是自己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

然而无论K的心理和大家的心理是怎么样的在翻滚着,教授还是继续说了下去:“能够让高层如此震动的讯息,只可能是两种,一种是他们看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经济效益,另一种是他们看到了一种对人类的整个种族都会造成致命威胁的力量。”

说完,教授不再做声,走出人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K呆呆的站在那里,脑海里不断的回忆着教授说的话,心里不由的冒出一个声音悄悄的说着:“陨石降落,让高层看到了征兆,这征兆,便是死亡”。

想到这里,K不由暗道一声糟糕,这只不过是教授的推测而已,自己似乎陷了进去,开始相信起最坏的那个结果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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