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官道自南向北延伸,道旁的垂柳正吐出嫩芽,垂柳下面的小草刚刚露出尖尖角,脚踩在上面很松软,很有弹性。
正是一年春好处。
春风拂面,怡人自得,正是男女相约,迎春踏青之时。
秦风开放,有诗为证。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道阻且跻。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望穿秋水,一个劲地张望、寻求,我所追慕的她却在漫漫大河的另一方。我充满信心去追求,只是河水隔绝,相会不易。沿着河边小道向上游走去,道路艰险,且又漫长,即使花费很长时间也难到达;如果径直游渡过去,尽管相距不远,但眼前秋水茫茫,思之可及,行之不易,仿佛看到了伊人的身影在水中央晃动。我恍惚迷离的心神早已飞动起来,思见伊人而不得,我如醉如痴,如梦如幻。
如若是往年,应该会有相约而来的才子佳人,借着春风不寒面,赋着窈窕淑女诗,吟着君子好逑歌,踏青而来,牵手而归。
今是乱世,非比往年。
路上行人疾走,鲜有交流。
平日那些富家少爷纨绔子弟轻摇折扇闲时采风附庸风雅,今也不得见。
只有金戈味,不见脂粉气。
太阳刚升起,春阳暖身,风和日丽,路上有两人自北向南而来。
年青者纶巾飘逸,短衫扎裤,青布绑腿,走在前面,年长者卷沿毡帽,长衫青衣,脚履布鞋,虚后半步。二人都容光焕发,精神百倍,腰佩长剑,疾步而行。
这两人正是出门游历的刘邦和墨家子弟李卓。
二人自泗水郡出发,已行至九江郡内。
这一路行来,满目皆是逃兵荒的穷苦百姓以及成群西进的楚地兵马。
二人行至九江郡治寿春,收集了一些信息,各地抗秦进展有了个大概了解。
陈王胜兵败,退往汝阴,被其车夫庄贾刺杀。
陈胜部将宋留在陈胜兵败身死后,由于孤军深入,后援断绝,南阳失守,战败降秦,被车裂而死。
同样,起义军内部亦是矛盾重重。
陈胜部将秦嘉被项梁所杀,所立楚王景驹身死,所率人马为项梁所并。
朱鸡石、馀樊君受项梁命与章邯部交战。馀樊君战死,朱鸡石兵败被项梁处死。
“大乱之世,百姓之苦。”刘邦摇头叹息。
“各地群豪纷争,诸侯并起,兵荒马乱,民不聊生,大乱会僵持很长时间。现陈胜死,项梁独大,郡守大人如何自处?”李卓较为担心。
“有萧何、韩信、张良在,应该不要紧。”刘邦接着说:“我所不知英布此人何在?听闻英布自番阳起兵,途经此地,顺便拜访。”
“英布何许人?”李卓问道。
“骊山刑徒,逃走为寇,落早彭蠡湖。勇猛过人,可堪大用。”
于是,二人在寿春停留休息一晚,准备明日继续南行。
入住客栈,房多人稀,交付押金,二人上楼。
房东忙拉位李卓,低声探询:“客官,那位可是你家少爷?”
李卓点头称是。
“我见二位相貌堂正,气度不凡,尤那少爷命相富贵腾达可期。二位初来乍到,有些实情告知二位。
近一周来,寿春周边不得安宁,富家被盗,独女被欺,少壮被掳,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二位晚上休息可要留神,谨防盗贼。”房东老板善言相告。
“官府没有派人缉拿嫌犯?”李卓问道。
“现在哪来官府?民众起义郡守逃亡郡军逃散,起义军还不一样抢粮食抓壮丁?恶者不一样杀人放火奸**民?”房东老板小声轻言。
怎一个乱字了得。苛法一旦失了约束,仁义不行,正义难施,暴乱四起,人心唯危。典型的无政府主义状态,典型的大乱前兆。
刘邦第一次生出一种强烈的无力感。这样的九州是人间地狱,大量的民众连基本生命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还谈什么生活?
“现九江郡治何人主事?”刘邦问道。
“好象是英布将军下属吴军侯,因筹兵马粮草而停留寿春,似乎北面马上有大战发生。”房东老板仍然小声回答。
“哦,老伯,谢了。”刘邦朝李卓点头,上客栈二楼,准备休息。
进得房内,李卓说道:“少爷,英布有可能己奔赴北方,投靠项梁。”
“嗯,看样子是我们来迟了。不要紧,反正己至九江,南行至番阳,距黟山也不远了。”
刘邦回答李卓。其实他来番阳的主要原因不是英布,而是他潜意识在南行途中,总感觉有一物事在召唤,越往南来,意识里的感觉越明显,因而他只能一路向南。
“今晚少爷睡里房,我在外房休息,房东信息不假,我们还要小心点为妙。”李卓轻声对刘邦说。
“好的,你也要注意安全。”刘邦说罢直接进里房休息。
这一年来,刘邦的冥想打坐从未间断,早晚各两个时辰。
九州灵气充盈,冥想效果事半功倍,在打坐的时候,刘邦可以清晰地感觉到灵气渗入皮肤,化归丹田,再转灵为元,滋养全身。
但意识之海却始终沟通不上,原来只要冥想时把意识向脑海深处探测,就可以看到无边的云雾,但现在意识无法内探。
看来还是功夫不深时间未到吧,每想至此,刘邦的打坐就更加认真,意识更加集中。
冥想两个多时辰后,刘邦和衣而睡。
午夜子时,刘邦睡得正香,但意识里感觉房顶瓦片有细微的撞击声,由远而近,轻不可闻。
屋顶有人,醒来的刘邦想出声提醒李卓,又怕惊走来人,只好继续沉睡。
接着是门栓拨动的轻微沙沙声,须臾之间,房门己半开。刘邦把自己的意识向外房放去,顿觉房内一应物事,如若亲见,十分清晰。
看来自己平日的冥想打坐还是很有效果的啊。
来人黑布蒙面,手握长剑,一身黑衣,体形略胖。
只见他蹑手蹑脚,直奔李卓床头包裹而去。
走到床头,手中长剑一挥而下,直取李卓首级。
刘邦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上,怕是一剑下去颈断头飞血冲人死。
但见李卓左手拿剑向上一挡,右手乘隙用力一按,人已飞身落地,正好挡住来人去路。
“找死,看剑。”黑衣人长剑直刺,双脚前移,步伐迅速,剑己近胸。
李卓手握剑柄,用力一掷,长剑脱鞘,剑鞘直冲黑衣人面门而去,剑已横胸而立,守势严密天成。
黑衣人身形一顿,摆头闪开剑鞘,长剑来势不减,改刺为挑,奔咽喉而来。
李卓上身后仰,下盘不动,手中长剑依势横削,直切黑衣人手腕。
这几来回电光火石之间完成,刘邦却看得仔仔细细,李卓回剑第一招“墨守成规”,鞘飞剑出采以守势,第二招“墨重无锋”,似笔锋重顿,胸前额下范围内无懈可击。
黑衣人两招无效,去意己生,大喝一声,长剑斜斩,直劈面门,只需*得李卓斜跨一步即可夺门而走。
李卓也的确斜跨一步,但剑势一变,改守为攻,一招“墨海乾坤”,剑走偏锋,斜里刺出,迎向黑衣人大腿。
“啊。”黑衣人轻呼一声,去势未缓,沿二楼屋檐两上,往西而逃。
“追。”刘邦推门而出,冲李卓轻喊一声,以免惊动别人,二人飞跃上檐,沿路追去。
黑衣人几个起落,跳下地面,但步伐凌乱,右脚似己支撑不住,往西只逃奔五百多米远,速度降了下来。
刘邦,李卓也不急追,掠在后面,想看看黑衣人逃往何处。
途经一片林地,黑衣人也料到难己逃掉,直接停住,反身一剑奔刘邦面门而来。
“少爷小心。”李卓怕刘邦初遇格斗,又是亡命之徒,有所闪失。
刘邦练剑一年有余,小有所成,当然也不惊慌,左手持剑鞘向上格挡,右手抬剑急刺,迅猛而去,正中黑衣人腹部。
黑衣人大叫一声,反身准备再逃,刘邦飞起一脚,勾住黑衣人喉部,双腿横扭,黑衣人迎声而倒。
李卓长剑斜刺,挑落黑衣人蒙面黑布,刘邦清晰地看见其额头印着一个“囚”字。
“秦之刑徒?”刘邦心中暗自琢磨:“难道是英布手下?”
“你是何人,从速招来,可免一死。”刘邦喝问。
“大爷我前半生**抢劫快活无比,秦法刑我都死过几遍了,这半年烧杀抢劫掳女**爷们也快活够了,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黑衣人狠声大吼,额前“囚”字狰狞闪动。
“你可姓吴?”刘邦又问道。
黑衣人怒目圆瞪,不言不语。
见问不出什么结果,刘邦望向李卓。
李卓长剑一沉,抵住黑衣人咽喉,直刺入地。
似这等凶猛残暴,多年为非作歹之人,死有余辜。但刘邦从未动手杀过人,因而下不了手,交由李卓处理。
“老板,退房。”第二天早晨,朝阳刚露,刘李二人便准备继续上路。
“二位客官,今天全城警备,二位可要小心。”
“为什么?”
“吴军侯昨晚被人杀死于城西林地,今早被属下发现,现正全城搜查可疑人员。”
“哦,谁敢对吴军侯动手?”刘邦接着说。
“是啊,听说吴军侯是英布将军帐下五虎将之一,身手厉害,骁勇善战,普通十人近身不得,谁人还能杀死他?那一定是仙人直接百米外飞剑杀人伤人无形。”房东老板啧啧称奇,很难相信市井之中有人可以直取吴军侯。
“说不定他就是最近入室强抢**的大盗,昨晚被路过的神仙对其不齿痛下杀手还寿春以清明?”刘邦低声笑着对房东道。
出得客栈,二人继续向南而行。
路上虽有兵士巡查,但如此乱世人口流通量过大,战乱期间人员多有伤亡,秦风尚武人人皆可配剑,因此没有确凿证据根本抓不了什么也只虚张声势,简单入葬了事。
“一郡之军首如此贪*草菅人命视百姓如粪土,此起义又有什么意义,这只会让老百姓更加怀念秦之苛法,伤及义军根本。”
出了寿春城南,刘邦轻轻摇头,长叹一声。
“其实天下兵贼,几时又能分清?西域狄人上马为兵下马为贼已有多年,出入草原的商家经常有人财两空的时候,哪个商队不是聘有护商骑兵?”李卓解释道。
想起天朝的警匪勾结及经常报道的黑恶势力保护伞,刘邦默然。
苦,总是由老百姓承受。
(九州有木有神仙,神仙能不能飞剑?各位大神,推荐票砸下来吧,一砸小灰灰就出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