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话 屠龙之战

三年前·极限之山·万龙之谷：黑色的云团在天边翻滚，霹雳的银色长龙划破天空。照亮荒芜的山崖，怪石嶙峋的山涧如同妖魔群动，崖下的海水翻涌啃噬着险峻的悬崖。海口外2海里左右的地方就是毒瘤般形状浮在海面上的龙穴——万龙之窟。龙穴中不时燃起烈火，每每燃起一次，从外面看，那些蛇形的缝隙就被点亮，如同火焰的千首之蛇爬满龙穴。“咔……轰隆隆……”头顶上的雷声不断，让人分不清是究竟是雷还是龙穴中群龙的鸣叫。“里面有嗜火龙。”“大家伙！”这个龙穴的主人是巨型嗜火龙，数以万计的中小型龙类会飞抵这里休憩，不过它们也要小心，因为巨型嗜火龙不时从穴底翻起飞上吞噬这些小于它体型甚多的龙群，就如同海中的鲸鱼张口吞入成群的鱼群一样，然后喷出火焰。而从外面看自然看不到里面的血腥和震撼，只能透过龙穴的缝隙看到一亮一亮的火蛇布满龙窟。这好似一个可怕的食物链，龙穴中的顶端猎食者是巨型嗜火龙，它的猎物是穴中的龙群，而这些龙群会不时出洞猎食各种动物和人类。而我们的目标自然是直捣龙穴，杀掉嗜火龙！我和陆斯恩是帝国的魔法师战士，我们参加考核成为了帝国选拔出来的1000个勇者之一，我们的勇者部队都是由身负绝技的炼金术师、法师和狂战士组成，直接听令于帝国元帅和大炼金术师——霍比特因海姆。屠龙的目的自然是为了保护人类的生命和财产不再被群龙侵害，所以为了保护全人类，保护我们的家园和家人，我们被荣耀征召！雨点打在我的脸上，很疼，天边黑云翻滚中的龙穴若隐若现，我看到有先遣部队的舰队驶向了龙穴，舰队满载了火炮和炸药，海岸边上，火炮手和坦克部队也已经陆续到达指定地点。我们在重兵部队后面，机动性更强，而且魔法和炼金术的发动可以远程，我们需要等到重兵开路之后才能施展才能。我想寻找一下陆斯恩的位置，但是视线中我找不到他的身影，陆斯恩和我分在了不同的小分队，他的小队在另一处埋伏点。说实话，我有些不安，也不知道是因为陆斯恩不在身边还是因为战场本身。“别发呆。”一个严肃的男声从我旁边传来，我转过头看见一个黑发的男人站在我身边，他是席勒，我所在的这只小分队的队长，火系炼金术师，二十出头的样子却总是格外的认真，我入伍以来从未见过他笑。“是”，我立正颔首。席勒看着前方的龙穴目光冷峻：“不要脱队，不管发生什么。”“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席勒没有看我，好像这话并不是说给我听的，依旧桀骜的注视着龙穴。我有些害怕，我开始怀疑，什么建功立业，什么保护人类，我真的那么想要吗？“轰隆隆！轰隆隆！”重炮的强烈攻击下，龙穴不断有巨石滚落。“轰隆隆！嗷！！！”只见一个庞大的身躯冲碎龙穴直直跃进黑云之中。……不可能……是巨型嗜火龙，它的庞大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这次……完了……我呆呆的望着天空中的巨大火红色的身影，它突然翻动黑云，透过云缝我看到了它一只凛冽的金色瞳孔，它在看我！或者说它在看我们所有人，这些自不量力的人类。一时间重兵部队开始疯狂地向它开炮，所有的勇者开始竭尽全力的攻击这只庞然大物。我看到有善飞行术的魔法师冲入云端攻击它。我身边的人都在跑动，我有些耳鸣，有飞行器从我头顶呼啸而过。“嗖嗖嗖嗖……”“轰轰！”我的战友发动各式各样的法术攻击这只庞然大物，嗜火龙的呼啸声时远时近，和我们僵持着。是席勒！我看到他在海岸边发动焰之炼金术吸引着嗜火龙向陆地靠近，嗜火龙对亮光敏感，或者说习性是某种程度上的追光，因为它的视力很差多靠热感系统感受身边的情况。突然，嗜火龙俯冲而下，直奔席勒等人所站的石滩而去，我的身体不受支配的开始行动，我向石滩奔去：“结网！”我大喊，瞬间一张巨型藤蔓织成的绿色大网张开在入海口的悬崖之间，拦住了正在俯冲的巨龙，我的巨网是附魔了的产物，柔韧性极强，“缠！”，只见无数如利剑一般的藤条从崖壁上飞出直奔巨龙，巨龙挣扎喷火，烧掉我缠住它的巨网，但是此时又飞来无数藤条将它紧裹。巨龙露出了烦躁的样子，它疯狂的挣扎翻滚，向四周不断喷火。这时无数勇者前来帮忙，钢之炼金术师在我的藤蔓外又加织了一层钢铁的巨网，水系的法师不断发出水枪、冰枪攻击，我看到陆斯恩乘坐飞行器冲入天空，发出无数冰枪冰炮。“接收魔人——修特利！”我高喊，瞬间周围的树林开始疯狂晃动，一阵飓风席卷石滩，我发动了接收术，召唤了魔人修特利附体。我跃起向巨龙而去，左右手不断释放魔法袭击巨龙。“吼吼吼……”巨龙巨吼声响彻云霄，这时巨龙的金色瞳仁光芒大盛，渐渐转变成火焰的金红相间，口中鼻中都有熔岩的金红色流转。“不！快跑！”我冲着前方大喊，我听到我的声音已经劈裂。下一刻巨龙吼出一个金色的巨型火球，火球落下，点燃了海口的石滩，点燃了海面，这火是水浇不灭的，我被火球的冲击热气击出很远，撞在石滩外的巨石上，身体的接收术也失效了。空气中飘散着烧焦的人体的味道，满目疮痍。“……陆……斯恩……”我艰难的爬起来，我觉得自己的内脏都已经错位了，一口鲜血涌上喉咙。巨龙还在空中盘旋，石滩的火焰中有惨叫和晃动的人影，我跌跌撞撞的靠近石滩：“陆斯恩……南希……格雷……”我用嘶哑的声音喊着我朋友的名字。巨龙好似在空中蓄积能量，准备发起下一次攻击，而重兵部队的火炮舰队都已覆没在火海之中，我觉得从未有过的恐惧和卑微，我们都是不自量力的人类，竟然妄想屠龙。“唔……”，我看到火海中还有一个人影艰难的嘶喊，“不要撤退！趁现在攻击它！”是席勒的声音，虽然声音沙哑至极，我靠近他，席勒的腿！我看着席勒一只空洞的裤腿，鲜血像打开水龙头一样的淌，他的脸上有灼伤，这是1个小时前还齐齐整整的我的队长！“别动！席勒！”我喊，迅速施了一个止血的魔法给他，然后撕掉军装捆住他的腿。“别管我……进攻……”席勒的神志开始涣散。“闭嘴！”，我扛起席勒就向石滩外跑去，“这样的战争你还要打？！送死吗？！”我把席勒放在石滩外的巨石后，准备继续回到石滩，我的胸口传来剧烈的绞痛感，估计是内脏有破裂，但我顾不上那么多了，我的战友，我要救他们！当我再次冲进火海的时候，“吼吼吼！”，我猛地抬起头看向天空，陆斯恩！不！天边的陆斯恩驾驶着残破的飞行器再次冲向了巨龙，他带着巨型的冰弹，我瞪裂了眼角盯着天空中的冰蓝色身影，速度之快我怕一眨眼就要失去他！这是他用魔力凝结而成的冰弹，人形大小的一颗子弹，打入身体四散开的冰片会引起二次、三次甚至更多的持续性爆炸，给中弹者造成严重的刺穿型伤害。“轰轰轰！轰轰轰！”陆斯恩的冰弹打中了巨龙的身体，“嗷嗷嗷！吼吼吼！”，无数冰片爆炸穿出巨龙的身体，开出无数巨型的豁口，蓝的血液飘洒在空中。而陆斯恩，直直的坠入了海面上的火海中！“不要！！！”，我吼着，泪水夺眶而出，“陆斯恩！！！”我跌跌撞撞的奔向那一片火海，我的身后散落着同伴的肢体，我的脸湿湿的，这触感已经分不清是同伴的血水还是我自己的泪水了。空中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戴着面具披着斗篷男子，男子浮在空中，面对着巨龙，我木讷的看着空中的场景。这个男人竟然温柔的触摸了巨龙的鼻尖，巨龙摆出了一副温顺的样子任他抚摸。但是下一秒，男人的手中亮起了炼金术的亮蓝色光芒，仿佛一只在空中书写一般，蓝光走动在空中绘出一张巨型的法阵，那阵我不认识，上面繁文复杂，像是炼金术又好像不是。这个男人一挥手，这张空中的巨阵落下，我才发现，这阵的阵眼是这只巨龙，可是巨龙开始疯狂吼叫，它试图冲出阵列逃跑，但是它却只是原地挣扎，被完完全全禁锢在阵中，它试图喷火，但是因为之前刚刚发过一次大火球又加上自身伤势不轻，却是无能为力。“吼吼吼……”巨龙发出疼痛难忍般的凄厉吼叫，我木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我很害怕，但是两条腿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抬不起来，前所未有的恐惧感席卷全身，我发现自己开始颤抖。巨龙在阵中渐渐消失，一缕缕血红色的烟雾笼罩着它，最后它的形体完全消失，烟雾散尽，我看到了我此生都无法忘记的恐怖之物，一块巨大的血红色果冻一般的东西……贤者之石！这是用活生生的生命炼成的罪恶之物！这就是这种东西的炼成过程！下一瞬间，那个戴面具的男人转过了身，看向了我所在的石滩，眼前站着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神力。阴谋……一切都是阴谋……我的腿突然动了，不过已经完全脱力，我想要转身逃跑，却在动的瞬间坐倒在地。男人依旧轻轻抬手，只见那巨型的阵列移动到了石滩上方。他要把我们也变成这石头！我已经顾不上考虑这个男人是谁也顾不上想我们这一战究竟是不是一个阴谋，我挣扎着爬起来：“跑……跑啊……跑……”，我的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男人发动了阵列，我看到我身边的战友从身体里飞出红色的一缕缕烟雾然后瘫倒在地，我感觉有无数只手掐着我的脖子一般难受，我被迫跪在地上。“陆斯恩……南希……艾米利亚……席勒……”我念着他们的名字而他们却在我眼前统统倒下，为什么，我的一切就这样都被夺走了？！我的意识开始涣散，脑海中瞬间只浮现出一个东西，一个阵法，禁忌魔法：召唤撒旦之魂。全灭吧，一起全灭吧，不能让你夺走我的东西！全灭吧，一起全灭吧，不能看着你用活生生的生命炼就这种东西！全灭吧，一起全灭吧，不能让我的朋友们成为在这石头中不停嘶喊的冤魂！阵列的压迫感已经让我无法起身，我趴在地上，呼吸困难。我咬破手指艰难的在碎石上画着浮现在我眼前的这个禁忌魔法阵。一起全灭吧……“以吾……之恨……召唤你……献出吾之魂灵……随你……永堕地狱……接收……撒旦之魂！”·“唔……”我缓缓睁开眼，我想动一动但是剧痛从四肢传来。从眼睛缝隙处看到石滩和远处海上的残阳，天空是血红色的，眼睛适应后聚焦看我周围，战后的战场散发着支离破碎的气息。唔……屠龙之战……战争的剪影闪过脑海，我记得我们是如何屠龙的，记得陆斯恩落入了大海，也记得……贤者之石！唔……我挣扎着想起身，却全没有力气，……我记得我召唤了撒旦之魂……我以为我死了呢……我撑起身，！，我身上的衣服都被血迹浸湿现在已经干得硬邦邦，谁的血？！大家？！嘶……我的背部传来刺痛感，我的四周只有残破的肢体，我不知道我在这里躺了多少天了，“喂……”，我却发不出声音了，干哑的喉咙也很疼。我努力爬到海边，看着映在水中的自己，铁锈色的红发和浑身的血迹十分狰狞和疲惫。我侧过身看背后的伤…………撒旦之印……我的背后血红一片，这是接收撒旦之魂的惩罚之一，所有召唤过禁忌魔法的人都会被钉上刻印，刻印会显示你触犯的禁忌是什么，那布满背部的蛇形灼伤触目惊心，撒旦之印啊，我觉得我会哭的，但是我的眼睛却异常干涩。脑海中闪过召唤撒旦之魂时的一些剪影……背后长着巨型黑羽的魁梧男人站在我面前，我看不清他的脸，他说话的声音浑厚，给我一种无处遁藏的感觉，就好像这是来自于我内心的声音，就算捂上耳朵也还是听得到。“汝恨已闻……”在黑色虚空中的我听着这个声音对我进行着宣判，他说我召唤他的代价是死后魂灵永堕地狱，不入轮回。我想，这个世界将没有我了吧，就让我任性的毁了这一切吧，只要能打倒那个戴面具的男人……只要大家可以不被禁锢在贤者之石中永不超生……我下地狱好了……我看到我身边的黑暗中竟一一出现各式各样的英灵，！，这些都是禁忌魔法阵可以召唤出来的英灵，我不知道为什么我会知道他们是谁，就好像我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大脑中就被植入了他们的信息一样，他们转过头来看我，有执琴的女人、有驾驶战车的征服王、有微笑的、有不屑的，就如同活生生的人一般。这就是禁忌魔法的世界吗？他们占了两列一直延伸到远处，在尽头站着的是头上带角的初代魔王撒旦。我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移动，“唰…”，撒旦展开漆黑的双翼，那双翼将我的意识完全击散……我木讷看着海面，那个位置吧，陆斯恩坠落在那里了，我看着海面上的残日一点点落入海中，就如同看着我过去的日子统统跌落一般。为什么偏偏我还活着呢？我失去了同伴…魔力…灵魂…但是却活着！当天边最后一抹光亮也隐没之时，我拄着从地上捡的一只破火枪向山坳艰难走去，留下背后的尸横遍野。我想，我变了，我的一切都停在了这一天……新历799年，屠龙之战，人族部队损失惨重，嗜火龙莫名消失，战争的幸存者竟然全都说不清楚战争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说是巨龙自己消失在空中的，也有人说天神动怒下界屠杀，还有人说看到了巨型的血红色石头漂浮在空中，但所有的说法中都重合的部分是有恶魔撒旦临世。后来我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战争结束的第三天了，听说教会和政府在第一天就进行了搜救，我在巨石后面没有看到席勒，其他同伴也不在了，我想或许他们中被营救了的吧。当然我也不清楚我昏迷的三天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或者说是我在什么地方以至于没有被当成尸体拉走埋掉也没有当成昏迷者拉走救治……罹难者名单后来被张贴在城市中心的广场上，上面有我的、陆斯恩的、南希的……名字。不过我却没有死，我想，或许陆斯恩、南希、格雷……都还在某处好好的活着吧。